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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文 / 凱倫·羅巴德斯

    「的確,」瑪姬由衷地道。「相信我,爵爺在這方面是極為獨特的。」

    「或許在你結婚後,我和嘉蓓、瑪姬可以去和你同住,」伊莎咧開個笑容。「這一來,你就不必擔心會和我們分開。」

    嘉蓓決定將話題轉移到比較安全的方面,伊莎絕不會知道她正好說出了她的心裡話。

    她們在紐瓦克過夜,急於在次日繼續上路。近黃昏時,馬車駛上山頂,遠方的倫敦城映入了眼簾。三姊妹擠在窗邊,驚歎著倫敦一望無盡的屋頂和尖塔——她們從不曾看過這麼多的建築物擠在一起,泰晤士河映著夕陽,像條銀帶流過市區。

    等到馬車終於駛入倫敦市區時,天已經全黑了。幸好月色明亮,三姊妹再度擠到窗邊,爭睹這個繁華的大都會。然而她們很快便注意到路旁的行人大都穿著襤褸,少數騎馬的人也都一臉的不悅。陣陣惡臭由窗子飄進來,她們不一會兒後就找出了原因:路旁的排水溝裡漂浮著排泄物和各種不明物品。簡陋的木屋擠在路旁,間以陰暗的小巷,一些相貌猙獰的人出入其中。嘉蓓不由得慶幸他們的馬車外表老舊,伯爵家的紋章也不明顯,才不至於招惹來搶匪。

    馬車終於駛進了高級住宅區梅爾菲——瑪姬為她們指出。兩旁的建築明顯地豪華壯觀多了,行人的氣質和穿著彰顯出他們的貴氣,偶爾經過的馬車也都嶄新氣派。

    月上中天時,馬車停在威克漢伯爵宅邸前時,車內的人已全無初抵倫敦時的興奮。她們又累、又餓,最糟的是,可蕾一直在暈車嘔吐,弄得車內的氣味糟透了。

    吉姆停下車,為她們打開車門,嘉蓓立刻跳下車,大口吸進新鮮空氣。

    「謝天謝地。再待下去,我們所有人都要暈車了。」嘉蓓說道。

    「現在要終止這個瘋狂的計劃還不算太遲,嘉蓓小姐。」吉姆壓低音量,憂慮地道。

    「已經太遲了,吉姆。」嘉蓓堅定地道,直視著他。老僕人的缺點就是他們總覺得可以言所欲言——特別說吉姆可以說是從小看著她們長大的。「我的心意已決,你最好別再拿這件事煩我。」

    「小姐,我總是擔心會有不好的結果。」他驀地打住,瞧見伊莎小姐已經精力充沛地跳下車。

    「說真的,下次我絕不再和你同車了,可蕾。」伊莎轉頭對車內抱怨道。「你應該在嘔吐前先警告一聲。」

    嘉蓓微微一笑,知道伊莎只是說說罷了。她轉身打量著威克漢伯爵宅邸,很滿意自己所看到的。史維和白太太顯然將準備工作做得很周到,外表上看來,它完全不像已經關閉了十年,並似乎一直被照顧得很好。嘉蓓覺得它是週遭屋子裡最氣派的一楝。

    「噢,我很抱歉,伊莎。」可蕾虛弱無力地道,由瑪姬攙扶下車。

    「伊莎小姐,可蕾小姐會暈車並不是她的錯。」瑪姬指責地道。「還有,淑女是不會提到「吐」這種字眼的。」

    「淑女也絕不會吐在她的妹妹身上。」伊莎不悅地反駁。

    可蕾一再道歉,吉姆和瑪姬也體貼地呵護著她。

    嘉蓓早已習慣了兩姊妹間的吵吵鬧鬧。她再次望向了威克漢伯爵宅邸,心裡充滿了驕傲。磚造的宅邸高達四層樓,週遭環以雕花鐵欄杆。史維和白太太真的很下了一番工夫。宅邸前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大門的黃銅環扣擦得閃閃發亮,幾乎每個房間都燈火通明,彷彿在歡迎她們的到來。

    「史維將我們的到達時間算得很準,不是嗎?」伊莎讚歎地道,打斷了她的思緒。

    「史維的確將宅邸打理得很好。」嘉蓓附和道,在心裡記得要提醒老管事節省臘燭。話說回來,這種浪費的作風一點也不像史維。深垂的幃幔讓她看不見屋內的動靜,但她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嘉蓓拖著微跛的腿,小心翼翼地登上石階。伊莎、可蕾和瑪姬跟在後面,吉姆和男僕約翰留下來卸行李。

    她們一抵達階梯頂,門就打開了。一名她們從不曾見過的僕役打量著她們——

    嘉蓓猜測是史維最近僱用的。他身後的大廳人語喧嘩,彷彿在舉辦宴會。

    「嗨,」嘉蓓擠出個笑容。「你應該知道我們要來——我是貝嘉蓓小姐,她們是我的妹妹,伊莎和可蕾小姐。這位是施瑪姬。」

    「噢,是的,我們一直在等待著你們,小姐。」僕役深深鞠躬,後退一步拉開門。「要我派人過去協助搬行李嗎?」

    「謝了。」嘉蓓道,越過他走進大廳,心裡不對勁的感覺更甚了。宅邸一點也不像是十年不曾有人居住,反倒充滿了生氣。大理石地板擦亮得光可鑒人,水晶吊燈炫目耀眼,牆上的壁紙嶄新如昨,鏡子和名畫的金邊木框彷彿最近才剛更換過,腳下的藍、金色的東方地毯也像是新鋪上的。屋子裡絲毫嗅不到霉味,有得只是水晶花瓶裡插著春天花朵的幽香、打臘香,以及晚餐的味道?

    史維不可能將她們抵達的時間算得這麼準吧?

    嘉蓓脫下手套,秀眉微蹙,隱隱聽到笑語、談話聲自沙龍左邊兩扇緊閉的門後傳來。那應該是餐室吧,她想。

    「嘉蓓小姐、伊莎小姐、可蕾小姐,歡迎,」史維展開笑容,自屋後走出來,迎向她們。「嘉蓓小姐,原諒我。一整個下午,我一直在等著你們,我原本想要親自去開門的,但後來我被叫去廚房,解決一樁微不足道的爭吵。爵爺的廚子——你知道法國大廚的脾氣,他們就是無法適應英國的廚房。但我解決得相當好,真的。我希望他的外國口味能夠合你的意,可蕾小姐。」史維慈愛地附加道。

    可蕾虛弱無力地回答現在她根本沒有胄口。

    「看來你一直很忙碌,史維。你的努力值得讚許。」嘉蓓道,心中的不安更甚。她皺起眉頭。〔你剛提到了爵爺的廚子——那是什麼意思?你偷走了某位貴族的廚子?」嘉蓓半開玩笑地道。

    「噢,不,嘉蓓小姐。我指的就是「爵爺的廚子」——伯爵由賽倫島帶來的。」史維展開個大大的笑容。「你的哥哥,威克漢伯爵。他現在就在這裡,嘉蓓小姐。」

    好一晌,嘉蓓無法置信地看著管事。

    「威克漢?在這裡?你究竟在說什麼,史維?」她終於能夠開口問。

    同時間,餐室的門打開來,一群盛裝華服的男女說說笑笑地走出來。

    「我們去看戲要遲了。」一名金髮女子抱怨。

    她攀在另一名男子的臂上,身上的低胸禮服幾乎暴露出了乳頭。高大的黑髮男子穿著剪裁合身的晚宴服,明顯地是這一群人的核心人物。他正低頭含笑望著她。

    「爵爺。」史維不贊成地輕咳。

    黑髮男子轉過頭,瞧見了她們這群新來者,和其他人一起停下腳步。嘉蓓突然清楚地察覺到成為眾人審視的對象,而且她和妹妹們不但穿著縐巴巴的旅行裝,身上還有著嘔吐物的氣味。

    驀地,她想起了這應該是她的「家」,這群陌生人沒有資格這樣大剌刺地盯著她,或令她感到自慚形穢。她挺直肩膀,抬起下頭,直視著那名入侵者。

    好一晌,她和那名黑髮男子的視線互鎖住。他的眸子是深邃的藍色,劍眉微挑,英俊的臉龐稜角分明、神情冷硬。他大約三十出頭,古銅色的肌膚不像是英國的太陽曬出來的,寬肩、窄臀的健美體格包裡在剪裁合宜的黑色晚禮服、銀色織錦背心和白亞麻襯衫、黑色長褲之下。

    「看來你們終於到了。」他溫和地道,彷彿早認識她們,並且一直在等她們。

    他離開身畔的美女。「各位,請給我個幾分鐘,讓我歡迎我的妹妹們。」

    嘉蓓怔住了,瞧著他緩步走向她。

    「我想你就是嘉蓓吧,」他微笑道,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嘉蓓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歡迎來到威克漢宅邸。這一路旅途辛苦了?」

    她實在毫不起眼,卻一直傲然地直視著他,而且那份高傲非常刺眼。她或許是伯爵的女兒,但早已過了芳華正茂的年齡,毫無曲線可言的身軀裡在僵硬、微縐的黑色旅行裝裡,一點也不像他身邊的金髮美女,平庸的容貌毫不值得他這樣的女性鑒賞家多看一眼。

    不過,他只一句話就粉碎了她的高傲,而且她震驚得彷彿被他摑了一巴掌。她的唇顫抖,卻沒有聲音發出來,只是一直瞪大眼睛看著他。他輕吻過的小手冷如冰,她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變得蒼白如死。

    就算她沒有料到會在倫敦看到多年不見的大哥,她的反應似乎也太極端了一點。一個念頭問過他的腦海:難道說,她知道實情?

    除非她擁有異能,他想著。除了他和極少數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邁克已死。他一路追蹤殺死邁克的兇手到了可倫巴,最後卻失去了他的蹤跡。直覺帶著他來到碼頭,打聽出兇手回到了倫敦。最後他在倫敦一間破舊的出租木屋找到兇手時,後者已經死在屋裡三天了。顯然有人決定殺人滅口,而那名背後主使者才是殺死邁克的元兇,也是他真正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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