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章庭
「呵呵呵……爹爹、娘娘。」很快樂地跑過去撒嬌。
「唔!唔唔……」小龍騰這一看,也加緊努力了。看得出他那有些明顯的懼怕,可還是鼓起勇氣,學著同胎姊姊的姿勢,放開了小手。可是,「哇!哇哇哇……」顯然是落在地上的著力點不好,一顆小屁股蛋都要摔爛了。小籠騰整個小身軀趴到地上後,呆了一會兒,就開始哭出聲來。
劉淨心緊張地想由丈夫懷中抽身去抱孩子,哪知小鳳飛卻早先一步邁步過去,口齒不清喊著「弟弟、弟弟」,然後伸出小手去拉他起來。沒一會兒,小龍騰就破涕為笑,乖乖地被小鳳飛給牽著站了起來。
姊弟感情這麼好?!劉淨心對他們「自立自強」的模樣,真是歎為觀止,就連好不容易哄睡雙生兒後,依然忍不住來回打量兩張香甜的小臉,感動不已。
驚奇的不只是她,野夜龍雖是背著手,站著離床鋪有幾步距離,一雙峻眼也是和妻子一般久久注視孩子們,靜默的和諧維持著,他們互挽著手,身軀貼著身軀——或許心也同心貼在一塊兒了。
這對癡父癡母就這麼守在床邊依偎,睡著了。
突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急扣門聲響起。
「爺?少夫人?您們在哪?您們在這裡嗎?」是薇兒!也不只薇兒一人,聽得出是好幾個丫頭,正挨家挨戶似往每間廂房找人。
野夜龍警覺地清醒,他低頭看了劉淨心一眼,那紅撲撲的甜睡嬌顏讓他忍不住偷香一記,再輕手輕腳將她抱到床上雙生兒的旁邊位置,這才過去應門。
「少夫人,您有沒有看見爺——」等在門外的薇兒正準備拔高嗓門,門扉毫無預警的一開,讓她聲音倒嗆回去嗆得連咳好幾聲。
「在吵些什麼?安靜!」先低聲斥了再說,萬一吵著了他的妻兒怎麼辦?
「是。」薇兒當下真被命令得噤聲——咦,不對呀!「爺——不好了呀!不知怎地,現下外頭突然來了位衙門的楊捕頭,那楊捕頭說要見您!」
「衙門?捕頭?」野夜龍這下可怔了,是什麼地方出了什麼事,衙門官府會找上他?
「少夫人和小姐、少爺在睡覺,莫要驚吵到他們。」心神略略鎮定,野夜龍低聲交代,接著才又想起,「老夫人呢?」
「老夫人已經先替您迎接客人——」薇兒看著神色一凜的男主人身形一旋,快步而去。
才靠近大廳,野夜龍便聽見蓮老夫人柔弱哆嗦的聲音:「大人您說什麼呢?水玉館不是才遭了祝融之災嗎?怎麼又遭毀了呢?您有沒有說錯?」
水玉館?鳳兒!已來到門邊的高大身形一震。
「請問您說水玉館又遭毀,是怎麼回事?」一提到野日鳳,他還是沉不住氣,野夜龍大刺刺推門而入,態度有禮又不失威嚴。「在下野夜龍,見過楊爺。」
「好說,野爺。」楊捕頭打量著野夜龍道,「冒昧一大清早來訪了。」
「不,在下才是有失遠迎。」寒暄就座地客套一番,野夜龍便直接切入重點,「楊爺,您尚未回答我的問題。」
「嗯,是這樣的,在昨晚有人闖入水玉館的珍藏室中摔毀了十幾件價值上萬兩的手工製品,如果不是水玉館的朱管事巡夜發現得早,恐怕水玉館損失會更加慘重。」
「啊呀!」蓮老夫人吃驚地直捂嘴。
野夜龍心頭一震。「原來如此……」
「是啊,原來如此。」楊捕頭將眼前男人略顯失神的模樣看在眼裡。「野爺,」楊捕頭客氣地問道:「能否私下一談?」
狹長的峻眼凝光一冷,野夜龍對蓮老夫人請道:「娘,您累了吧?來人,請老夫人回房好好休息。」
見野夜籠乾脆俐落,三兩下就「清場」,楊捕頭格外注意他的動作中,蓄滿了習武者精湛的力道,觀察的眼光也多了分戒備。
野夜龍能武?偏就這麼湊巧,水玉館和琉琳館,野日鳳和野夜龍是打敵對擂台的!日前水玉館才發生火災,現在又遭毀……「湊巧」太多了,多得教人不生疑——難!
「野爺,楊某有個問題冒昧了。」楊捕頭終於問道:「昨夜裡,請問您人在哪裡?」
第七章
原來睡在人的懷抱中是這麼舒服溫暖的事!
這種舒服溫暖感,絕不是棉被鋪蓋可以比擬的。
劉淨心從濃濃軟軟睡夢中醒來,唇邊勾的就是這種心滿意足的微笑。
同床共枕……嗯,她這樣也算是和野夜龍同床共枕了吧?朦朧著雙眼,她欲抬頭看向他,好好欣賞他的睡顏——
下一刻,劉淨心差點失聲喊了出來,幸好她及時摀住自己的嘴,否則她肯定會吵醒雙生兒。
咦?她是什麼時候被「栘駕」到床上來的?他的懷抱呢?哪兒去了?
「少夫人。」一直乖乖守在床邊,薇兒趨前施禮低聲道。「您總算醒了。」
「欽……」劉淨心輕手輕腳離開床鋪,一直到走出房外,門扉掩上才細聲細氣問,「爺呢?他到琉琳館去了嗎?」
「呃,衙門有位楊捕頭來訪……」話還沒說完,劉淨心便急忙往大廳跑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水玉館怎堪再有困境發生?而那衙門派人「來訪」野夜龍是做什麼意思?
呀,是了!外人都道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妹是極端不和,恨下得要整倒對方才肯罷手,所以水玉館這一陣子的意外,任何人隨便想想,豈不就會把矛頭指向琉琳館野夜龍的身上?
「爺呢?」她好不容易,上氣不接下氣趵入大廳,卻只見幾個下人在收拾茶具點心。
「爺送客到大門口去了,」
劉淨心立即又準備衝出大廳,情緒激動得似乎連路都不看了,下一刻,她就在走廊轉角和去而復返的野夜龍撞成一團。
「相公!」劉淨心一雙小手攀著他的胳賻。「你沒事吧?衙門那邊的人有沒有難為你?」小手隨著問話的益發急切,不住往他臉上、肩膀、胸前摸去,很怕會摸到傷痕或血跡什麼的。「那楊捕頭在胡亂猜疑什麼?你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對水玉館下手——」
叨叨唸唸的聲音被野夜龍粗魯地打斷。「你說夠了沒,一個女人家舌頭這麼長做什麼?」野夜龍冷冷的口氣足以教任何人從心頭開始打顫。「我不可能對水玉館下手?哼,該說是來不及下手。若我知情這些事是誰做的,我還想好好重金酬謝他!」聲音刻意似的加重,好清楚傳入每個人耳朵裡。
當下,就有好幾個下人迅速垂下頭,好掩飾不以為然的不滿表情。
儘管野氏兄妹感情交惡,但野夜龍這種公開的表態未免也太……
「你怎麼這樣子說話?」劉淨心終究性子單純,不若野夜龍翻滾在商場時練得深沉,情急就要脫口而出:「你明明就對鳳兒妹妹她——」
「住口!」「啪」一聲,男人的掌風可是練過的,劉淨心被摑得眼冒金星,身子晃了一下後才又勉強站直。
「你打我?」螓首亂了髮絲,不敢置信搖了搖。「你竟打我——」本想興師問罪的拔尖聲調,在看見野夜龍的表情時,一頓——為什麼他又露出那種不想被看穿的恐懼表情呢?她突然有種奇異的錯覺:野夜龍刻意大聲說出自己對野日鳳的厭惡感,以及摑打自己,都只是要轉移某人注意力——或者該說,是降低某人的戒心,好讓他自己對野日鳳內心真正的情感,不至於被發現?
會是這樣嗎?挨了這一巴掌,劉淨心不停的思考,愈想愈覺得有道理。
但是,野夜龍對她私下的追問,別說是不肯正面回答了,就連一絲二毫都不肯洩漏。而劉淨心幾次追問自討沒趣後,儘管滿腹疑雲卻也只能暫時按兵不動。
似乎每一次都是這樣,當她以為已經夠親近野夜龍、能探到他心裡去時,他便有意或無心的將她往外推拒,一次兩次三回合,教劉淨心不沮喪都不行。
此刻,螓首便是黯然低垂著。
相公呀相公,你的心事,誰能解否?
***
琉琳館這一陣子格外忙碌。
早先,琉琳館在成立之際,便有計畫往中原以外的異域國邦做生意,如果情況不錯的話,野夜龍打算更進一步在當地設立據點、開起琉琳館的分館。
而這項重要計畫即將實行!是以,野夜龍近來忙得晝夜顛倒,全心全意在這件事上……或許該說,是藉故著這件事,在逃避些什麼?劉淨心很難不這麼想,她自嘲地勾勾唇角。
停下手中的針黹,眨眨開始酸澀的瞳仁,端坐在涼亭裡的佳人緩緩起身,紆解下坐了久的酸疼腰筋——真的是累了,身累,心更累。
恍惚間,她想著自己嫁入野家,時間不過五年,佔去她歲數的四分之一,卻也是改變最深遠劇烈的歲月,由單純的為人子女身份,驟改為為人妻、人媳、人母,再加上整個野家中那暗濤洶湧、風雲未定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