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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沿著道路緩緩行駛時,他可以看見樹林後方的沼澤。他想要停下車來好好欣賞風景,甚至到處走走。接著他的念頭一轉。鱷魚不是棲息在沼澤區嗎?沒錯,牠們確實是沼澤動物,還是別散步吧!

    他來這裡做什麼?為什麼要大老遠跑來釣魚?因為她在這裡。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傻。他考慮掉頭把車開回紐奧良。沒錯,他應該那樣做。如果動作快,他可以趕上晚班飛機,在午夜前回到波士頓。他屬於那裡,不是嗎?想要釣魚,他可以駕船出海去釣大魚。

    他在發神經,就是這麼回事。明知道應該回頭,他卻繼續開車往前。

    道路又轉個彎,「天鵝酒吧」赫然出現在正前方的小路盡頭。一看到那棟建築物,他就爆笑出來。天啊!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酒吧。它有波狀的灰色側面和傾斜的金屬屋頂,看起來像是老舊的大型穀倉,但屋頂上的大天鵝足可驗明正身。只不過它根本不是天鵝,它是紅鶴,而且一隻翅膀靠一根細鐵絲岌岌可危地吊著。

    砂礫停車場裡停著一輛破舊的小貨車。塞奧把他的車停在它的旁邊,然後下車脫掉西裝外套,一邊捲起藍襯衫的袖子,一邊走向酒吧大門。他走到一半時想起穿外套是為了遮掩腰際的手槍和槍套,但天氣悶熱得令他不想再穿上外套,他決定不去擔心手槍會惹人注目。米雪已經知道他隨身佩戴著槍。何況,他正忙著思索傑可問他來做什麼時,該怎麼回答。他懷疑傑可會喜歡聽實話。我迷上了你的女兒。是啊!實話可以使他解脫,但一定也會使他的鼻子挨上一拳。

    大門虛掩著,塞奧推開門走進去。他看到傑可在吧檯後面用抹布擦拭著木頭檯面。塞奧拿下太陽眼鏡放進襯衫口袋裡,朝傑可點個頭。希望傑可記得他,否則他還真不知該對他說什麼。他來寶文鎮的另一個理由是什麼?釣魚。對,他想要釣魚。

    傑可記得他。他一看到塞奧就像鄉村歌手開唱前那樣大喊一聲,然後扔下抹布,在工作服上擦乾手,滿臉笑容地繞出吧檯。「想不到。」他說。「真想不到。」

    「傑可,你好嗎?」

    「好,塞奧。我好得很。你來釣魚嗎?」

    「是的,先生。」

    傑可熱切地抓住塞奧的手猛握。「真高興見到你。前天我還在跟藹玲說我們還會相遇,這會兒你就在眼前了。」

    塞奧知道藹玲是什麼人。傑可在醫院時提到過他的妻子。

    「尊夫人好嗎?」他禮貌地問。

    傑可看來吃了一驚,但迅速恢復鎮定。「內人蒙主恩召好些年了。」

    「很遺憾。」塞奧越來越困惑。「如果你不介意,請問藹玲是什麼人?」

    「內人。」

    「哦,那麼你續絃了。」

    「沒有,藹玲去世後我一直沒有再娶的衝動。我不認為我能再找到一個和她一樣好的女人。」他停頓下來,微笑一下。「我就知道你會主動出現。我考慮過打電話給你,但知道那樣做,米克會剝了我的皮。何況,我認為你會想辦法到寶文鎮來。」

    塞奧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傑可的話。傑可接著說:「我知道只要我使你想起釣魚,你自然會想辦法休幾天假。真正的釣手永遠無法抗拒釣魚的誘惑,無論他有多久沒拿釣竿了。你說是不是?」

    「是的,先生。」

    「如果你果真是天生的釣手──我有預感你是──那麼我非和你配對參加下週末舉行的釣魚大賽不可。我向來和老友瓦特搭檔,但米克昨天不得不摘除他的膽囊,他在短時間內都不適合釣魚。他已經叫我另覓搭檔了。到時你還會在這裡吧?」

    「我還沒有想過要在寶文鎮待多久。」

    「那就一言為定。你會待下來。」

    塞奧忍不住笑了。「你說的是哪一種比賽?」

    「喔,那可是這個地區的年度大事,」他說。「方圓百里內的釣手都會來參加比賽。每個人在報名時都得繳交五十美元,累積起來可是一筆為數不小的獎金。過去五年來,我一直想打敗柏萊世和他的弟弟察禮。從比賽創辦以來,每一年的綬帶和獎金都被他們拿走。高級釣具使他們佔盡優勢。比賽規則並不複雜。你只管釣魚,時間終了時裁判在眾人面前把你釣到的魚過秤。事後會在這裡舉行供應肯猶美食的宴會。對了,你覺得我的酒吧怎麼樣?」他問,朝四周比了比。「不錯吧?」

    塞奧感興趣地打量週遭。陽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照在硬木地板上。桌子靠牆擺放,椅子倒放在桌面上。水桶和拖把靠在吧檯角落上,左邊有一台點唱機。吊扇在扇葉緩緩轉動時卡噠作響。跟外面的高溫相比,屋裡異常涼爽。

    「很不錯。」他說。

    「我們在週末都可以做不少生意。」傑可說。「真高興見到你,小伙子。米雪也會很高興,她不只一次提到你。」

    不知何故,他覺得最後那句話特別中聽。「她好嗎?上午我去看辜醫師時,他告訴我,她的診所遭人破壞。」

    「他們企圖搗毀她的診所,毫無道理。他們沒有拿走任何東西,只把它翻得亂七八糟。可憐的米克只來得及檢查現場。她今天早晨發現診所遭人破壞,但剛回家換好衣服又被叫回醫院去動手術。她沒空處理善後,只好叫我和她哥哥幫忙收拾。我告訴你,她總是筋疲力竭。我怕她隨時會倒下。」

    「我沒事,爸爸。」

    塞奧聞聲轉頭,看到她站在門口對他們微笑。她穿著卡其短褲和沾到油漆的紅白條紋運動衫。

    他努力不去盯著她的腿看,但就是做不到。她的雙腿修長勻稱……簡直是美得沒話說。

    「布先生,你怎麼會到寶文鎮來?」米雪問,祈禱她的聲音聽來夠冷靜。發現他在父親的酒吧裡使她大吃一驚,當他轉身對她微笑時,她只感到兩腿發軟。她的心開始小鹿亂撞,她十分確定她臉紅了。有何不可?就像手術室的護士說過的,布塞奧帥呆了。

    「問那種問題是待客之道嗎?」她的父親說。

    她無法從看到塞奧的驚愕中復原。「你打電話叫他來幫忙嗎?」她問父親,指責地皺起眉頭。

    「我沒有,小姐。別對我橫眉豎眼。妳的禮貌到哪裡去了?塞奧開刀住院時,我邀請他來跟我一起釣魚。」

    「爸爸,你無論見了誰都邀請他來跟你一起釣魚。」她說,然後轉向塞奧。「你真的是來釣魚的?」

    「事實上,我──」

    傑可插嘴道:「我剛剛已經告訴妳了。知道我決定怎樣嗎?我要讓塞奧和我搭檔參加下週末的釣魚大賽。」

    「你感覺如何?」她問塞奧,回到醫生的角色令她感到安全自在。「有沒有併發症?」

    「拜妳之賜,我非常好。除了釣魚以外,我來這裡還有一個理由。我想要賠償妳那件被我弄壞的禮服,但最重要的是想向妳道謝。妳救了我的命。」

    「很中聽,是不是,米克?」傑可笑得合不攏嘴。「妳當醫生不就是為了救命?」

    「對,爸爸。」她說。

    「塞奧,肚子餓不餓?」傑可問。「中午已經過了,我敢打賭你還沒有吃午餐。我在爐子上燉了一鍋秋葵湯。到吧檯邊坐。米克,拿一瓶冰啤酒給塞奧。」

    「白開水就可以。」他說。

    他跟著米雪走向吧檯,注意到她馬尾巴隨著她的步伐跳動。她的年紀到底多輕?天啊!也許他正面臨中年危機。對,一定是這樣。米雪讓他覺得自己又年輕起來。只不過他才三十二歲。這個年紀就有中年危機是不是太早了點?

    傑可把一大碗濃稠的秋葵湯放在塞奧面前,遞給他餐巾和湯匙。「當心。」他警告。

    塞奧把湯攪了攪,舀起一大匙就往嘴裡送。兩秒鐘後,他眼淚鼻水齊流,又是咳嗽又是喘氣。他好像剛剛吞下了熔岩。他抓起水杯猛灌水。

    「我想你這次煮得太辣了。」米雪說。「你加了多少特製辣醬?」

    傑可遞給塞奧另一杯水,看著他邊咳邊喝。「只加了一瓶。」他說。「我嚐的時候覺得有點淡,本來打算再加一點。」

    米雪搖頭。「他來道謝,你卻想辣死他。」

    塞奧還是無法說話。傑可把手伸過吧檯來猛拍他的背。塞奧想叫他住手,但他十分確定他的聲帶被燒壞了。

    米雪遞給他一塊法國麵包。「把這個吃下去,」她命令。「會有幫助。」

    「我敢打賭你現在要喝那瓶冰啤酒了,對不對?」傑可在塞奧吞下麵包時間。

    塞奧點頭。喝了一大口傑可遞給他的啤酒後,他轉向米雪說:「我上午見過辜醫師。」

    「我以為你沒事。」她說。她已經繞到吧檯後面,正在排酒杯。

    「我沒事。」他回答。「但我沒有回診。手術後幾天,我就飛回波士頓去了,但他們重新安排時間要我演講,所以我又來了。晚做總比不做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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