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他們到過各種舞會、沙龍,會議庭和專供時髦名流使用的跳舞練習所。她沒被邀請去保守守總部,那是叔叔代她拒絕的,雖然他偶而也會去那兒,但事實上並不像他假裝的那麼慇勤。
每逢黃昏時分,她就不得不承認自己分外盼望一個人出現——那個特別的人,在衣冠不同,閒話則一的人群中,獨一無二的那張臉孔。
就在這段絕望黑暗時期,她收到一個小花籃,外觀樸素簡單,混在一大堆花籃裡送來。平常她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她打開上頭系的卡片,一看之下,差點透不過氣來。上面只寫了一行字:「上校贈於森林」
還有什麼暗號比這更明顯又更神秘?他顯然想念著她,就和她想念著他一樣。她凝視著這些花朵,彷彿他要說的話都盡在其中了。
花籃裡的花都是紫羅蘭。紫羅蘭的花季已過,要裝成花籃還真不容易。這些花使潘朵娜想起長在森林裡,綻放在樹根旁的紫羅蘭。
她知道上校還記得它們。她癡癡地呆在那兒,根本忘了叔叔策劃的恐怖計劃——要她嫁給一個老傢伙。而對未來的恐懼心理彷彿也消逝了,只剩下她和公爵無邊無盡的愛。
今天晚上,他們去聽聽歌劇就可回家了,因為每個週末都不像平日一樣有什麼盛宴。威廉夫人說過:「伊莉莎白自己是天主教徒,就不贊成週末跳舞,想不到這個間接又間接的意見居然說服了王子,不再接受任何週末的邀請。」
「這樣豈不是可以大睡一場嗎?」潘朵娜說。
「那該是我這種年紀說的話,可輪不到你說呢!」威廉夫人笑了,「我當然同感,只是不免擔心你叔叔會跑到俱樂部賭博,萬一輸錢,他又要不高興了。」
潘朵娜覺得叔叔簡直就是可以為任何理由不高興的人,不過她沒說出來,他們三個人走到隱蔽的花園涼亭裡坐下來休息。
潘朵娜覺得歌劇非常有意思,但她知道叔叔卻認為煩悶無比。最後一幕才演到一半,他就趕著要走,說是怕散場後人潮洶湧,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車子。
他們回到柏克萊廣場,老管家在他們進屋時,強忍住一個呵欠。
「不必等我了,布魯登,我帶著鑰匙,可能會晚一點回來。」
「你又要去懷特俱樂部?」
威廉夫人低聲埋怨,羅德瑞爵士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跟幾個朋友約好了。」
他在找藉口,但潘朵娜顧不了這麼多了,因為她看到大廳中擺了兩個花籃。
她打開一個,立刻知道是考赫特郡主送的,因為她已經分辨得出他的筆跡了。
另外一個花籃小小的,為了避免叔叔懷疑,她迅速的把卡片抽出來。
叔叔一離開,她連跟威廉夫人吻別都來不及,一個勁兒往樓上跑,到了房裡,打開卡片,上面只有一行觸入眼目的字:「我正在查理街等你。」
她楞楞的看了好一會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最後還是決定去衣櫥挑選一件衣服。她穿了一件由鄉下帶來的過時的黑外套,頭上包了一個圍巾。她知道,在這時候,絕不能讓人發現她還逗留在外。
正如她所料,布魯登已經睡了;服侍她和威廉夫人的侍女陶吉絲也在屋後歇著了。大廳裡只燃了一支蠟燭,其他的為了節省都熄掉了。她花了一秒鐘便由門口溜了出去。
她起先還耽心街上來往的行人或堂皇華麗的車輛上有人認出她來,過了一會兒便放心大膽的在陰影裡奔向查理街。
馬車停在路邊,車門敞開,她就像只尋找窩巢的小鳥,一溜煙躲進去了。
公爵的手臂緊緊摟住了她,一連串狂野、強烈、獨佔的熱吻如雨般落下,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了。全身上下都被他的熱吻煽起一股熱焰,從他的神色,她知道他已在盡力壓抑自己了。
她原想說:「我愛你!我愛你!」卻發不出聲音。他緊緊的擁抱著她,她明白他是多麼深切的想念著她,而她自己也一樣思念他。
馬車一路馳去,直到湖畔林蔭小徑。湖面不再有陽光閃爍。只是一片星月的銀白。
「我的寶貝!我的生命!我的愛!」公爵模糊不清的說著,「沒有你的日子是那麼孤單苦惱,短短幾天就好像有一世紀之久,終於又見到你了,到這兒來,到我的懷抱裡。」
「我…也想你。」潘朵娜說,「雖然我知道我不該來這裡,可是……我不得不來。」
「我也不得不見你,親愛的,我真怕你會拒絕我,害我空等一場。」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提早回家?」潘朵娜問。
他用雙頰摩擦她的頭髮,聽到這話就苦笑了一下。
「在這象地獄的一星期裡,我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但我一直沒有機會見你,直到今天才有空。大家都在稱讚你的美麗,還有許多崇拜你的男人,這些都讓我發瘋。」
潘朵娜知道愛蜜兒回約克郡去了,她說:「我也聽到大家都在談論你……。」
她的聲音裡有一種受了傷害的感覺。
「親愛的,我們還能忍受多久?」
他絕望的叫著,然後以一種男人惟恐失去愛人的方式狂吻著她。
「我愛你!」他終於說,「我愛你,愛得發瘋發狂,我知道,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你是說,我們……不能見面了?」
「我是說,」他慢慢的告訴她:「我們到法國結婚,就住在那兒,直到倫敦出現另一個熱門的話題,大家轉移了注意力,我們再想辦法。」
「但是……我們……不能那樣做!」她軟弱的說。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我也跟你一樣,」公爵說,「但是,我的寶貝,如果你覺得沒法和別的男人結婚的話,我告訴你,我也一樣不能再跟任何女人結婚了。」
他用力的抱住她。說道:「要是你拒絕成為我的妻子,世上再也沒有任何女人配做我妻子了。」
「但是,你已經訂過婚,而且宣佈了婚事。」
潘朵娜喃喃的說,公爵頓了一下,說道:「我一切都想過了,明天我要去告訴愛蜜兒家人這件事情的真象。我要讓他們瞭解,我無法和一個我不愛的人結婚。」
「那……他們……一定會非常生氣。」
「我知道,」公爵回答,「他們會認為這是一種侮辱,伯爵更可能找我決鬥,但也不一定就是了。」
潘朵娜輕喊一聲:「他也許會殺了你。」
「我比較年輕,槍法也比較準。」公爵說,「而且,我相信伯爵一定瞭解,如果我拒絕這門婚事,一定會引起許多閒言閒語。」
他不等她說話,便又接著說:「當然,我會在公佈取消婚約之前,讓愛蜜兒有機會宣稱她要放棄我。總之,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娶你。」
「我怎麼能讓你這樣做呢?」
她小聲的說,心底卻不由得為了他竟肯為她作這麼大的犧牲,而狂喜萬分。
她知道,要他在國外待那麼久,實在很困難。他必須放棄所有的房、地、馬匹,還有在倫敦,在鄉下擁有的地位和頭銜。
他彷彿知道她的想法,便說道:「當然啦,我會先寫信給陛下,請他取消我留在宮廷的職位和所有的頭銜。」
「我……真值得你……這麼做嗎?」
她轉過臉來,」望著他。他藉著激光可以看到她絕美的臉龐,一雙凝神的眸子。他說:「為了你,要我下地獄都可以。其實,沒有你的日子就跟地獄差不了多少。」
他的語氣誠摯,令潘朵娜感動不已。他又說:「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的愛非比尋常,珍貴得和我的生命一樣。我愛你,不只因為你是我一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也因為我的心就是你的心,我們根本是對方的一部分,沒了你,我就不是完整的人了。」
「你……不在……我身邊時,」潘朵娜說,「我……發現…自己……根本不能思想,也聽不見,看不到任何事物。」
「哦!親愛的,我們沒有了彼此,怎能再做任何事呢?我們的肉體和精神沒有結合在一塊時,怎能不變得像殘廢一樣了此餘生呢?」
她喜極而泣了,幾乎不敢相信這就是愛,經過了那麼長久的折磨苦難,終於又和他相聚了。
「我愛你!我愛你!」
她低語。公爵又再吻她,她也回吻,全身緊緊的貼著他,兩人被一陣熱情的火焰吞噬……。
「我愛你至死不渝!」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公爵才這麼說。「但是,親愛的,我必須送你回去了。」
「我不能離開你!」潘朵娜喃喃地說。
「再等一段時間,我們就能日夜廝守在一起了。」他說,「我們先到法國去,再轉意大利。」
戰爭已經結束了,我想,我可以告訴你許多關於那邊的事情。」
「我……怕……你會失去……。」
潘朵娜還沒說完,公爵就打斷她的話:「只要有你,我不缺任何東西。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愛你,也教你怎麼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