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董妮
「原來如此。」那些傷是花陰舞辛苦求生所留下的光榮記錄。匡雲北終於懂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堅強。
倒是香香,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嗚,你好可憐,那些東瀛浪人真不是人。」
花陰舞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謝謝你的同情,不過你若真可憐我,就麻煩請饒了我脆弱的耳朵。」它們受不了他的嚎哭啊!
但香香彷彿聽不懂她的諷刺,驀地抓起她的手。「你別擔心,以後我會保護你,再也沒人能在你身上留傷疤了。」他和匡雲北不愧為主僕,熱血一沸騰,也不管美人兒作何感想,就一味地想做英雄。
奈何花陰舞和姊姊花陰茴同一個性子,都不是軟弱無能之輩,聞言只是瞪大眼睛,直以為遇上了瘋子。
「憑我現在的本事,大概也沒多少人能在我身上留下傷疤了吧?」尤其,她一點都不希望屁股後頭跟著個愛哭鬼,她會抓狂。
「可上回跟海盜對戰時,你明明才被砍了一刀。」香香很老實。
花陰舞卻氣歪了,瞪了他一眼,逕自轉向花陰茴。「姊,既然你沒事,我先回去了。」再跟香香相處下去,難保她不會拿刀砍人,還是閃吧!
「我沒事,你別擔心,早點回去休息吧!」花陰茴道。
花陰舞轉身就走。
徒留香香愣在原地,依依不捨地望著她的背影發怔。
「主子,二小姐是不是生氣了?」
「誰教你哪壺下開提哪壺?」匡雲北長歎一聲。
「可是我又沒說錯什麼。」香香好委屈。
「你凡事照實說就是錯誤。」匡雲北一記指骨頭敲向他不開竅的腦子。「笨蛋,還不快追。」
「咦?」香香還不懂。
「去追二姑娘啦!」匡雲北踢了他屁股一下。
香香總算會意過來,匆忙追人去也。
待閒雜人等盡數離去後,花陰茴瞪了匡雲北一眼。「你在搞什麼鬼?」
「香香喜歡你妹妹,我不過幫他一把罷了。」
花陰茴皺眉,想起香香的愛哭、見血即昏、言行舉止扭扭捏捏;他和妹妹真的合適嗎?她很懷疑。
匡雲北卻道:「你別瞧香香那樣,他可是純情得很,既溫柔又體貼、武功也好。你妹妹若能嫁他,只會幸福,絕不會吃苦的。」
「我怕陰舞會受不了他的溫吞。」一個急驚風、一個慢郎中,若他們成天吵架,能幸福得起來才有鬼。
「但香香絕對能忍受二姑娘的脾氣,半絲火不發。」換個方向想,一冶一熱,也算絕配。
「可是……」
「哎,他們兩個年紀也不小了,難道會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還要長輩在旁處處提醒?」尤其今天是他和花陰茴久別重逢的大日子,真要為了香香和花陰舞煩惱一宿,他會氣死。
花陰茴想了一下,他說的也有理,便不再說話了。
匡雲北攬住她的肩,溫柔地輕笑。「別想他們了,他們的事他們自己會作主。你也把心思花一點在我身上吧!」
她的臉瞬間赤紅,就似那初春盛開的紼櫻,不止美,簡直醉人極了。
他一時看呆了眼。「陰茴……」情不自禁地,他將她攬進懷裡,低下頭,正欲吻上她的唇。
「唔!」她悶哼一聲,他碰到她的傷口了。
「啊!」他忙後退一步。「對不起。」
「沒關係。」她笑,額頭都冒出汗來了。
匡雲北好怨,隔了近三個月才相聚,她竟然被砍得一身傷,讓他觸碰不得。不免恨起鷹島上那群殺胚,應該想個辦法永絕後患才是。
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花陰茴反而覺得愧疚。「四皇子……」
「叫我雲北。」稱什麼皇子?很生疏耶!
「呃!」她再度臉紅,對於這種男女間的親暱實在不習慣。
匡雲北看著這樣的她,只覺她真是可愛斃了。
「陰茴……」他故意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她一張臉都快燒起來了,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
他好想將她摟進懷裡,恣意愛憐一番,不過得等她傷癒之後,那可能還要半個多月,只怕到時他會忍到內傷。
追根究柢,都是鷹島上的東瀛浪人不好,一定要想辦法剷除他們;他下定了決心。
第九章
匡雲北和香香回到飛鳳島第二天,熟悉的早安、再見……又再度於花陰茴屋內響起。
大異於第一次聽到時的刺耳,這回,她覺得好安心。
由於傷重未癒的關係,她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直到中午。
她睡得好沉、好香,幾乎是爹娘死後十五年來,第一場好覺。
當她醒過來時,匡雲北已經跟島上每一個人打過招呼,端滿了兩手的戰利品,返回屋內。
「我回來了。」如同記憶中的開朗音調,讓花陰茴一顆心暖洋洋的。
她情不自禁起身著衣,只急著想見他一面。
匡雲北瞧見她,唇畔勾起。「起來啦?」
她點頭,沒說話。
匡雲北指著滿桌的粥、魚湯、水果。「島民們送的,說要給你補身子,希望你早日痊癒。」
「呃……謝謝。」她本不是口舌利便之人,也就說不出滿心的感動。不過她真的很開心。
「你餓了吧?我盛來給你吃。」說著,他連忙準備好碗筷。
她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在屋裡轉過來、轉過去,全是為了她。
怎麼從來沒發覺,有個人伴在身邊,愛護自己、陪伴自己是一件如此快樂的事?
過去,因為未婚夫的背叛,她一直拒人於千里之外,想來不知錯失了多少快樂的時光。
難得匡雲北不計較她一身的刺,反而想盡辦法軟化她,他這番深情厚意,直令她銘感五內。
「幹麼一直看著我?」察覺她的視線,他疑問。
她像做錯事被捉到的孩子,慌得螓首低垂,一聲都不敢吭。
他輕笑一聲,跳過去,在她粉頰輕啄一下。「你真可愛。」
她羞得連耳根都紅了。
這世上有千百種人,卻沒有一個能令他如此喜愛,只有她;認真樸實、又純情可愛,深深地吸引著他。
「陰茴,我真喜歡你。」
她心頭猛一跳,努力思考要如何回應他的愛意,雖然訂過親,但她從來沒有這種經驗啊!
岑寂了好半晌,最後貧乏的腦子也只浮現一句話。
「謝謝你。」聲音抵如蚊蚋,她羞得怏無顏見人了。
如果她身上沒傷,他一定會忍不住抱她,然後,被花陰舞損到死。
這種結果到底是算幸,還是不幸呢?一時之間,他也說不清了,唉!
被他看得手足無措,花陰茴想盡辦法要脫離這樣的窘境。
「那個……四皇子……」
「雲北。」他很堅持,改換稱呼是他兩人情感更進一步的開始。
想到要用如此親暱的口吻叫他,她覺得心跳幾乎要停擺了。
可是他灼如焰火的目光更讓人羞赧,不得已,她動了動唇,半晌後才輕吐。「雲……雲北……」
「陰茴!」她好可愛,他實在忍不住了,上前摟抱她一下。不過這回他很小心,不碰觸到她的傷口。
但她還是嚇了一跳,面色微白。
不能讓她害怕!他深呼吸片刻,終於忍住勃發的情慾,輕輕放開她。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說著,他輕喙她粉頰一下,回到對面坐好。
她也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但對於感情她一無所知,每次緊要關頭時,她就會整個人呆住,不禁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抱歉。」如果人們的所有知識都是靠學習得來的,那麼有關談情說愛這門功課,她會從今天起努力用功。
「你說什麼?」匡雲北笑著添了碗湯給她。「這種事本就勉強不來,你慢慢習慣就好。」
她輕啜著湯、聽他說話,也沒什麼大驚喜降臨,但她就是覺得心情很平和、很溫暖。
漸漸地,她也放鬆了警戒。「昨天真是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
「不過,我怎麼沒看見你的船?」他的出現就好像晴天一陣雷,那麼突兀,害她至今仍以為奇跡是從天而降。
「因為船早在八天前被颶風打沉了,你怎麼看得見?」
「天哪!」她驚呼一聲,放下碗,拉起他的手。「那你還好吧?」
「沒事。」他刻意放低音量,不打擾她,靜靜地享受著她的關懷。「我和香香鴻福齊天,及時在船沉之前,抱住一塊碎木,後來又找到一隻大木桶,便隨著潮流漂過來了。」其實現在想想,老天對他們還是不錯的,茫茫大海中,他們順水漂流還能碰上飛鳳島的船,真謂之大幸也。
「木桶?難道……」
「就是你之前好奇過去查看的東西啦!那時,我見你過來,簡直高興死了,還想著要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呢!想不到轉眼間,你又走了。」
「對不起。」
「沒關係啦!你又不是故意的,都怪那些東瀛浪人不好,挑錯時間打劫。」
花陰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見狀,他更加賣力地逗哄她開心。
一時間,幸福的火苗被點燃,小小的斗室裡充滿溫暖的光輝。
花陰舞偶然自門口經過,被裡頭和暖的氣氛所吸引,不禁定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