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你到哪裡去了?」麥隆在達樂走進書房時劈頭就問。「我們等了好久。」
「我跑得腿都快斷了。」達樂沒好氣地說。「少擺臉色給我看,麥隆。」
「我們是不是該收拾行李逃往國外?」培頓問。「警方會找上門來嗎?」
「天啊!別說那種話。」麥隆開始冒冷汗。
「我想我們還沒有必要收拾行李。」達樂說。
「找回我們的檔案副本了?」培頓熱切地問。
「還沒有。」達樂回答。「我查出律師事務所雇的是哪一家快遞公司,然後去了那裡。幸好他們還沒有把收據寄回事務所,我弄到一張影本。我立刻打電話給蒙克,他立刻出發。瑟琳把資料寄給一個親戚,路易斯安那州寶文鎮的雷米雪醫師。」
「我不懂。瑟琳為什麼要等到她死後才寄給親戚,而不是在一發現時,就交給聯邦調查局調查員?」麥隆問。
約翰回答道:「我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瑟琳堅信婚姻應該天長地久,她絕不會放了我。她會用她發現的東西來牽制我。過去這兩個月,她一定是認為我慢慢在回心轉意。我對她好得令人作嘔。但瑟琳的報復心極重。無論我對她多好,她還是要在死後送我進監牢。但我萬萬料想不到她會把檔案寄給斷絕關係的親戚。」
「那個醫師簽收了嗎?」培頓問。
「簽收了。」
「可惡!我們完蛋了。」
「別打岔,讓我說完。」達樂說。「我跟送包裹的那個投遞員談過。他說他先去雷醫師的家,但她不在,於是他轉往醫院投遞。他說她在急診室簽收了包裹。」
「幹麼管她在哪裡簽收的?」約翰問。
「我正要講到那個。」達樂回答。「投遞員記得他開車離開停車場時,差點撞到一輛疾駛而來的救護車。他說第一輛救護車後面緊跟著另一輛,他在等候時看到救護人員抬出四個小男孩。他記得他們的衣服上都是血。」
「那又怎樣?」培頓問。
「我的猜測是,雷醫師那天晚上非常忙碌。」
「只因為你猜醫師沒空看檔案報警,我們就該坐以待斃嗎?」麥隆問。
「你閉嘴好不好?」達樂厲聲道。「蒙克一到寶文鎮就驅車前往聖克萊醫院,雷醫師果然在手術室裡。蒙克告訴其中一個助手他想要和醫師談投資機會,問她他該不該等。助手告訴他雷醫師有接連的兩個手術要做,還要好幾個小時才會出來。」
「還有呢?」約翰問。他坐在書桌後用指尖輕敲著桌面,達樂壓抑住叫他停止的衝動。
「收據上顯示她在五點十五分簽收的包裹。」達樂查看筆記本。「我問了調度中心,救護車抵達的時間是五點二十分。所以……」
「她不可能有時間拆包裹。」培頓說。
「蒙克趁雷醫師在手術室裡時,在她家的電話線上裝了竊聽器。」達樂說。「當他再回到醫院時,急診室正在換班。他乘機溜進醫師休息室搜索雷醫師的衣物櫃,他甚至請一位助手幫忙。他告訴助手有個包裹不小心送錯了人。」
「她相信了?」
「蒙克在必要時可以變得很迷人,」達樂說。「而且那個助手年紀很輕。他們什麼都沒找到,但她告訴他許多有關雷醫師的事。」
「也許雷醫師把包裹帶進手術室了。」約翰猜測。
「我懷疑。」達樂說。「助手說她和一個病人一起上去的。」
「蒙克接著怎麼做?」
「等。雷醫師很晚才離開醫院,他跟蹤她。她開車到一家診所,進去時帶著一些文件。蒙克本來要搜她的車,但她沒有熄火,那表示她不會停留很久。」
「她出來時還帶著那些文件嗎?」
「據他所看到的,沒有。」達樂回答。「但她揹著一個背包。總之,他繼續跟蹤她回家,確定她睡著後闖入屋內搜索。他在洗衣間找到背包,先把它翻了一遍。」
「包裹不在裡面。」約翰說。
達樂點頭。
麥隆開始在房間裡踱步。「她一定是把它放在診所了,也許她想等到今天再來處理。」
「蒙克回到診所去搜尋,包裹也不在那裡。他向我保證每個角落都翻遍了。唯一的問題是,他弄壞了她辦公桌抽屜的鎖,不得不搗毀那個地方,使它看來像是不良少年干的。」
「包裹到底在哪裡?」約翰毫不掩飾他的憤怒。「我無法相信那個臭婊子把它寄給她的表妹。她討厭她的親戚。」
「我不知道它在哪裡。」達樂說。「但我想到……」
「什麼?」培頓追問。
「她不可能知道包裹裡是什麼東西。」
☆☆☆
塞奧很容易就找到路易斯安那州的聖克萊鎮,但怎麼找也找不到既沒有路標又不在地圖上的寶文鎮。不願承認自己真是妹妹口中的路癡,塞奧不停地開著車兜圈子,直到汽油快要用完,不得不停下來加油。他在付錢時認輸地詢問加油站人員知不知道寶文鎮在哪裡。
滿臉雀斑、輕微鬥雞眼的青少年熱切地點頭。「我知道寶文鎮在哪裡。你第一次來嗎?」他不等塞奧回答就接著發問。「你在找那所新高中嗎?就在克裡門街。嘿,我敢打賭你第一次來。」他把塞奧上下打量一番,然後瞇眼點頭。「我知道你為什麼來這裡。」
「是嗎?」
「你來面試教練的工作,對不對?給我說中了,對不對?你看到廣告來應徵,對不對?我們聽說有人可能感興趣,那個人就是你,對不對?傳聞果然是真的。我們真的需要幫助,因為費先生對足球一竅不通。他是音樂老師,但我猜你已經知道了。你會接這份工作嗎?」
「不會。」
「為什麼?你連地方都還沒看過。我覺得你不應該連地方都沒看就做決定。」
塞奧的耐性逐漸消失。「我不是足球教練。」
男孩不信。「你看起來應該是教練。你的身材看來像是年輕時打過足球。」
年輕時?那個小鬼以為他幾歲?「聽著,我只想知道怎麼走──」
男孩打斷他的話。「啊,我懂了。」他猛點頭。
「懂什麼?」明知不該,塞奧還是問了。
「這是秘密,對不對?我是說,這個職位的人選必須保密,直到兩周後校長在周會上宣佈。對了,教練,我叫紀凱民。」他握住塞奧的手。「很高興認識你。」
塞奧咬緊牙關。「我在找寶文鎮。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怎麼走?」
凱民舉起雙手做出安撫的手勢。「好嘛,犯不著發脾氣。但這是秘密,對不對?」
塞奧決定虛與委蛇。「對,這是秘密。現在告訴我寶文鎮怎麼走。」
凱民咧嘴直笑。「看到那條街沒有?」他問,指著加油站前的街道。
「看到了。」
「那是榆樹街,但連一棵榆樹也沒有。我是踢球員。」
「你是什麼?」
「踢球員。費先生說那是我應該擔任的位置。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把球踢出四十碼。」
「是嗎?」
「我也可以當你的棄踢回攻員。我跑得很快。」
「聽著,凱民,我不是足球隊的新教練。」
「對,我知道,在正式宣佈前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教練。」
「寶文鎮在哪裡?」塞奧的語氣兇惡起來。
「我正要說。」凱民說。「如果你開車走在榆樹街的這一邊,也就是東邊,那麼你就是在聖克萊鎮上。如果你不知道哪一邊是東邊,我有時也會搞不清楚,那麼只要看到人行道就知道你在聖克萊鎮上。寶文鎮沒有人行道。」
塞奧咬牙切齒。「寶文鎮到底在哪裡?」
「我正要說。」他保證。「如果你穿過榆樹街,好比你在走路……」
塞奧真的很討厭這個小鬼。「怎樣?」
「那你就到了。」
「到了哪裡?」
「寶文鎮。懂了嗎?榆樹街的這邊是聖克萊鎮,那一邊是寶文鎮,就這麼簡單。我真的很希望你讓我擔任踢球員。」
塞奧一邊數鈔票、一邊問:「有沒有聽過『天鵝酒吧』?」
「當然有。」他說。「沒有人不知道『天鵝酒吧』。就在寶文鎮另一邊的沼澤深處。屋頂上有只大天鵝,一找到就會看到。」
「那麼告訴我怎麼找到它。」
凱民這次一口氣把方向指點清楚,描述完錯綜複雜的路線後,他說:「要知道,聖克萊鎮民喜歡把寶文鎮當成他們的郊區,但那令寶文鎮民非常不爽。」
塞奧把找回的零錢放進口袋裡,向凱民道謝,然後走向車子。凱民追過來。「先生,尊姓大名?」
「布塞奧。」
「不要忘記了。」他喊道。
「什麼?」
「我該當你的踢球員。」
塞奧咧嘴而笑。「我不會忘記的。」
車子一開上榆樹街,凱民就跑回去打電話,把關於布教練的秘密消息告訴所有的朋友。
十分鐘後,塞奧行駛在另一條看似沒有盡頭又沒有標示的砂礫路上,路的兩邊是茂密綠葉和枝椏掛滿灰綠苔蘚的柏樹。天氣又濕又熱,但寧靜優美的風景使塞奧搖下窗戶,嗅聞泥土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