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沒有人可以勸服你少喝酒,威廉,」她說:「我何嘗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酒鬼,但除此之外,我又能怎麼樣呢?」
「騙子!」他罵道,「是你一直鼓勵我喝酒的,你以為我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一點嗎?而唯一能幫助我的人根本不在,是你不讓她回來,一邊還向我撒謊,讓我以為她一直都在這裡,讓我相信自己常看到她,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隔離我和憐兒?」
茱迪整個人都呆掉了,他到底想起了多少事?在絕望之中,她只好狡辯道:「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也為了她著想,你有沒有想過若讓她時時都看到你爛醉的樣子,她會覺得多羞恥?多難過?我是在保護她不受污染啊。」
「我的天啊!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樣的傻瓜?」威廉咆哮道:「你唯一想保護的只有你自己,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想要你,明知道我如果恢復清醒,就會把你趕出去,所以才會想盡辦法讓我成天渾渾噩噩的,我相信你一定也讓我的女兒深信我根本不要她回來。」從茱迪越來越驚慌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沒有說錯,氣得威廉馬上就朝她伸出手去,但卻被女婿擋住。
雷夫擋住威廉,一是因為他向來不贊成男人打女人,二是因為他還有話要問茱迪。「大人,我想跟她說幾句話。」言下之意便是:至於你等一下想怎麼對付她,那不干我的事。
威廉強迫自已退後一步,他的確欠女婿一份人情,於是雷夫將茱迪扶起來問:「為什麼要叫人打我的妻子?」
他的聲音十分平靜,茱迪馬上看看丈夫會有什麼反應,卻只見他面無表情,難道他也已經知道這件事?茱迪只好再把眼光調回到雷夫身上。
「我不得不那麼做,」她辯解道:「因為她不肯嫁給你,難道你要我們都惹上抗君的罪名嗎?」
「你自作主張,也沒有先請示丈夫的意見?」
「要靠他把憐兒送上紅毯?我沒有十全的把握,」茱迪說:「反正國王下的命令,我們一定得服從就是。」
「又不是只有這個辦法可行!」雷夫的聲音終於揚高了,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女人呢?至今尚無半點侮意。「你可以派個人來跟我說,由我全權解決。」
茱迪瞪住他說:「你要的只是土地,你一樣也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有什麼權利在這裡批評我的做法?我已經跟你說過她是被迫嫁給你的,反正你已經得到她了,至於是怎麼娶到的,有何差別?」
雷夫要到這個時刻才真正明白為什麼有些男人就是會出手打女人,若非憑著驚人的意志力,恐怕他現在也會動手揍茱迪了。「你根本一無所知。」
「誰說的?」茱迪忽然反擊道:「在向憐兒求婚前,你就曾提出過買下寶獅莊的要求,若不是我一併否決,你也不會轉向國王求援。」話一出口她才覺得不對,但已經來不及了。「我……我的意思是……我……」
「茱迪,」威廉歎了口氣問:〔你到底代我拒絕了多少上門求婚的人?你打算把憐兒留在這裡多久?」
「是她自己不想嫁的,」茱迪說:「我覺得沒有必要放棄……她把土地經營得很好,肥水何必落入外人田?」
兩個男人都靜靜的瞪著她看。「我做錯了什麼?」茱迪又問道:「如果憐兒想嫁,後來為什麼又不肯嫁給狄大人?」
「她自有她的理由,但和你想的不同。」雷夫冷冷的說:「夫人,你對憐兒實在太殘忍,不過這些都不干我的事,我只想知道接受你命令去打我妻子的人是誰?」
茱迪本來仰起下巴,一副還不想講的樣子,是威廉再度開口斥罵她,她才嚷了出來。「理查!」為了自保,什麼人不能出賣呢?「他……他曾強暴過憐兒的侍女,所以由他去『執行任務』最有效。」
雷夫轉身就走,把茱迪留給威廉去解決。沒多久雷夫就在院子裡找到理查,看到他雷夫心頭的怒火更熾,這個男人又高又壯,手臂粗大,手掌又寬,他那位嬌小的妻子經得起他幾巴掌?幾拳?她起先還以為經得起他的毒打,實在是既勇敢又愚蠢,她根本沒有脫逃的機會,如同今日他也沒有脫逃的機會一樣。
理查一迎上雷夫的視線就知道事機敗露了,那個賤女人,竟然這麼快就出賣他。
不過揍那個女孩真是愉快的經歷,若不是她即將出閣,自已本來還想嘗嘗鮮的,他知道若被人發現他痛揍過一位貴族小姐,任何人都會唾棄他,更何況是她的丈夫?
雷夫的眼中只有一片死寂,理查知道自己今天絕對逃不掉了,只是不曉得他會不會給自己一個痛快而已。
「你就是理查?」雷夫已嗅到恐懼的氣息,知道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目標。「因為你揍過我的妻子,所以我非殺了你不可,拔劍吧!」
理查想不到自己還有公平競爭的好運,看來這位騎士並不想佔他便宜,想來個公平的決鬥,行!在這方面他也不是弱者,狄雷夫不見得就討得到便宜。
但劍才交鋒,理查就知道自己輸定了,當雷夫的劍尖插入他的胸膛時,心中並無絲毫罪惡感,只有妻子被他打得幾乎半死,不得不屈服的慘痛畫面。
雷夫一個轉身,並沒有多看躺在血泊中的理查一眼,馬上帶著兩個手下迅速離去。
☆☆☆
樹林外陽光燦爛,樹林內卻昏暗沈靜,正好給八個男人和他們的坐騎提供了絕佳的隱藏地。
蒙艾倫看見七名部下躲得好好時,不禁露出滿意的笑容,本來靠伊裡從坎普墩偷出的錢支付他們足足有餘,但現在已經行不通,見伊裡已經沒有利用價值,艾倫馬上一劍解決了他,諷刺的是捉到他貪錢的人竟是憐兒。
現在艾倫最需要錢,光靠打劫路過的旅客根本緩不濟急,最好的辦法還是擒下坎普墩的新主子,上回他放火燒磨坊時差點就成功,想不到黑狼機警外加命大,硬是給他逃過了一劫。
要等狄雷夫一人出外的機會實在不容易,艾倫最理想的計畫是殺掉他之後,再娶憐兒為妻,奪回原本就屬於他的一切。
跟他說憐兒的人民都反抗黑狼的是伊裡,唉,憐兒多麼可愛啊!伊裡還跟他說憐兒是被迫嫁給狄雷夫的,起先艾倫聽了很生氣,後來想想又未嘗不是件好事,因為她越恨黑狼,將來就越能做位「好寡婦」,高高興興的嫁給自己,有她的支持,還怕沒有和國王談判的籌碼嗎?這個辦法一定會成功,因為即便是國王,也抗拒不了憐兒的魅力。
艾倫的眼睛如鷹般直盯住林外看,這一次她非過來不可,傳訊給她並不容易,因為坎普墩的居民顯然已接受了他們的新主子,找來找去只找到一位願意幫他送信過去的人,其他的人不是還記得艾倫的嚴厲,便是有意將他的行蹤往上報,對於這些人,艾倫已決定在重返坎普墩後,將給予最嚴厲的懲罰。
第一、第二張紙條都石沈大海,不過那也難怪,因為他是要她一個人來,談何容易?湊巧這幾天碰上狄雷夫不在,所以憐兒應該會來,她非來不可,再不來他手下那批人已經越來越難以控制。
索取一大筆贖金可以暫時解決艾倫的問題,外帶安撫這群人,要不要跟憐兒說他打算利用她向黑狼要一大筆錢?如果她同意跟他走,事情就會容易一些,反正他又不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只需要說一部分就好。
馬蹄聲自另外一個方向傳來,嚇了艾倫一跳,所幸定睛一瞧,來的人是憐兒,她將帶來的人留在林外,又因為是從寶獅莊那邊來的,所以帶的人便是自己的手下。
一收到艾倫的紙條,憐兒便回寶獅莊去,然後跟坎普墩的人說明天她這邊的人會送她回去,打發他們先走。她既不想讓坎普墩的人向雷夫打小報告,也不想再收到艾倫的紙條,唯一的辦法便是跟他當面說個清楚。
本來她是想一個人來的,但吉伯特哪裡肯答應,所以憐兒只好帶著六名手下同行,幸好他們是自己人,所以請他們在林外稍候時,並沒有人有任何異議。
憐兒匆匆策馬往艾倫騎去,半年沒見了,咦?真的只有半年嗎?其中發生了太多的事,倒活像不只半年似的,離別之後,艾倫又變了多少?他重返故里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不必再逃亡,想出能得到特赦的辦法,二是太想家了,不顧一切都要回來,不管是哪一項,想起來都令人鼻酸,可憐的艾倫。
當兩人終於面對面時,憐兒只覺得他似乎比實際年齡還要小,感覺上二十都不到呢,等再接近一些,才發現他神情憔悴,而且略帶緊張。
「艾倫,」憐兒等到他扶她下馬之後才說:「我以為你想留在愛爾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