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當然,莫拉永遠是對的!
他們已經快抵達車站了,沒時間再耗下去了。只是,這瘦骨嶙峋的公爵夫人對他沒有一點兒反應,所以,他一直找不到借口更親近她。
因此,他只好另出下策了。
他完全不知道公爵夫人的心意,而她盯著他的眼光更教他發毛。有的時候,她看著他笑,那種笑似乎就是在說「你這種人真可笑」。有的時候,她的眼光似乎對他說「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我全曉得」。
總之,這小女人太可怕了。
一開始,他就反對莫拉這計畫了。以往那些寂寞的老女人太容易上當了,但這一個太年輕了,他那幾招根本不管用。
而她也教他熱不起來,所以,他今天實在很害怕。不管她多有價值,他幾乎希望她能拒絕他。
他擠出一絲笑容的跳下馬。
「若瑟琳,你又贏了。」
她答應他可以直呼她的名字,只是,每當他叫她「若瑟琳」時,她就是那一副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永遠不習慣他這種叫法。
「邁爾斯,我們不是在比賽。唯一夠格與喬治先生比賽的馬只有它自己的母馬,不過,它們都懷孕了,跑不動了。」
他咬緊牙關。他一直有種感覺,這女人根本瞧不起他。沒錯!他是個窮人出身,而她則是正牌的英國貴族。她那匹該死的馬比他前四任老婆所留下來的「遺產」更值錢,更甭談明年春天要出世的那一票小馬了。
「你在英格蘭帶它比賽過沒有?」他謹慎的問。
一談到馬,她總是比較平易近人的,今天,他需要的正是這種氣氛。
「當然沒有,我們離開英格蘭時它還小,不過它的爸爸……你在幹什麼?邁爾斯?」
他邊走邊搭上她的肩。現在,他要她面對著他。
「別害羞嘛!」他溫柔地說。「一個男人想摸摸他心愛的女人,這是很正常的。」
「這是真的。」
她的回答令他頭皮發麻,太怪異的女人了。
「你沒聽清楚嗎?我已經愛上你了。」
「我很抱歉。」
抱歉啥個東西?她什麼意思?
天哪!他得對她求婚已經夠慘了,她難道非得令他更淒慘不可嗎?
「我想,你是聽多了求愛的話了?」
他甚至不曉得自己的口氣很尖酸刻薄;不過,若瑟琳可沒忽略了。她原想溫柔的拒絕他的求婚就算了,如今他這一挖苦,她可饒不了他。
「你真的很難想像,這世上追逐財富的人太多了,邁爾斯,那些人擅長於談情說愛,又能甜言蜜諮。求愛、求婚……還有很多我數不清的示好行為。」
「你是指控——」
「當然不是,」她打斷他的話。「像你這麼『高尚』又有教養的人是不可能會有這種低俗、下流、卑鄙、齷齪的行為的。我相信你。」她拍拍他的肩。
他楞在原地,無言以答。
於是,她接著說:「如果,我的態度有點不好,那也是因為我懶得再說了。」
「說什麼?」
「說我不打算再結婚了。煩死了,我一再的對求婚者說這句話。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你當然是沒這個意思的。對不對?老天!你當然沒有,我何必多問。我們才認識幾個星期而已?」
她一看他臉色一紅,隨即轉過身去,深恐自己在他面前爆笑出聲。
然而,他的手還搭在地肩上不放。
「你是什麼意思,你不再婚了?」他尖銳的問。
「什麼?哦!這檔子事呀!」
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思索了一陣。
「我也是沒辦法的。這是我丈夫在遺囑裡規定的,他要我永遠記住他。所以,只要我再婚,我就只好夫去我一切的財產。因此,我根本不能冒險,你說,是不是?」
「一切嗎?」他近乎窒息的問。
「是呀!一切的產業、金錢。」
「但是,你還年輕!如果,你想生孩子呢?萬一你戀愛了呢?」
「我丈夫的遺囑沒有規定我不能有小孩或愛人。如果我需要這兩者,我是可以有這兩者的。哦!親愛的,我嚇著你了嗎?」
他就是一副震驚的模樣。她只好拚命忍著她一肚子的笑聲。
「你一定很恨他。」邁爾斯苦澀的說。
他恨死那個公爵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他只是想保護我,不願使我落入他人的控制。這也不錯。」
「是的。」他咕嚕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他一振,微笑又回來了。「就像你說的,談婚姻還太早。告訴我,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衛士那麼多,但為什麼你每天在騎馬運動的時候卻沒有人保護你呢?好奇怪?」
若瑟琳終於遠到機會讓漲了一肚子的笑意發洩出來了。
「他們根本追不上我。喬治先生是跑得最快的馬。再說,我一向跑不遠,有槍聲他們一定聽得見的。」她指著她馬鞍上的槍。「而且,還有你保護我。就算是我一個人的時候,我也只在我手下看得到的區域裡騎馬。現在,我們可以回去了吧?」
「如果你累了,當然。」
他的怒氣已得到控制了,現在,他又回復原先所扮演的甜蜜蜜的角色了。
半晌,他又說:「不過,還有一塊美麗的草原,我認為你會喜歡的。我們剛才有經過。哦!就在中餐前不久才經過的一個地方。不遠的。」
說了這一大堆謊,她不陪他去走走,也怪不好意思的。
「可以,」她莞爾一笑。「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
「我覺得,這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誰又問你了?」
彼得·桑得司瞟了這新來的傢伙一眼,這個怪胎叫安奇;就叫安奇,也不知道這是他的姓或名。
這傢伙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他每天刮鬍子、每天洗衣服,碰到他沒衣服可洗時就拿別人的衣服去洗。他還把頭髮剪得怪怪短短的。
嚴格說來,他很注意自己的外表,就像他們那個英國大鼻子老闆一樣。
不過,安奇最教人奇怪的還有一點,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細細長長的傷痕,像被人以刀劃過似的。
還有,他的眼睛,黑得像魔鬼一樣,冷漠無情;那種眼神教人不敢多看他一眼。
他很高,動作很快。通常,他的態度很懶散、很沒耐心,很少微笑。有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比那英國佬更冷、更酷。
他與其它兩個新加入的人手都是在賓城才來的。談到賓城,彼得就有氣。
那個英國佬!真氣人,把找不到公爵夫人的責任全推到彼得身上。後來,老闆又想了一個方法。
現在,他們這一夥人來到新墨西哥,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域。而今天,更倒霉,彼得和安奇這怪人一同騎馬巡視。
「等一下,桑得司。」安奇忽然說。
彼得一緊張,差點沒摔下馬。他順著安奇的眼光看去,老遠的有兩個人騎馬奔馳。
「我真不敢相信。」彼得說。「你想,他的計畫終於可以實現了嗎?」
事實上,他們已經跟蹤公爵夫人兩個星期了,不過老闆一直要他們離那車隊遠一點,以免被那混血兒發現了。每一天,他們都會派兩個人在車隊後頭巡視,以便找機會對夫人下手。如今,似乎有機會了?
等了十分鐘之後,彼得才看清馬上的人。那男的沒穿她衛士的制服,不過那女的卻是她沒錯。
「真的是她嗎?」彼得又問。
「那頭紅髮,還有那頂怪帽子,不是她是誰?」
彼得不知怎麼地,顯得更緊張了。
「嘖!你的眼力真好。」彼得說。「我連那頂帽子都看不清,更何況是她的頭髮。」
此時的若瑟琳心底也有股不安,她似乎被邁爾斯帶遠了;而且,到現在她還沒有見到他所謂的美麗草原。
也許,他是想誘她到沒人之處,然後,對她有所企圖?
也許,她不該毀了他「合法」追求她財富的願望。如果她沒清錯的話,這個人很可能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採取非法的方式,完成他的願望。
也許,邁爾斯根本不相信她說的那個遺囑,所以,想帶她到荒郊野地,逼她同意結婚之事?
若瑟琳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好幾個疑問個個教她心寒。
因此,她突然的停了馬。邁爾斯當然也跟著她停馬。
「有什麼不對嗎?」他問。
好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不過,她可不敢再前行了。
「忽然頭痛,我恐怕不能跟你去看那一片草野美景了。」
「但是就快到了。」他抗議般的說。
他那虛偽的腔調,令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尤其是那關切的表情更令她噁心。
她不禁眉頭一擠。「真的嗎?我看前面只有……」
有兩個人自前頭的矮樹叢後走出。
「是你的朋友嗎?」她問。
她警覺的想掏出槍,不料被他捉住她的手;同時,他另一手的槍已瞄準她的心窩。
「公爵夫人,請你別做傻事。」他掏出她的槍,將之擲於地面。
「我已經做了傻事了。」她咬著唇。
那兩個陌生人緩緩的走向她,要不是邁爾斯手上的槍,她早就快馬加鞭的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