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遲到的驚詫,或許是。"錢多斯說道。
"驚詫?"她的目光逼視著他,"可是你當時知道!你幹嘛不提醒我?""我提醒了。你謝不迭口,隨即躺下就呼呼地睡著了。"考特尼把視線移開。穿著濕衣服睡覺,那樣子一定傻傻的。而且全是因為錢多斯一時之間想要她!她怎麼會是這麼個白癡呢?
"我得——我得換換。"她說完就匆匆離開去。
可是事情還沒完。她昨夜收東西時如此匆忙火急,竟無意中將幾件濕衣服塞進了旅行包,同其它衣服混在了一起,現在什麼都濕了。
她扭頭瞟了錢多斯一眼,接著又看著她的包。
"錢多斯,我——我——""沒那麼糟,貓咪眼。"她又扭頭瞥了錢多斯一眼,接著急促地說道:"我沒東西穿了""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我——我包裡塞進幾件濕衣服而又而又忘記拿出來晾乾了。""晾乾得等到今天晚上。那條褲子怎麼樣?濕不濕?"他朝她走過來,盯著旅行包。
"褲子沒濕。我把它塞在鞍具包裡了。""好吧,那就穿它。""可是我想——""沒別的辦法。等會兒。我給你拿件我的襯衫。"她吃了一驚。他看起來一點也沒生氣。一會兒後他扔給她一件淺黃色的襯衫,非常柔軟的鹿皮呢料。唯一的問題是這件襯衫沒扣子,前面用帶子束著,可她沒有一件干內衣可穿在裡面。
"別皺眉,貓咪眼,僅此一件,非穿不可。我其他的衣服都髒了要洗了。""我不是說……我會很高興給你洗衣服的。""不必。"他草草回答,"我自己的東西自己來料理。"現在他生氣了。偏偏——哦!考特尼取出褲子慢步走到灌木叢中。這個令人氣不打一處來的男人。她只不過想幫幫他。看他那種反應,倒讓人覺得她正千方百計地要做他的——老婆或是什麼的。
五分鐘後,考特尼踩著重步回到營地,裝起她那套鋪蓋。正心氣不順,又還有點難為情,她滿臉慍色。錢多斯的襯衫拖齊她的臀部,因此沒法扎進褲子裡。那個束結的V字口,大概只開齊他胸脯上半處,可卻超過了她的肚臍眼。最糟糕的是那根束帶,用堅硬的生牛皮繩做的,怎麼也扎不緊。不管她用多大的勁拉,還是敞著一條半英吋寬的縫。
她背對著錢多斯,到火堆邊端咖啡時,她用帽子遮在胸部,單單用憤怒的目光看他一眼,看他敢不敢說什麼。他沒說。實際上,他盡量根本不去看她。
考特尼想找個話題使自己擺脫這種不自在,她的目光落在同他們的三匹馬拴在一處的另外一匹馬身上。
"讓那個叫特拉斯克的傢伙步行那麼遠回堪薩斯,是不是有點過分?"這句溫柔的責備帶來的結果是她沒料到的。錢多斯那雙冰冷的藍眼睛緊緊盯住她,她覺得他真是要大打出手了。
"既然你並不知道他的罪惡,小姐,你怎麼能知道他該不該如此呢?""你當真知道他有罪?""沒錯。""什麼罪?""強姦。謀殺。好多男人、女人和小孩都死在他手裡。""我的天!"考特尼臉都白了,"既然你全知道,幹嘛不當場處決他?"什麼都沒說,他站起身朝馬走去。
"對不起!"她在他身後喊道。他聽見了嗎?上帝份上,她總是在說對不起。她幹嘛不一開始就不要多嘴呢?
她會把戴爾·特拉斯克拋在腦後的。按照文明國家對惡性犯罪的判處,他應該被開膛分屍。但是她再也不會想這事兒了。
她用喝剩的咖啡澆滅了那一小堆火,然後朝馬走去。錢多斯表現得不錯,已經替她把馬鞍套好了。她迅速地拿梳子梳頭,頭髮儘管很乾淨,卻是亂糟糟的。
她正特別費勁地梳一個髮結時,錢多斯走到她身後,"既然你認為我精於此道,我替你把它割下來吧。"說話中帶有強烈的幽味道,他又說道,"你以為我割了多少張帶發的頭皮?你說的數字我記不起來了。"考特尼一下子轉過身來。他正對她露齒微笑。他的壞情緒打發得真快!
她想起了昨夜她說到關於他的其他一切,感到兩頰發熱。
"你在那兒聽了多久?""夠久的了。""我說的那些,但願你別認為我都信以為真。"她趕緊來寬他的心。"只是他們正好問我你是不是半個印第安人,我想最好說謊。我想弄得他們不安,說到底是他們聲稱從未見過你,這樣的話他們怎麼會知道你長得根本不像印第安人呢?""我不像?"錢多斯聲音輕輕地、卻很煩人地問道,"你見過很多印第安人,因此你有資格來做區別?"考特尼臉都白了。他在取笑她,但她根本沒發現有什麼好笑。
慢慢地,她覺察到他的態度完全是嚴肅認真的。"你不是半個印第安人,對嗎?"她低聲問道,接著馬上又感到後悔。任何這種似是而非的問題都不值得回答。他沒回答,可不是嗎,只是用他那種令人不安的方式盯著她。
她低下眼睛。"就當我沒問。要是你準備上路……?"握住她的手,他拍了一塊昨夜剩下的肉在她手裡,"那會讓你撐到吃午飯。""謝謝。"但他轉身時,她問道:"錢多斯,你知道'bella'是什麼意思嗎?"他緊緊盯住她,目光熱烈。"那個墨西哥人那樣叫你?""是的。""它的意思是'美麗'。""啊。"又一次考特尼發現自己不自在起來,分外強烈,令人臉紅心跳。
"如果你還有東西要洗的話,最好今晚處理掉。"那天晚上他們剛駐腳紮營,錢多斯便通知考特尼。"從明天起我們就不沿著阿肯色河走了,而且至少二天內不會再接近有水的地方。"考特尼沒有多少東西要洗,但她的確得把所有的衣物晾出來吹乾。錢多斯很快料理好他和特拉斯克的馬,就到河邊洗衣服去了。衣服也很快洗完了,而考特尼幾乎還沒開始,她完事時,他們的營地看起來成了一家宅子的後院。大小衣物鋪滿了每一處能夠得著的灌木、樹和岩石。
他們的營地恰好處在印第安人保留地的中心地帶,看起來卻那麼像個家,考特尼覺得很有趣。不過它的確像個家。它給考特尼一種溫馨的感覺,又轉化為一種深深的滿足,這令她吃驚,那種感覺一部分就因為有錢多斯伴著,有他在全無安全之慮。他今晚沒出去打獵,她敢肯定那是因為他不願單獨留下她。他察覺到她對此還心有餘悸,而她對他的好意心中感激有加。
為讓他知道她的感激之情,她費盡心思,用帶的干牛肉片和蔬菜,加上她買的不多的幾樣調料,做了一鍋甘美可口的湯,還在湯中下了好多肥肉丸子。而且,湯中沒放一顆蠶豆。
考特尼準備晚餐時,錢多斯斜靠在他的馬鞍上閉目養神。她哼起歌來,那曲調沁到他的心裡,他緊閉雙目試圖抵擋。她又在哼著,在他最始料不及的時候,對他的身心感覺全力轟炸。只要考特尼·哈特在,他便似乎全無招架了。
無時無刻不在想要她卻得不到滿足,他還能忍耐多久?如此瘋狂地想得到一個女人以致他心無旁及之時,卻不得不同自己的自然本性拚命抗爭,這對錢多斯來說可是破天荒的頭-次。她緊緊地纏繞著他,令他幾欲爆炸,然而卻還無法逃避她。
可是他不會碰她。即使她主動上前,他也不會……晤,等一等,他可沒那麼高尚。畢竟,他只能對自己要求那麼高了。
哦,他自以為在欺騙誰?她的確已經主動過,而且他仍然還在為此心動。他那種必須保護她免受人害——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可笑的念頭純粹是一種折磨。她已經發出了一個接一個的信號:她那撩人的目光,那柔柔的、醉人的親吻。她想要她,知道這點令他熱血沸騰,以前從未有過。
可是她知道她的誘惑令他欲罷不能嗎?她不可能知道。他一直強忍著不讓她知道——直到昨天晚上。而且要是她真的知道的話,她顯然會不顧一切,因為她絲毫無意克制那令他慾火如焚的目光。
"錢多斯,他們趕著大群的牛是怎麼翻越這些山岡的?他們繞道走嗎?""不是。"話音很生硬,他自己也吃了一驚,趕緊放柔和些。"離這兒往西大約五十英里有一條運牛道。""可是我想去韋科最近的路是走那條運牛道吧?""沒錯。""我們沒走?""我有點事要去巴黎,德克薩斯北部的一個小鎮。大約會耽誤五天左右的時間,但是沒辦法。那是我最開始要去的地方,而且我不覺得有義務要先浪費一個禮拜時間送你去韋科,然後又折返回來。有意見嗎?"他話說得如此不留餘地,她哪裡還敢提意見,"不。我不會要求你為我改變計劃的。多幾天時間也沒關係。"她最後一次攪攪那鍋湯。"飯好了,錢多斯。"進餐時,考特尼發現自己既高興能和錢多斯在一起比她預想的多待上幾天,又生氣他不曾告訴她他的計劃。她偷偷看了他好幾次,直到被他逮著,兩眼看得她發慌。她匆匆吃完飯,急急忙忙走開去查看她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