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柯德農點頭承認。
「你的第一個條件,」公爵接著說,「就是每年必須允許你貸款一萬英鎊,以幫助你氏族的貧困,以及你所宣稱的,因我而受害的人。」
「那是實情!」亞里斯特。柯德農插嘴說。「是馬克雷氏族使我們田園荒廢,是你們驅散了我們的牲口,偷走我們的羊群。」
他憤怒而張狂的說,可是公爵根本不理會他,他只盯著柯德農族長一人,好像沒有旁人在場一般:「你的第二個條件是,為了保證我們兩族之間友好的同盟的關係,我應娶你的女兒瑪格麗特為妻。」
這時,屋內一片寂靜,好像六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指出,」公爵繼續說,「如果你的女兒身為亞克雷公爵夫人,她可以為柯德農婦女做很多事,對她們大有幫助。她可以鼓勵她們從事手工藝,讓她們瞭解戰爭的時代已成過去,教育她們的子孫也能接受和平的觀念。」
柯德農沒說話,公爵問:「這不就是你提議而我接受的嗎?」
「是的,」柯德農簡潔的同答。
「由於我相信,你我的協議對雙方均有極大的利益,」公爵接著說:「因此我借錢給你,同時也娶了你的女兒。」
一陣沉寂,公爵環顧一下屋內其他的人,他的眼神是如此輕蔑不屑,他們都僵住了,好像他向他們臉上吐了口水一般。
「我竟不知,「公爵嚴厲的說,「你的女兒並不同意你的看法,根本就無意於編織和平、繁榮的美夢。」
他再度環視一下屋內的人,同時說:「她欺騙了我,無疑的就如柯德農氏族幾世紀來慣用的欺騙技倆一般。」
「我認為這是侮辱!」亞里斯特喊道。
「那是事實!」公爵反唇相譏。「瑪格麗特。柯德農在結婚的那晚就告訴我,她恨我,也恨我氏族中的每一個人,更甚的是,她不願意作我的妻子,除了掛個名份之外,別的她都不肯屈就我。」
又是一陣窒人的沉寂,終於柯德農以不同的口吻說:「你必須相信我,亞克雷,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知道瑪格麗特會有那種想法。」
「我原以為時間會仲淡她的仇恨,」公爵同答說。「但我所不知道的是——這事你們族裡的每個人必然都知道——瑪格麗特有個情人,她在婚後仍舊和他藕斷絲連。」
柯德農楞住了,而他的兩個兒子互使個眼色,把目光移開,好像很侷促不安。
「據人家說,丈夫總是最後一個得知他的妻子是淫婦的人。」
公爵陳述這事的聲音,就像每個男人遇到這種醜事時一樣憤慨,但是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以我的名譽向你保證,」柯德農說,「我絕不知此事。」
「那你和我一樣受欺騙了!」公爵答道,「不僅是受了你女兒的騙,還有你的兩個兒子、你的侄子,無疑的還有你的弟弟,都包含在內!」
柯德農緩緩的轉過頭去看他的家人,但是他們不敢接觸他的目光。
公爵輕笑數聲,一點也不幽默的說:「你以為他們會不知道,他們的表弟奈爾在暗中利用每一個可能的時機與我妻子幽會嗎?」
沒有人回答,他接著說:「無疑的,我的族人可以告訴我,公爵夫人每次騎馬外出都堅持獨自一人,在林間和荒野等著她的是誰,而且有人幫他們偷偷私傳信件到城堡中。」
公爵的話像一條鞭子,在客人的心上狠狠抽了一記,此時,他的語調不僅是輕蔑而已,而是一種不可抑止的憤怒,在他的黑眸子中,似乎可察覺出一種懾人的光稜。
「如果不是你的女兒察覺到我勢必知道她對我不貞,」他說,「我真不知道她的欺騙、墮落會持續多久。因為她懷孕了。」
無疑的這對柯德農是一震驚。
他擺在椅子扶手上的雙拳不禁緊緊的握起來,他弟弟的臉上立時失去了血色。
「有了孩子!」他低沉的重複一遍,「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你的女兒留下一封信,告訴我她的處境,因而不得不和她的表兄情夫一起到法國去。」
柯德農的兩個兒子又互望了一眼,顯然他們都清楚他們的妹妹去了那裡。
還好公爵並沒有看他們,他的眼睛仍然盯著他們父親,繼續說下去:「我一得知那個冠著我的姓卻懷著別人孩子的女人走了之後,我立即就追蹤她。」
「你去了法國?「柯德農的聲音簡直是在咆哮。
「由於我走水路,而他們走陸路,」公爵回答。「我實際上比他們先到卡拉斯城。」
「發生了什麼事?」亞里斯特不耐懸疑,急急迫問。
「我向奈爾.柯德農挑戰決門,」公爵說,「把他殺了!」
「你殺了他!」
柯德農不由自主的迸出這句話,而且故意說得像在指控他。
「這是完全公正的決鬥,」公爵緩緩的說。「裁判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
「他難道就沒傷到你?」柯德農的大兒子羅伊發話。
公爵咬牙切齒的同答:「奈爾·柯德農本來就不是好射手。」
「但是……殺了他!」
亞里斯特也以指控的口吻喊道。
「事實上是,」公爵冷冷的說,「他在最好的照顧下死去。他接受最好的醫療,而且我相信醫生已盡一切可能來挽同他的生命。」
「可是他死了!」柯德農說。「那麼瑪格麗特呢?」
「當她得知他已死,你的女兒就用她的短劍刺進胸膛自殺了。」
「你應該可以制止的,你一定可以阻止她的!」羅伊·柯德農暴跳如雷的喊道。
公爵從頭到腳看了他一眼才說:「我把我太太送到一家修道院,交給修女照顧。很不幸的,由於她疼痛難忍,醫生給她開了幾片止痛劑。照顧她的修女給她服用過後,就把藥瓶放在臥房裡另一個地方。」
公爵從這位充滿仇意的青年身上移開視線,轉向柯德農說:「不知怎的,可能是由一種超人的力量,」公爵平靜的說下去,「瑪格麗特從病床上掙扎下來,拿起藥瓶,喝下了整瓶藥水。」
柯德農以手遮住眼睛,那是直到現在他第一次感到虛弱而不克自制。
「她就此昏迷不醒,」公爵繼續說,「再也沒有復甦。」
「那樣你可稱心了,是吧?」羅伊·柯德農怒氣沖沖的問。「你除掉了他們兩個人,奈爾和我的妹妹。」
他向公爵靠近一步,他的下顎翹起,拳頭緊握,顯然是威脅的姿態。
「你給我坐下!」公爵嚴厲的命令,「聽聽我告訴你另外一件事。」
羅伊正欲反抗,但柯德農學手制止他說:「坐下,羅伊·瑪格麗特已死了,我們已無能為力了。」
「還有奈爾也死了呀!」羅伊·柯德農反駁道。但他還是順從了父親。
公爵看了一眼坐在他前面的人說:「對於此事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保守秘密,絕不讓外界知道我妻子之死的真象,二是你們立即把這事宣揚出去,我們兩氏族之間馬上誓不兩立!」
他看看羅伊,又看看其餘的人,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知道,此刻他們恨不得立刻向他開戰,才能消心頭之恨。
但是柯德農以權威的口氣說:「亞克雷,你對我們所說的一切,我們將保守秘密。我不願讓女兒的清譽受損,更不願我們兩氏族的夙怨延續下去,這仇恨已給柯德農氏族帶來長久的貧窮和不幸。」
「這的確是個明智的抉擇。」公爵答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基於我所受到的不公待遇,和我所受到的屈辱,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六位客人不禁以有些憂慮的眼光看著他。他的口氣突然變了,他們覺得挑戰要來臨了。
「是什麼條件?」柯德農問。
「簡單得很,」公爵答。「我接受了一位你為我選擇的妻子。現在我要你接受我自己選的一個妻子。」
「一個妻子!」亞里斯特難以置信的叫道。
公爵拿起他身後桌上的一個巨大銀鈴作為答覆。
他搖搖鈴,一霎時,通往室內的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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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崎嶇蜿蜒的爬上山腰,群山位於滿地開遍燦爛石南花的原野之間。
每當馬車駛過灌木叢,路旁的松雞就驚惶的成群飛起,優雅的飛下山谷,妲羅想,那美妙的姿態是言語不能形容的。
從他們離開最後投宿的一站,走入鄉村以來,沿途的美麗景色使妲羅中了魔似的。
廣大深暗的松林好像充滿了神秘詭異的氣氛,銀色的瀑布從高高的絕壁上直瀉而下,消失在深谷岩石,陽光照著瀑布,金光閃閃。
那些湖泊比她先前所見的更迷人了,陽光把湖面染成金色,她每走一程,就感覺到這地方像是仙境,她從沒想像到會有這樣美的地方。
「世上會有比這更美的事物嗎?」她問。坐在他旁邊的費瑞克先生笑了。
「你昨天也說過這話。」
「我明天還會說!」她答。「我真希望我們能永遠這樣旅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