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樓心月
別人不說什麼,是因為他們早晚會是夫妻,可是他自己呢?不娶人家,可以這樣壞她名節嗎?
「童清秋!妳有沒有腦袋?如果我不娶妳,妳以為妳還嫁得出去嗎?」
「這你不用擔心,我可以不嫁。」
「妳寧可沒人要都不肯嫁我?我就這麼爛嗎?」他覺得受傷了,非常嚴重的傷!
「我就是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你懂不懂?」童清秋也忍無可忍,不顧一切地吼了出來。「我很感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不管一開始是不是有條件交換來的,我都知道你的關懷是出於真心,這樁婚約對你來說一直都是負累,我替你解決它,這是我唯一能回報你的了,我這樣做有錯嗎?」她壓抑著委屈,倔強得不讓眼中淚光示人。
雍莫離訝然。他怎麼會忘了呢?她是那麼傲的女子,外柔、內剛,寧願自己遍體鱗傷,也不會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妳是負累……」他遲疑地開口,想擁抱她,伸出的手卻沒付諸實行。他不知道還能用什麼樣的名義碰觸她,夫妻嗎?那是他自己捨棄的:兄妹嗎?他又心有不甘……
就在這時,童清秋忽然慘叫一聲,他低頭一看,正好望見一條全身墨黑的毒蛇由她腳邊竄去。他臉色一變,迅速掀起她的裙襬。毫不猶豫的俯下頭吸吮傷口。
「啊!雍哥,不要──」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她急忙阻止,但是來不及了,他已經毫不猶豫的俯下頭吸吮傷口。
太危險了,如果他嘴裡正好有傷口,那……
不!她不要他有事。
「不行!雍哥……」她又驚又懼,隱忍許久的淚,在這時落了下來。
「別怕,秋兒,我不會讓妳有事的。」他匆匆地道,吐出毒血,再度重複同樣的動作。
不是啊!她不怕她有事,她怕的是他……
也許是驚痛交織,她一時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
雍莫離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童清秋送回房內,請來大夫,開了去毒清血的方子,也幸好那蛇的毒性不強,加上急救得宜,總算沒有大礙。
虛驚一場後,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雍莫離依然守在床畔,伴著昏迷的童清秋。
「少爺,你也來喝碗藥吧!大夫說你體內也有些許殘毒。」妍兒熬好藥,餵了童清秋喝下,也不忘叮嚀他。
雍莫離的目光沒移開過昏睡的人兒,伸手接了碗,看也沒看地三兩口飲盡,又遞回給她。
妍兒看在眼底,心裡有數。少爺分明也是在乎極了清秋姊。
「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我說了,被毒蛇咬傷。」
「不,我指的是你們之間怎會弄成這樣?」
「嗯?」好怪異的問話,這引起了雍莫離的關注。
「你知道嗎?清秋姊很愛你的。」
雍莫離渾身一震,見鬼似地瞪著妍兒。「妳說什麼?再說一遍!」
「你還看不出來嗎?奴婢身份卑微,但我真的好想罵你!我日夜和清秋姊在一起,她的心事我最清楚了。從一開始,她就很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們有婚約,也不是無助想找人依靠,她愛的單單是你這個人。每次替你裁衣制鞋,她臉上總會流露出單純而又滿足的酸楚幸福;當你為了學習堡內事務,忙碌的四處奔波時,她總在夜裡看著你穿過的衣服,抱著你睡過的枕被,想你有沒有吃好、睡好,想到自己忍不住掉淚。
「但是你說得很清楚了,你不想要這樁婚約,她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敢或忘,怕違背了對你的承諾。為了還你自由,明明嫁給你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她還是強抑深情,告訴所有的人她並不愛你,寧願背負忘恩負義的罪名,替你扛下指責,她是這樣對你的啊!她這麼愛你,你怎麼可以看不見、感覺不到?讓她愛得這麼委屈!」說著、說著,妍兒忍不住難受地哭了起來。
這一刻,他該有什麼樣的感覺?雍莫離分不清,胸口絞得死緊,泛出酸楚的疼意。
她愛他,他的小秋兒愛他。為何她從來不說?若他早知道,他不會讓她這般委屈的啊!
每每由外地歸來,風塵僕僕的雍莫離總會在門前,看見第一個迎接他的童清秋。
他會笑問她想不想他,而她只會恬靜的微笑,說他瘦了些。
若不是這般在意他,又怎會連他瘦了多少都一清二楚,然後在接下來的日子努力替他進補?
從不知道她是這樣盼著他的,只因倔強如她從不告訴他這些。
記得有一回,她替他裁衣量身時,竟摟著他的腰直發怔,問她在想什麼,她謔笑著說在思考他的腰圍標不標準。她就連想擁抱他,都是這般壓抑啊!
他為什麼不早發現?
當兄妹從來都不是她願意的,她只是順著他的心意去做,成全他想要的一切,其實她真正想要的,是在他懷中棲息。
想著她擁抱他的枕被默默垂淚的情景,深濃的疼楚幾乎淹沒了他的心。
就在這一刻,為她而疼痛酸楚的心,讓他看清了一直以來自己所無法理解的矛盾。
他愛她!原來他早就愛著她了,所以當她毅然決然拒絕婚事時,他才會那樣氣憤;所以知道她不當妻子,只想當他妹妹時,他才會那樣失落;所以得知她受苦的心時,他才會那麼難受、那麼不捨……一切的一切,只因為他早已戀上了她。
「傻秋兒。」他憐惜地輕撫她的臉蛋,傾下身,柔柔地在她唇瓣印上一吻。
還不遲,對不對?上天夠善待他,讓他三歲時就成了她的未婚夫婿,十七歲擁有她的心,如果他能活七十歲,那他起碼還能陪她五十多年。
他知道,今生今世,天涯海角,他都陪定她了。
第八章
雍莫離只離開了一會兒,他回房取出曾遭他憤然扯下的訂親項鏈重新戴上,然後回到童清秋身邊,繼續守著她。
所以,當童清秋睜開眼時,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他。
「雍……」喉嚨有些許乾澀,她輕咳了下。「我……」
「想喝水是嗎?妳別動,我來。」雍莫離很快的倒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餵她喝下。
靠在他溫暖的胸壑,童清秋滿足的歎了一口氣。
「好端端的歎什麼氣?」喂完水,他還是沒放開她,輕柔的環抱住她,長指撫順她的發。
像想起什麼,童清秋坐直身子,回眸審視身後的他。「雍哥,你沒事吧?」
「沒事,妳別急。」他重新摟回她,安撫地拍了拍她。這傻丫頭,受傷的人是她,她卻總是把他放在自己之前,只在乎他好不好。
童清秋蹙了下眉。是她多心了嗎?她怎麼會覺得,醒來後他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
「真的沒事嗎?」她不放心的問道。
「真的,大夫來過了,我安然無恙。」順過發,閒著沒事的手改為挑弄她珠圓玉潤的耳垂,他發現她耳頸很快的紅成一片,原來她這個地方如此敏感,好有趣。
「哦!」這樣她就放心了。
「妳的丫鬟很有趣。」他突然冒出一句話。
是做賊心虛吧!童清秋立刻敏感地繃緊心弦。「妍兒跟你說了什麼?」
「是聊了一些話──」他頓了下,挑眉邪笑道:「妳這麼緊張做什麼?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不能讓我知道嗎?」
「沒有啊!我哪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她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原來妍兒沒說。
雍莫離偷笑。「嗯!這個我認同。愛我的確是沒什麼不可告人的,所以往後只管昭告世人,不必再隱藏了。」
他說得自然,童清秋卻聽得差點跳個三丈高。「你……你胡說什麼!」
「胡說?」見她防色魔似的退到床角,他不爽了。「想死不認帳啊?我有人證的。」
不曉得能不能殺人滅口?童清秋好羞愧,恨不得一頭撞死在他眼前。「那是……是妍兒誤會了,我並沒有……沒有……」
「妳怕什麼?愛我很丟臉,很羞於啟齒嗎?」他皺著眉,不解她為何這般慌亂,抵死否認到底。
「我……不是,我也不想的……呃!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誤會了,我沒有要破壞我們的約定,你可以放心……」她的腦中一團亂,既怨妍兒多事,又苦惱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完全的語無倫次。
東一句、西一句的,雍莫離總算明白她在害怕什麼了。
到現在,她都還死死的記住那個見鬼的「戰友盟約」,不願勉強他一絲一毫。
「怕我怨妳?」他既感動又心憐。「我沒告訴妳嗎?我也喜歡妳,秋兒。」
等、等一下!她好像……好像有點精神錯亂了。
「雍……」她才剛醒來,被他這麼一搞,腦子再度昏昏沉沉,無法思考。
雍莫離摟近她、柔柔地親了一下。「我喜歡妳。」他深深地又吻了一下。「我愛妳。」擁緊她,他纏綿地深吻,直到她快無法呼吸,他再道:「我真的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