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寄秋
不過他會慢慢疏遠她,將重心移到他新的家庭成員上,也許一開始她會覺得不適應,但時間一久她自然會習慣,不再癡守著他。
殷叔的要求他做到了,只是稍微折衷了一下,他依然會照顧她的日常所需,可是不會任她依賴成性。
「你和她……結……結婚?!」握不到他的手,她將尖銳的指尖刺入掌肉裡,讓痛維持她的理智。
「我和她一定會結婚,但不是現在。」趙英漢語氣堅定的說道,似乎已看到兩人婚後生活的遠景。
「難道沒有可能更改?你們認識不到一個月呀!」未免進展太快了,讓她來不及破壞。
想到一下午的繾綣,他眼中有了溫柔笑意。「不,妳錯了,我和冬天認識有十年之久了。」
「十年……」她失神的低喃,不敢相信他們的緣分居然中斷了十年還能聯繫。
「她不馴、乖張、熱愛攝影,她有勇於追求夢想的精神,叫人在不知不覺中受她牽引,然後不經心的愛上她……」
別說!別說出那幾個字,求你不要那麼殘忍,將我最後一絲希望也連根拔起,我會活不下去的。殷水柔在心裡默禱著。
但上帝顯然將她遺忘了。
「我愛她,用全部的真心愛著她,世界沒有她將變成黑暗,我的心也會枯萎,她是我心中的彩虹。」燦爛而多姿。
瞬間即永恆。
她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那……我呢?我在哪裡?」」
趙英摸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妳知道我從來沒愛過妳,和妳訂下婚約也是應殷叔彌留之前的心願,我的心裡沒有妳。」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自始至終都沒為我生一絲絲憐愛!你是愛我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你愛我的,你不可能不愛我。」阿漢是愛她的!殷水柔這麼催眠自己。
怎麼可能有男人不愛她,曾有個男人不也說愛她深入骨髓,不離不棄的愛她到死,而他真的用生命證明他的愛情,他是愛她的。
不是她害死他的,是他口裡說愛她卻一直不肯娶她,一拖再拖的拖到他娶了別人,讓她們母女倆無法站在他身邊分享他的榮耀。
她等了好久好久,仍等不到他的承諾,而他的妻子居然懷孕了。
他說過他只愛她,他說他從沒碰過他的妻子,他說他只和她做愛,但為什麼他的妻子還是受孕了?
男人都是騙子,都該死!他不愛她就要他死,誰叫他要負了她。
「冷靜點,妳才剛受傷不要太激動,小心傷口又裂開了。」咦!是他看錯了嗎?她的眼神似乎閃著狂亂和陰狠。
殷水柔表情一柔的乞求憐惜。「你還關心我嗎?」
「當然。」果然是他看錯了,以她怯弱的個性怎麼會有女王蜂的瘋狂眼神。
「那你會娶我嗎?」她語氣可憐的望著他,宛如即將被遺棄的小狗。
他不回答的避重就輕,同情她的癡傻。「水柔,妳怎麼摔下樓的,是不是有人推妳?」
「推我?」她迷離的眼閃過一絲銳利,突生一計的改變計劃。「沒有人推我,是我一下子油上得太多,輪子一滑就飛出欄杆。」
趙英妹,我替妳隱瞞了這件事,妳要如何回報我……
「真的,不是妳為某人脫罪?」難道是他猜錯了,錯怪了小妹?
她搖搖頭,恢復眼神的清明。「是我太迷糊了,沒控制好力道。」
「是嗎?」為什麼她的平靜反而讓他不安,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
溫柔的一笑,她在看見他頸上的吻痕和牙印時微瞇了一下眼,如狂風掃過烈火的憎恨燃燒她的五臟六腑,恨不得將某人撕成碎片。
他是她的,誰也奪不走,她會盡一切的力量阻止他走出她的世界。
殷水柔纏著他說天說地不讓他離開,一下子要喝水,一下子要如廁,一下子喊傷口痛,一下子又說她頭暈,就是不准他回到房間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但是,他還是離開了,在兩個小時後。
她拿起電話撥了個熟悉的分機號碼,一個她從來也沒按過的數字組合。
「喂!趙英妹,妳還記得傍晚對我所做的事吧!幫我做一件事,我可以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
她,陰陰的笑了。
而在另一個房間的趙英妹卻再也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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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天氣真的很怪異,而且一年比一年奇怪,七月台、八月台不稀奇,九月台更是偶爾能見,但十二月中陰雨濛濛就有點古怪了,風勢由小漸漸轉大,形成一個超級大颱風。
通常在這種怪天氣不會有人急著出去送死,正常人會死守在家裡,預防狂風大雨侵襲,將門窗鎖緊用橫木擋著確保萬一,底下還塞滿報紙。
原本早上的氣候還算明朗,湛藍的天空掛著火爐似的太陽,熱得叫人吃下消,直差沒叫碗冰來消暑。
誰知一過了中午,天氣開始轉陰,火球一般的烈陽被東邊飄來的一片烏雲給遮住了,頓時地面變得幽暗,一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低迷氣流。
十幾台氣象報告斬釘截鐵的宣稱此台不會登陸,口徑一致的認為太離奇,台灣幾時有過十二月颱風,因此篤定是風聲大、雨點小的假性颱風。
可是氣象報告也有錯誤的一天,幾年前的一個中度颱風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的徘徊沿海邊緣,結果造成莫大的損失,全台受創。
同樣的過失今天又再度重演了,風原就強悍,雨有逐漸加強的趨勢。
「妳……妳瘋了呀!在這種鬼天氣妳還要我陪妳出門,妳吃錯什麼藥了?」
山道中出現兩道泥濘的身影,一身濕的十分狼狽,髮絲垮塌的黏貼著冰冷皮膚,一邊撥開高如人長的芒草,一邊找尋人能走的道路。
即使在山裡長大的孩子面對一片白茫茫的視覺,走著走著也會迷路,尤其是風雨打在臉上更難辨路。
前行的女孩本意是想抄近路縮短時間,她想快去快回應該沒什麼關係,一段小山路怎麼可能難得了她,她可是山青好手吶!
但她錯估了對山況的不熟悉,只要走錯一條小路就會從此迷失,再回頭已是彎彎曲曲的山徑,想找到原來的小徑根本是不可能。
在走走停停的情況下,兩人被風雨包圍了。
「不是我瘋了,而是妳太愚蠢了,人家隨便一扇動妳就傻呼呼的上當,完全沒有考慮到後果。」到底還有多遠才到?
「我……我才不……呃!我沒有受……是妳太壞……教訓……」風吹走了她的聲音,本就支支吾吾的囁嚅變得更模糊不清。
「任性是一回事,但真的做出錯事就是不可原諒,妳從來沒有想過會對別人造成傷害嗎?」該死,她喝了一口雨水。
不知道有沒有毒,台灣的空氣品質太惡劣,酸雨一下,毛髮都掉得所剩無幾,早晚成為光頭族。
女孩用手擋住風朝後頭的女人喊道:「我任性又怎樣?!我大哥都不管了,妳憑什麼管我?」
「因為妳正準備害死自己,甚至還連累我陪葬。」她實在不該相信一個笨蛋的話,可見她也聰明不到哪兒去。
當小女孩說走這條小路會近些,她應該依照理智拒絕才是,而非盲從的信任她的方向感,以為山是她的好朋友,共同生活十九年。
事實證明她也是不理智的人,為了某項東西太過執著會蒙蔽她的判斷力,導致一連串錯誤的發生。
不服氣的女孩用力的回答,「要不是妳堅持要走這一趟,我們也不會被風雨困住。」
「嘖!小女孩,妳似乎永遠也長不大,自己做錯了事就要自己承擔,休想怪罪在別人身上。」她也沒料到風雨會轉強,否則她不會執意冒險。
剛出門的時候還艷陽高照,不到一小時工夫就烏雲密佈,小雨直落,讓兩人淋成落湯雞。
山裡的氣候本來就多變,但一下變得太快叫人措手不及,若非風雨的大小是天意的掌控,不然她真要以為是牧場裡那個心懷惡念的女人施法降雨。
「不要叫我小女孩,我只是比妳矮那麼一點點,我會找到路回家的。」趙英妹倔強的揚起下巴不肯服輸。
一六二比一七五是差不了多少,頂多一個腦袋瓜子。冬天想。
「是嗎?是誰說:『相信我,這條路我走得比廚房還熟』。」可這廚房未免太大了,反而像野獸的大口要將她們吞沒。
「我……」她吶吶的低下頭,不讓冬天看見她臉上的不安和慌亂。
「還有,我們不是要回家,妳得帶我找回我的東西。」一個只有她找得到的藏匿處。
她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像這會兒才發現她是瘋子似的。「妳有病呀!為了一台破相機居然不要命。」
「趙英妹,妳吃過泥土鍋巴了沒,信不信妳再侮辱我的小黑,妳很快會嘗到那個滋味。」再怎麼破也是她的寶貝,跟了她十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