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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文 / 珍·安·克蘭茲

    "夠了,東尼!"夢娜尖聲命令。

    "你們倆哪個用鞭子?"東尼拉長聲調。

    "我們喜歡輪流用。"達克說。

    達克將門當著氣鼓鼓的東尼的臉關上。他稍感滿意地想,至少那個人已被暫時拋開,雖然他揣測真正的戰爭這才開始。他注視夢娜急急收拾扔了一地的皮件飾物。

    "真不好意思,"她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達克瞄一眼堆在她手臂上的飾物。"說你會盡快換鎖。"

    她奇怪地看著他。"因為東尼?不需要,他是家裡人。"

    "你不是說他是繼兄?"

    "沒錯。"

    "那就沒有血源關係?"達克謹慎地問。

    她眉頭一皺。"這個嘛,如果你純粹字面解釋,我想沒有。"

    "我通常照字面解釋。"

    "東尼從任何一方面看都是我哥哥,"夢娜有力地表示。"我們一起長大的。"

    達克領悟他挑到了敏感問題。"我無意就這件事和你爭。我只是納悶,如此而已。"

    夢娜懷疑地看他,繼而後悔了。她的目光轉柔。"我母親在我五歲時嫁給他父親,那時東尼九歲。他的母親在他襁褓時就去世了。"

    "他說他在你五歲時救過你的命。"

    暗影在夢娜藍綠色的眸中迴旋,如同幾分鐘前他們在封閉的電梯裡時一樣。

    "沒錯。"夢娜迅速轉開身。"但那是題外話,今晚我不想談它。失陪一會兒,我把這些東西拿去放好。"

    達克注視她急急走開。當她消失在一扇活動日式屏風後面,他將注意力轉到屋裡其它的部分。

    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屋裡沒有隔間明顯的房間。紅磚牆構成這間公寓的三面,正前方則是整片的玻璃窗。霧裡屏風提供了臥室區的隱私;一道高度齊腰、用玻璃紅磚搭建而成的櫥台區隔出廚房;浴室則藏在另一道玻璃磚及日式屏風的後面。

    這是一個寬敞的生活空間,正適合一個不喜歡長期待在類似電梯的封閉空間的女人。

    達克繞過那道玻璃櫥台,找到一個亮晶晶的咖啡爐。他又在附近的一個玻璃罐找出炭烤咖啡。

    達克打量那台機器半晌,和他自己的那台類似。他很會處理高科技玩意兒。

    "嗨,以這種方式結束一天可真精彩。"夢娜自屏風後面冒出來時,對他抱歉地笑笑。"以一個戴家人來說,東尼偶爾會抓不準出現的時間。吶,我來泡咖啡,你應該是我的客人才對。"

    "我就要弄好了。"達克按下橫桿,咖啡爐像一條電子龍開始發出嘶聲。

    "我看到了。"夢娜怯懦地笑笑。"那就謝啦。"她在對面的高腳椅坐下。

    "你的繼兄提到什麼剛從洛杉磯回來。"

    "嗯,他去那裡演出一出肥皂劇。現在才三個月,他就回來了,表示事情出了差錯。肥皂劇的風險很大。"

    "我不懂。"

    "好萊塢對真正的演員來說是個可怕的地方,"夢娜說明。"絕對不適合戴家人。姓戴的是劇院人員,不是電影或電視人員。"

    "其中有不一樣?"達克問。

    "當然。"夢娜滿臉震驚。"三代以來,戴家人一直活躍於舞台劇。他們沒一個會去好萊塢求發展。"

    "直到東尼?"

    "整個家族都不喜歡看他和電視扯上關係,但他仍願一試。"夢娜歎口氣。"而他以前做過的事沒一樣真正地成功,因此這一次我們倒衷心希望他能找到自我。"

    "在好萊塢?"達克斟滿一個小咖啡杯。"似乎不大可能。我一直認為好萊塢是讓人迷失的地方。"

    夢娜皺皺鼻子。"奧古伯父也是這麼說的。但是,我們仍抱著希望。幾年來東尼一直沮喪不振,他的嘗試沒一樣成功過。我擔心他,我們全都擔心。"

    達克將咖啡杯放在櫥台。"你可曾參加過職業演出?"

    "我試過,天知道我試過。我修了藝術學、表演學,但是我終究必須面對我是家中唯一沒有表演天賦的人的事實。當時我很難接受,這一輩子我比什麼都想維繫戴家的傳統。"

    "但你並不是真正的戴家人,不是嗎?"達克柔和地指出。

    她的目光轉厲。"我當然是真正的戴家人。從五歲起就是了。"

    "別緊張,我無意惹惱你,我只是想弄清事實。你被戴家收養了?"

    "嗯,"夢娜的聲調寒如霜。"正式改姓戴。"

    "你說過你母親在你小時候嫁給了你的繼父。你的親身父親死了嗎?"

    "那時我還沒出生。"夢娜啜口咖啡,"車禍。"

    "因此只有你母親和你相依為命,一直到你五歲?"

    "不盡然。"她低頭注視濃郁的咖啡。

    達克依稀感覺得出來她在迴避解釋。那只使得他更加好奇。"那麼,你母親再嫁了兩次?"

    夢娜稍顯猶豫,接著她聳聳肩。"我父親死後兩年,她嫁給了他的生意夥伴羅喬治。他的精神不正常,但最初她並不知道。"一滴咖啡濺出杯緣。"直到他開始做出暴力行為。他接受了心理治療,醫生說他已有改進。但是就在那時候他開始傷害媽媽。"

    達克當下一寒。"還有你?"

    夢娜握著咖啡杯的手指緊得泛白。"他轉而對付我時,媽媽放棄了治療。她收拾行李,帶著我半夜出走,我還記得她要我保持安靜,當時我真的嚇壞了。"

    "老天!"

    "我好怕羅喬治,怕我不能保護媽媽,怕他可能採取的手段。對那個時期,我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害怕,甚至到現在都還不願意去回想。"

    "混亂。"達克輕聲說。

    "什麼?"

    "對一個孩子來說,恐懼感就像一種大混亂。"

    "大概吧!"

    "你們離開羅喬治後去了哪裡?"

    "加州。"黑影自夢娜眼中淡去,她微微一笑。"媽媽是服裝設計師兼演員。她在一家專演莎士比亞的劇院找到一份工作。"

    "你們就是在那裡認識戴家人?"

    "嗯。他們收容了我們,接納我們成為一家人。媽和戴班迪陷入了愛河。"

    "而你也有了新名字。"

    夢娜點點頭,"我想要一個全新的名字配合新生活,我要做一個真正的戴家人。家裡人的名字都取自莎翁的劇本,因此我選了夢娜。"

    "有沒有特別的理由?"達克問。

    "我只是喜歡它念起來的聲音。"

    "我不是很懂莎士比亞,但夢娜不是'奧塞羅'一劇中純真、忠心,但不受丈夫信任的妻子?"達克若有所思的問。"據我所知,她的結局不好。"

    "我知道。"夢娜扮個鬼臉。"我說過,那時我才五歲,而我喜歡它的念腔。我承認,如果我能重新來過,我或許會另選一個名字,或許叫海倫。"

    "所以你母親和羅喬治終究離了婚?"

    "媽媽辦了手續,但是羅喬治在離婚通過前死了。"夢娜輕聲說。

    "他怎麼死的?"

    "舉槍自盡。"夢娜輕輕抖了一下,彷彿甩開一件陰暗的外衣。"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改變話題。"

    "當然可以。"一定還有隱情,達克想。但他明白一個晚上,他已經刺探得夠多了。

    他依稀為自己竟然會步步相逼感到訝異。他不是喜歡探人隱私的人,他一直仔細保護自己的隱私,並尊重別人的權利。但是不知為了什麼,他想知道夢娜的一切,遲早他會得到所有的答案。

    夢娜下定決心地笑笑。"我的事談得夠多了。你在哪兒學會對付東尼那一招的?看來像是某種武術。"

    "沒錯。"

    夢娜偏著頭。"我沒想到你會是運動型的人。"

    達克凝視她,不置一詞。

    她臉色緋紅,"我是說,你的身體看起來很強壯,但是我不能想像你會研究武術,你比較像動腦筋的科學家,智能型人物。"

    "我也練過舉重。"達克訕訕地說。

    夢娜的視線掃過他的肩膀,藍綠色的眸子閃動著女性的讚賞。"那個我相信。"

    達克覺得渾身突然燥熱。"我並不是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電腦前面。"他粗啞著嗓音回答。

    "你到西雅圖形之前究竟是在做什麼?你的前未婚妻提過什麼高科技腦庫。"

    達克揚起眉毛,"你和蜜拉曾談到我?"

    "算是吧!只是不經意提到,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達克說。"我不懂。"

    "算了。"夢娜給他一個過度燦爛的笑。"沒什麼。只是潘小姐和我討論事情時不經意提到的。"

    "討論事情?"達克刻意用中庸的腔調重複重點。

    "嗯。"

    "關於我的事?"

    "不是關於你,是關於婚宴計劃。"夢娜拋下這個話題。"說說看你那所腦庫的事。"

    "它叫'羅塞達中心'。"

    夢娜的眼睛睜大。"我知道,根據第一個解出埃及甲骨文奧秘的古物命名?"

    "沒錯。'羅塞達中心'是一小群研究複雜結構科學的人集合而成的團體。"

    "你是說混亂原理?我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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