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槍手的新娘

第36頁 文 / 達拉斯·舒爾茲

    畢曉普揚起眉毛。「你是在對我說我不能吻你?」

    他溫和的語調讓她隱約感到不安,但是她抬起下巴。「我們的協議裡沒有這一條。」

    「我只同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給你一些時間。我從未說過不再吻你。」

    「我本來以為你是個說話算數的男人,」她怒氣沖沖地說道,把不惜代價保持冷靜的決心忘得一乾二淨。

    「我確實說話算數。我向你保證過,在孩子出生以前不和你做愛,除非你主動提出。我不會食言的。但那並不意味著我不會經常吻你。」

    「在違背我意願的情況下?」他話裡暗示著她可能會主動請求做愛,這使她大為憤怒。除非她倒了八輩子霉,否則她決不會向他提出任何要求,更別說是那種要求了。

    「在我吻你的時候,我不記得你請求我放過你,」畢曉普拉長聲音說道。從他繃緊的嘴唇上可以看出他也動怒了,但她假裝沒有注意這個警告。

    「你沒有給我反抗的機會,是嗎?你當時……對我突然襲擊……像一個沒有教養的野人。」

    「突然襲擊?沒有教養的野人?」

    莉拉大為懊喪地發現,一種覺得可笑的神情,取代了他眼裡正在醞釀的怒火。儘管她的預定計劃中沒有惹他生氣這一條,但她寧可看見他發怒,也不願知道自己使他發笑。

    「你知道我的意思,」她喃喃地說。

    「正如我所說的,我不記得昨夜你請求我放過你。幾天前我和你做愛時,你也沒有向我求饒。」他壞意地咧嘴笑著。「仔細想來,我彷彿記得當時你請求來著,然而不是請求我放過你。」

    他的挑逗使她再也忍耐不住,莉拉揮手朝他打去。他迅速一閃──那敏捷的身姿總是令她吃驚──一把攥住她的手,將她拉向自己懷裡。以前有過一次,她記得,他也是這樣擁抱著她。在教堂裡,在剛剛破壞了她和洛根的婚禮之後。那時候她的心情,也像現在一樣惱羞成怒。

    「以前已經有過一次了,」他說,表示他也沒有忘記。「你應該學會控制自己的脾氣。」

    「我是認識你以後才有了脾氣的,」她厲聲頂撞。

    「我開發了你的特長,是嗎?」

    莉拉咬住嘴唇,克制住想朝他大聲尖叫的衝動。她想起了母親關於保持淑女風度的嚴格訓條,拚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不希望你再像昨夜那樣吻我,」她刻板地說。

    他沒有立即回答,至少沒有用語言回答。他舉起另一隻手,觸摸著她的臉。他的指尖溫柔地滑過她的面頰,勾勒出她剛硬的下頜曲線,所到之處,留下一絲敏感的輕顫。他的手又滑落到她的頸部,把拇指肚按在她脖根處的脈搏上。

    「你怕我嗎?」他溫柔地問道。

    「當然不!」儘管是自尊促使她迅速做出回答,但這的確也是事實。她害怕的是他輕而易舉就能使她失去控制,而並不是害怕他這個人。她內心深處隱約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她知道他不會強迫她做任何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儘管她嘴裡說著相反的斷言。這就是問題所在。他能使她希望做她不應該做的事情。

    「那你的脈搏怎麼跳得這麼快?」他離得如此之近,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她的前額上。莉拉直視著他的眼睛,為它們的清澈而深深著迷。「也許問題並不是你不想讓我吻你。而是你想讓我吻你,」他蠻橫無恥地說。

    足足過了幾秒鐘,她才聽懂了他的話。一旦明白過來,莉拉又把淑女的禮儀忘得精光。她的眼睛裡燃燒著怒火,猛地把胳膊從他手裡抽了出來,迅速後退兩步。令人狂怒的是,他居然放開了她。她怒氣衝天地瞪著他,雙手垂在身邊,無力地攥成拳頭。她願意不顧一切再扇他一巴掌,但是沒用,她不會得手的。

    「如果我的脈搏跳得很快,那是因為你讓我非常生氣,」她對他說道。

    畢曉普顯得無動於衷,她發出一個聲音,聽起來類似失意的低嗥,然後狠狠轉過身去,猛地拉開房門。她把門在身後重重撞上,踏上木板路,同時確信自己身上一定冉冉冒著熱氣。

    差不多快到布裡奇特家時,她才突然想起來,畢曉普沒有同意她所說的任何事情。

    莉拉來到布裡奇特家時,心裡還是氣憤難平。以前從沒有人用如此輕描淡寫的方式把她氣成這樣。畢曉普只需把眉毛稍稍揚起一點,就能使她把以前受到的舉止端莊的教育忘得精光。她有生以來從未打過別人──儘管有那麼一兩次,她曾經踢過道格拉斯的小腿,那是在他特別招人討厭的時候──然而在短短幾個月裡,她居然兩次試圖去打畢曉普的耳光。她兩次都沒有得手,但這並不能使她感到多少寬慰。如果她對自己不加隱瞞的話,就會承認她為她的失敗感到非常遺憾。

    她經過費奇商店時,朝費奇先生點頭致意。他向她投來的微笑幾乎有些羞澀,莉拉發現自己想起了畢曉普告訴她的有關這個男人的事情。如果這些話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她就會懷疑它們不是真的,而畢曉普儘管是人類最卑鄙的敗類,其生活的主要目的就是把她激怒,但她認為他倒不是一個喜歡撒謊的人。他也許是個地獄裡的魔鬼,但決不是個謊話連篇的人。

    她不失文雅地把裙子拎起一寸,從木板路轉到土路上來,離開了大街。她穿過布裡奇特家前面的大門時,心情只略微好轉了一點,但她還是停下來欣賞薔薇花叢。幾枝花莖上裝飾著星星點點的纖弱的蓓蕾,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吒紫嫣紅。這副景象令她感到寬慰,她沿著走道繼續朝前走,然後敲了敲房門。裡面傳來布裡奇特的喊聲,邀請她進去。

    「我在廚房裡。」莉拉摸索著穿過房子,聽見孩子們在外面什麼地方大聲歡笑。寬敞的廚房裡瀰漫著濃郁的烤麵包的香氣。在寬大的櫟木桌子的一邊,排著六個已經做好的長麵包。從麵粉口袋的罩子邊緣,露出下面烤得焦黃鬆脆的麵包皮。桌子中央放著一隻陶缽,裡面的生麵團已經把上面蓋著的毛巾頂了起來。布裡奇特正在把另一塊生麵團捏成長麵包的形狀,把它們排在等待發酵的平底鍋裡。

    「你是在開麵包坊嗎?」莉拉說著,放下手裡的網格拎包,舉起胳膊去解頭上的帽子。

    「一個麵包坊也供不起這一大家子吃的,」布裡奇特說著,一邊手裡還在忙個不停。「你看見他們吃麵包的樣子,還以為麵包是從樹上長出來的呢。約瑟夫告訴我說,上帝為我們提供食物,但是要餵飽這一大家子人,上帝就需要我助他一臂之力了。」

    「男人一般既不理解、也不欣賞女人的觀點,」莉拉說著,把帽子放在一把椅子上。

    布裡奇特掃了她一眼,疑問地抬起一根黃中帶紅的眉毛。「你和長官鬧彆扭了,是嗎?」

    莉拉尷尬地漲紅了臉,沒想到居然讓布裡奇特猜得這麼準。「我不知道你從哪兒得出這麼個印象,」她不自然地說。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布裡奇特一邊把最後一塊生麵團做成麵包放進鍋裡,一邊說道。她站直身子,用繫在她纖纖細腰上的圍裙擦了擦手,然後關注地看了莉拉一眼。「我想大概是你的頭髮顯得比剛才離開的時候略微紅了一點。」

    「我的頭髮?」莉拉抬手去摸那天早晨她精心盤繞在頭頂的濃密的秀髮。

    「我剛才就在想,應該準備好一桶涼水,以防止它真的著起火來。」她那淡褐色的眼睛裡閃爍著笑意。

    「真是太荒唐了,」莉拉說,她居然把憤怒的情緒暴露出來,這使她既感到滑稽,又感到難堪。在最理想的世界裡,一個女人不應該感受激烈的情緒,如果確實非常激動,她也決不能夠把情緒表露出來。「我的頭髮沒有絲毫變化。」

    「也許沒有,」布裡奇特寬容地做出讓步。「但是你眼睛裡憤怒的火花是無法否認的。和他鬥嘴了,是嗎?」

    「我們……意見不統一,」莉拉不安地承認。

    「不要這樣放在心上。」布裡奇特往剛剛做好的長麵包上扔了一條毛巾。「你丈夫來到這裡以後,一直不大與人交往,所以我對他也不很瞭解,但我感覺到,他是一個有點固執的男人。」

    「他的脾氣比騾子還倔,」莉拉脫口而出,想要收回也來不及了。

    布裡奇特笑了起來。「出色的男人都是這樣。好像堅強的男人一般都比常人多那麼一點固執。」

    「我認為畢曉普的固執超過了他應得的那一份,」莉拉說。

    「很有可能。」布裡奇特把一隻鑄鐵的茶壺放在爐子上。「我總是發現,在和某個固執的傢伙大吵一頓之後,喝一杯熱茶有助於平息情緒。這是你們第一次閉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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