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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凱倫·羅巴德斯

    「我得說那是你活該。」她不為所動地繼續按壓止血布。

    他苦笑,深吸了口氣。「是嗎?無疑地,你會很樂意將我送進酷刑審問室。」

    他轉頭看到他的部下,後者一直無助地守在床邊。「奈特,幫我弄些喝的來,我渴得要命。」

    「是的,隊——爵爺。」

    奈特離開後,門外響起了輕敲聲,吉姆神色陰鬱地走過去應門。自從嘉蓓承認冒牌的威克漢伯爵後,他的臉色就不曾好過。他和門外的人低聲交談後,拉開房門。

    「醫生來了。」他不悅地道,把門大大地拉開。

    白髮、微胖,氣勢高傲的醫生走了進來。嘉蓓瞧見史維、白太太和其他僕人全都擔心地聚集在門外,卻無法進入。嘉蓓只允許奈特和吉姆留下來照顧威克漢,擔心他會在疼痛囈語時,說出不該說的話。

    奈特回到床邊,溫柔地捧高威克漢的頭,試著遞水給他喝。

    「水?」威克漢抗議道。「我要的是酒!烈酒!拿走那玩意兒,給我真正可以喝的東西!」

    他伸手打掉水杯,幸好奈特及時伸手接住。因此,他在放開捧著威克漢頭部的手時,也就不夠溫柔。

    「該死了,奈特,你也想殺死我嗎?」

    「抱歉,隊——爵爺。」

    醫生來到床邊,朝嘉蓓行禮。「我是歐醫生,小姐。據我所知,爵爺受到了槍傷。抱歉,請讓開一下,讓我看看傷口……」

    嘉蓓立刻讓出位子,站起來。

    「滾開,我不想被你們這種人糟蹋。」威克漢怒瞪著醫生。

    歐醫生剛剛揭開紗墊,觀察傷口,聞言,後退一步,一臉的深受冒犯。「爵爺……」

    「別使性子了,」嘉蓓介入,對著威克漢道。「醫生總得看看傷口。我很驚訝你會怕痛,但你必須要忍耐。」

    威克漢改而怒瞪著她。「我才不怕痛!」

    「噢,我想也是。」嘉蓓道。

    他望著她的神情彷彿恨不得朝她丟東西。「好吧!」他咬牙切齒地道。「檢查傷口吧,但小心一點。」

    嘉蓓強抑制住笑意。醫生再次揭開紗布,仔細檢查傷口,用手輕壓病人的臀骨上方和腹部。在他檢查完畢後,威克漢的臉色更加蒼白,汗水涔涔而下,但他卻一聲不哼。嘉蓓敢說他一定痛得要命。

    「子彈仍留在傷口裡,」歐醫生最後道。「我必須動手術取出子彈。」

    威克漢的表情是全然的驚恐。「我絕不讓這些開膛手在我身上亂挖。」

    「喝點酒,爵爺。」奈特適時回到了床邊,遞出酒袋。威克漢抿起唇,點點頭,喝了一大口。

    「他喝醉的話會比較容易。」歐醫生道,開始脫下外套。

    「我告訴過你,我絕不……」他怒吼,再次躺回床上。

    嘉蓓緊抿著唇,提醒自己,他的康復對她極為重要。「如果子彈還留在傷口裡,就必須要取出來。」

    「如果子彈還在,傷口很可能已經化膿了。」醫生捲起袖子。「有水嗎?很好。」嘉蓓指著水瓶的所在,醫生點點頭。

    「你別無選擇。」她對威克漢道。他直視著她,無言地指責他會落到這樣的下場,都是她的錯。然後他才望向歐醫生,點點頭。

    「好吧,但該死地給我小心一點。」

    巴奈特再次遞出酒袋,歐醫生取出開刀的工具,放在一旁的桌上。威克漢喝了一口酒後,看向嘉蓓。「你最好先離開。」

    嘉蓓也不想留下來觀看整個過程。她點點頭,就要離去,但歐醫生卻開口了。

    「我需要有人協助我,夫人。或許你可以派個女僕過來……」

    「奈特留下就夠了。」威克漢吼道。

    歐醫生望向嘉蓓,顯得一臉的為難。「爵爺,我們會需要個高大、有力氣的人在手術時按住你——就像你的僕人。我可不想在動刀時滑了手。」

    威克漢的臉色更為難看了。「如果你敢滑了手,我保證後果會非常嚴重。」威克漢咬牙切齒地道,嚇得醫生後退離開。但奈特再次遞出酒袋,讓威克漢喝了一大口。

    「做得好。」醫生在一旁低聲道。「嗯,你丈夫的脾氣真大。」

    「他不是我的丈夫。」

    歐醫生驚訝地看著她。顯而易見的是,在他的想法裡,淑女絕不會半夜和一個不是她丈夫的半裸男人在一起。

    「他是我哥哥。」嘉蓓沒好氣地道,痛恨自己必須說謊,但她提醒自己必須要習慣。未來她還得一再稱呼這名惡棍「哥哥」。

    「親愛的妹妹,我必須要求你離開房間。」威克漢道,顯然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烈酒已發揮了功效,他的雙頰酡紅,四肢無力地垂在床墊上。「你的僕——吉姆——可以提供醫生必要的協助。我不希望你留下來目睹這場——大屠殺。」

    「才不會,爵爺,」歐醫生深覺冒犯地道。「我會證明……」威克漢厲瞪了他一眼,歐醫生用力吞嚥。「算了,」他壓低音量對嘉蓓道。「嘉蓓小姐,你的哥哥非常高大、強壯,我擔心在關鍵時刻——嗯,你知道的——一名僕人或許無法按住他。」

    嘉蓓望向威克漢。他一臉的懷疑,但奈特立刻遞上酒袋,堵住他的抗議。嘉蓓考慮過另外找其他僕人來代替她,但她能夠冒著洩漏秘密的險嗎?

    「你走吧!」威克漢停止了喝酒,皺眉對著她道。

    「我最好還是留下。」嘉蓓堅定地道,直視著他的目光。威克漢似乎是明白了她的顧忌,不再抗議。

    醫生做好該做的準備後,望向奈特,點了點頭。奈特陰鬱地取走酒袋,在床邊坐下。

    「咬著這個,爵爺。」醫生將手帕扭成個結,遞出去。

    威克漢苦笑,張嘴讓奈特將手帕塞入口中,而後他牢牢按住了主人的手臂和胸膛。

    接下來的治療過程怵目驚心。歐醫生在傷口裡戳刺,尋找子彈,威克漢痛得不斷扭動身軀,被手帕按住的口中發出問哼,鮮紅的血液像婚宴上的紅酒奔流。正如歐醫生所料,奈特無法按住病人,吉姆被要求坐在威克漢的腿上,按住他的膝蓋。

    等到子彈終於被挖出時,嘉蓓已和威克漢一樣滿身是汗。

    「哈!終於找到了!」歐醫生得意地舉高染滿血的鉛彈,放在一旁的水盆裡。

    在挖出子彈的那一刻,威克漢痛得拱起背,身軀劇烈地痙攣,軟倒在床上。鮮血自傷口泉湧而出,歐醫生忙著止血。

    威克漢喘息不已,吐出了口中的手帕,咕噥道:「我想我要吐了。」奈特急忙將他的頭轉到床邊,嘉蓓及時遞上水盆,讓他大吐特吐。

    嘉蓓終於離開伯爵的臥室時,已經累得頭重腳輕。她遵照醫生的指示,協助燒炙傷口,塗上松脂軟膏,包紮好傷口,忙了一整夜。最後,歐醫生留下一大堆該服用的藥物後離去,允諾明日會再來探望病人。威克漢在酒力的作用下很快就睡著了,奈特表示要留下來看顧他。吉姆跟著嘉蓓走到空蕩蕩的走道上。

    「我知道你有話要說,但你可以等到以後。我現在太累了。」嘉蓓對吉姆道,讀出了他的意圖。他的下顎有著一大片明顯的青紫——昨夜威克漢的重拳留下的。

    吉姆會憎惡他們也是有原因的。

    「小姐不應該和那種惡棍攪和在一起,」吉姆激烈地道。「如果依我,他們兩個都應該被送上絞刑架。你開槍射傷那名無賴是對的,他……」

    「隨你怎麼想,我只要求你守口如瓶,」嘉蓓冷硬地打斷。「無論他是誰,他都不可能比列斯堂兄更糟。」

    「列斯少爺是個白癡,但至少我們不必擔心在床上被謀殺。」吉姆反駁。「讓我去找警官,抓走那兩個惡棍——」

    他突兀地住了口。瑪莉端著熱水走過來,她朝嘉蓓行禮。

    「早安,瑪莉。」

    「早安,小姐。白太太說你的房間或許會需要熱水。」

    「是的,謝謝你,瑪莉。幫我端過去吧,我稍後就回房。」

    瑪莉離開後,嘉蓓直視著吉姆。「如果你說出房間裡的人不是威克漢,他也會說出威克漢已死的事實,而後列斯堂兄將會繼承爵位,我們都會陷入困境,那包括了我和我的妹妹,還有所有的僕人。現在的安排或許不好,但我們別無選擇。」

    吉姆皺起眉頭。「如果你決定這麼做,嘉蓓小姐,你知道我一定會支持你。但我總覺得這是個錯誤,那兩名惡賊——」

    一名女僕上樓來添加炭火,再次打斷了吉姆的話。嘉蓓抓住這個機會,朝自己的房門口走去。

    「我要回房休息了,」她對吉姆道。「我建議你也一樣。」

    「和那兩名惡賊同睡在一個屋簷下,我絕不可能睡得著。」吉姆苦澀地道。「下人房離得那麼遠,我要怎麼守護你的安全,嘉蓓小姐?」

    「我想沒有那個必要。畢竟,他們一個身負重傷,另一個必須照顧傷者,我不認為他們有空找我們的麻煩。」嘉蓓打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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