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你以為錯了,"裡德心不在焉地咕噥著,"回你自己房間去——那才是個乖姑娘。"他拍拍她的手,甚至懶得抬頭看她。埃利·梅惱怒地噘起嘴。她長得漂亮,身材不錯,而且她喜歡男人,喜歡得發瘋。這方面同她一起在裡德酒店裡工作的另外一個姑娘多拉也是不甘落後。但裡德不准她們陪任何顧客。他甚至僱用了一個特別下流的槍手來嚴格他立的規矩,誰也別想耍什麼鬼把戲。那槍手格斯·麥克斯韋爾是去年路過鎮子時被留下的,對裡德是唯命是從。
裡德把這兩個姑娘都看作他的私貨。如果他一時想同哪個姑娘上床,而那姑娘卻讓他遲遲等候的話,他便會大發雷霆。問題是因為他要同時應付兩個,以致兩個都嫌不夠。埃利·梅和多拉曾是好朋友,現在卻成了冤家對頭,因為裡德是她們倆能得到的唯一的男人。
埃利·梅甚至希望考特尼·哈特嫁給裡德。也許那時他會放她和多拉走,正如她們所願。他威脅過她們不許離開,她倆沒一個願以身試威。他說過要把她倆帶到威奇塔去,也許在那兒情況會有所不同,埃利·梅但願如此。如果事情仍無好轉,至少那兒還有個警察局長,她們可去訴訴苦。在羅克裡這裡,沒人會相信裡德是個惡霸,因為他開的酒店乾淨、體面,且他本人頗受尊重。
"你知道你問題出在哪兒嗎,裡德?"埃利·梅十分不滿地說道,"你只對三件東西真感興趣——錢,這些亂七八糟的廉價紙皮小說,還有對街那個小妖精。我奇怪你怎麼不陪那位假正經小姐去教堂呢,那樣你還可以騙頓午飯。當然,你要是在教堂裡露面,教士大人都會大吃一驚。那可憐的傢伙說不定還會一下子跌翻在地。"她的嘲諷等於對牛彈琴,裡德根本沒聽。埃利·梅氣沖沖地轉身離開。她看了一眼開著的窗戶,剛才說到的那位小姐正好在窗下街上。埃利·梅笑笑,兩眼不懷好意地閃閃。
"喂,不知陪考特尼小姐從教堂回家的那傢伙是誰呀?"她語調拖得老長。
裡德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把將埃利·梅從窗邊推開,好讓自己看清楚些。接著他使勁把窗簾拉上,扭頭怒視埃利·梅。
"我兩巴掌打死你這蠢東西!"他暴跳如雷地說道,"那是皮爾斯·凱茨,又不是不認識!""哦,那是皮爾斯嗎?"她故作天真地問。
"滾!""沒問題,寶貝。"她得意地笑著。能見到裡德難受,哪怕只一會兒,惹惱了他也值得。他隨心所欲慣了,以致一有不順心的事他便受不了。考特尼·哈特也是他夢寐以求的,雖然她還沒有投入他的懷抱,但他堅信最終她會的。他已經把她看作己有了。不過埃利·梅倒希望這小姑娘會給他一槍。殺殺裡德·泰勒的威風對他有好處。
"考特尼!"她停了下來,看見裡德·泰勒過街朝她走來,歎了一聲,真不走運。再有幾碼遠她就安全進入旅館了。
馬蒂和皮爾斯也停了下來,但考特尼滿臉痛苦地點頭示意他們走開,自己等裡德過來。實際上,她注意到,裡德肯定是一看見她就衝出了酒店,因為他沒來得及穿上外衣、戴上帽子就出來了,這對一個無時不以自己的穿戴為榮的人來說,實在不多見。
他的一頭梳妝也大失水準。一頭黃髮亂蓬蓬的,而且連鬍子也沒刮。不過,這副衣冠不整的樣子並不影響他英俊的長像。考特尼簡直懷疑有沒有什麼能令他那副外表失色。兩隻深綠色的眼睛的完美組合,鷹喙似的鼻子,還有那令人銷魂的笑靨。他身高塊大,體格粗壯——強壯如牛。看到裡德常讓她想起強勁有力。
他是個贏家,一個非常成功的男人。是的,強壯如牛。
有時,考特尼不知被他的缺點左右自己對他的感覺,是不是有點失常。但那些缺點的確讓她難以忍受。他是她見過的最頑固不化、剛愎自用的人。她就是不喜歡他。不過,那些並沒有在她轉頭看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來,考特尼從小受的教養使她不致如此。
"早上好,裡德。"他開門見山,"上次在漢德利商店出事後,你一直沒見我。""是的,我不想見你。""你那麼難受嗎?""嗯,當然難受。
她的確是很難受,但另一個原因是她正忙於找個人帶她到德克薩斯去。她已收好行裝隨時準備出發。伯尼·比克斯勒有一輛馬車和一匹壯馬要賣。她就差一個護送人。
只有漢德利商店裡的事故可以當個借口來打發裡德。一句簡單的"我不想見你"對裡德並不起作用。
"格斯跟我講起那件事時我簡直不敢相信。直到那天晚上我才從威奇塔回來。"裡德對她說道,"有錢德勒那小子在場,真是太幸運不過了。""錢多斯。"考特尼輕聲更正。
"什麼?對,唔,都一樣。我本想感謝他幫了你,但他第二天早上走得太早了——那也許是件好事。那傢伙丁點兒事就急著掏槍。"考特尼明白他這話所指。那天折騰了半夜後,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晚,沒見到第二起衝突。似乎是吉姆·沃德的朋友在旅館前面找錢多斯的麻煩。據老查利講,那傢伙還沒回過神,錢多斯已經閃電般地拔出了槍。但槍手錢多斯只是打傷了他拿槍的手。錢多斯並未打死他。過後,錢多斯把那人捆綁起來,取回吉姆·沃德的屍體,拖著一死一活兩個人騎馬離開了羅克裡。
"怎麼著也不用你來替我謝他,裡德。"考特尼說道,"我想親自謝他,但他並不需要感謝。""我只是希望我當時能在那兒幫你,寶貝。"裡德熱情地回答道。接著,換了一副口氣,他用同樣熱情的口吻說道:"但我這趟跑得成功極了。我在布法羅城黃金地段搞到一塊地。告訴我這事的那小子說的沒錯。得感謝那條鐵路,就在那群販賣威士忌的老手們的老巢周圍,又一個城鎮一夜之間已經拔地而起。他們根據附近守備部隊司令官的名字,把它重命名為道奇城。""又一座牛市鎮在興建?"考特尼乾巴巴地問了一句,不再驚奇裡德那種一味偏執、自以為是,"那麼你準備遷到那兒去,而不是威奇塔?""不。我會找個人來替我經營道奇的酒店。按我的計劃,仍就把家安在威奇塔。""你真是雄心勃勃。幹嘛不把羅克裡的這塊地方也保留下來,不拆掉不行嗎?""我也那樣考慮過。要是你認為這方案不錯——""別,裡德。"考特尼趕緊打斷他,欲哭無淚。這人臉皮真厚,幾句嘲諷根本刺不透,"你怎麼決定與我毫不相干。""當然相干。""不,不相干,"她堅決地說,接著又補充道,"還是讓你知道的好,我已經決定要離開羅克裡了。""離開?你什麼意思?當然,你想回東部,我也不能責怪你。我在羅克裡投下股本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你。但你實在沒任何必要回東部,寶貝。薩拉告訴過我——""我可不管薩拉告訴過你什麼。"對他那副狂妄自大的態度,考特尼也抬高了嗓音,"而且我去哪裡根本用不著你來操心。""當然要操心。"上帝,他簡直令她想大叫幾聲,但是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他從來就聽不得別人說不。她直言不諱地拒絕與他結婚,被他輕描淡寫地置之不理。這種人該怎樣對付才好?"裡德,我得走了。馬蒂和皮爾斯在家裡等我。""讓他們等吧,"他眉頭一皺,說道,"聽我說,考特尼,對於你要離開這個問題,我完全不能允許你——""你不能允許?"她倒吸一口涼氣。
"哦,我並不就是那個意思。"他試圖讓她平靜下來。老天,她雙目閃爍時那樣子真來勁兒。這種狀況太少有了。可一旦發生,沒別的女人比她更令裡德慾火中燒,"大約兩周後我就把股本抽出來,而且我想我們可以先結婚。""不行。""寶貝,這兒到威奇塔有好長一段路,正好可以繼續向你求婚。""很好。"他眉皺得更厲害了,"為什麼不嫁給我,你從未給過我一個好理由。哦,我知道,你說你不愛我——""哦,你聽我說過多次了?""寶貝,你會學著愛我的,"他向她斷言,酒窩又露了出來,"我也會隨你改變的。""我並不想要你隨我改變,裡德,我——"她遭到他突如其來的一吻,沒做出任何自損尊嚴的反抗。這吻本身並不令人反感。裡德對接吻一事十分在行。但這只激起了她的憤怒。如此無禮,她真想煽他兩耳光。但他倆這種場景已經夠糟的了,不能再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