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文 / 此去不經年
這一日，嚶嚶毫無理由指派她去幽冥池餵養紅嘴鯊魚，且需要連續餵養半個月，莫小語覺得她的天塌了。
「嚶嚶，我能不去嗎？」莫小語絞著衣角蹲在大殿外的房樑上小聲問。下方的嚶嚶冷笑了一聲，反問：「你覺得呢？」
「能。」莫小語飛快地回答，生怕遲了一步得到『不能』的答案，嚶嚶嗤笑了一聲，「我說不能，你必須去，有意見同尊上說去！」
莫小語飄下來，果真就尋尊上去了，急的嚶嚶在身後跺腳，怒吼：「你回來，我沒真要你去找尊上！」
嚶嚶的身影一會兒就晃在眼前了，莫小語看著她，道：「我不想去幽冥池。」
「不去就不去吧，跟我回去。」嚶嚶拉了她的手轉身朝後殿飄。
路上，莫小語問：「那你會讓我打掃後殿嗎？」
「……不會。」
「你會讓我去挑水嗎？」莫小語又問。
「……不會。」
「……那你會讓我幹什麼？」
「你想幹什麼幹什麼吧。」
話落，兩人已經來到了後殿，莫小語看著偌大的殿宇，問了一句：「我能現在去睡覺嗎？」
嚶嚶飄至一處房門前，頭一次對她笑了，聲音輕輕柔柔的，「過來，我給你瞧一個東西，然後你便去睡覺，可好？」
莫小語想了一會兒，飄了過去，房門被嚶嚶打開來，沉積的灰塵灑下，嗆得她捂著鼻子打噴嚏，看來不管她是人是鬼都是會對灰塵過敏的。
嚶嚶已經站在了屋子中央，正微笑著招手喚她：「快過來！」莫小語在門外躊躇了片刻，飄了進去，嚶嚶笑的越發輕柔了，「真乖，再靠近點！」
莫小語很聽話地靠近了一點兒，嚶嚶忽地哈哈大笑起來：「真蠢，我說什麼你便聽什麼！」「長了耳朵不就是用來聽，長了嘴巴不就是用來說的嗎？難道說話和傾聽是種蠢，那嚶嚶你也真蠢！」
換做以往嚶嚶早就發怒了，這次卻還笑著：「看在你以後都不能說話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現在不就是在計較嗎？」莫小語攤開手掌，「你是想讓我瞧這個東西嗎？」
莫小語細嫩蒼白的手掌上躺著一隻肉蟲，白胖的身體在不大的手掌上艱難地蠕動著，嚶嚶驚呼：「你，你怎麼會……」
「你拉我時，我從你衣袖中取出的。」指了指頭頂上方，莫小語問道，「你可是想用這只肉蟲引出房樑上那只綠衣女鬼？」
「你怎會知道？」
莫小語撇撇嘴道：「前幾日你讓我打掃後殿，我發現的。」
記得當時，她發現房樑上那只綠衣女鬼時，愣了許久，女鬼身前堆積了很多白白胖胖的蟲子，她見女鬼吃的起勁，問了一句是否喜歡吃蟲，女鬼白了她一眼，她笑嘻嘻地說她知道有一個地方有很多蟲子，說完飄走隨後從十六層地獄中抱來了一大推蟲子，那女鬼愣愣地望著她，她大方地笑道全送給你了。那女鬼問她想要自己幫她做些什麼，她笑呵呵道不用，舉手之勞而已，那女鬼感歎了一句：「送蟲子給我又不需要我辦事的鬼，也就你一隻了。」
之後她飄上房梁和女鬼面對面坐著親切地聊了一會兒天，尋常的聊天卻聊出了大事，原來這後殿統共是有十五六位女鬼打掃的，前前後後共有十名女鬼被嚶嚶送往綠衣這裡拔了舌頭刺了眼睛，隨後後殿再也未曾出現過它們的身影。
她當時問了一句；「可是被你吃了？」
綠衣女鬼瞪了她一眼，「沒瞧見我只歡喜吃肉蟲嗎？」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問：「那它們去哪兒了？」
「大抵是被扔進幽冥池了吧。」
莫小語扔下手中的肉蟲，狠狠擦了擦手，丟了一句話後飄走了：「真心討厭這種蟲子，好噁心！綠衣鬼鬼，你以後也不要再吃了！」
「……」
見莫小語毫髮無損地從自己面前飄走，嚶嚶氣得對著房樑上蜷縮的那只綠衣女鬼大吼道：「綠萍，你作甚不幫我擒住她！」
被喚作綠萍的女鬼直接無視發怒的嚶嚶，直直飄向地上滾動的肉蟲，手指輕捻將肉蟲送進了口中，含糊不清地說：「以後不用你給我送蟲子了，那隻小鬼送了我好多了，估摸著能吃上七八天，趁我心情好快些離開。」
「別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麼！」嚶嚶瞪著綠萍，威脅道，「難不成你是想我將你躲在這兒的事情告訴尊上嗎？」
綠萍一口吞下一隻肉蟲，斜了她一眼，道，「去吧，我正好在這兒呆膩了，被遣送回十二層地獄之前，我會記得拉上你的，畢竟之前你對我確實照拂有加！」後面四個字發出沉重的調。
嚶嚶重重哼了一聲，飄走了，房門被她重重地關上，發出沉重的吱嘎聲。
莫小語蹲在修冥殿外的房樑上很久了，別說判官的身影了，就連鬼影都沒見一隻，她百無聊賴地跟房梁玩了起來，一會兒單腳走，一會兒撐著手臂吊著自己，一會兒又圍著房樑上下繞圈圈，這樣數十次後，判官回來了。
莫小語直直從房樑上飄落停在判官眼前，笑著招呼：「判官大人，你回來了啊！」判官斜了她一眼，用手撥開她的身形，淡淡道：「別擋著我。」
「哦。」飄至判官身後，跟著他進了殿內。
雖說這修冥殿她也來過幾次了，可還是頭一次進判官的寢殿，心下好奇直直飄了進去，卻聽得一聲喝：「出來！」
莫小語轉身望了一眼皺眉的判官，『哦』了一聲，飄出內室，蹲上了房梁，幾乎是同時，房門被判官大力關上，莫小語撇了一下嘴，絞了一會兒衣角，歎息了兩次，跟房梁翻了幾個跟斗後，房門被人大力打開了，迎面一句大吼：「你到底想幹什麼！」
莫小語飄下停在一臉怒容的判官面前，笑嘻嘻道：「尊上也會如此動怒嗎？」
「你問這個幹什麼，又想惹什麼禍事嗎？！」
莫小語縮了一下脖子，今日的判官火氣也忒大了點吧，低聲說：「我就是問問，不想幹什麼。」
「問什麼問，你問我就必須答你嗎？！我不知道！」『砰』一聲，房門被大力摔上了。
莫小語面無表情地飄到房樑上，繼續絞著衣角，繼續歎著氣，繼續翻著觔斗，半晌，裡面傳來摔東西的聲音，莫小語動作一頓，依然我行我素地自娛自樂著。
一個時辰過去後，判官認命地打開了房門，說了聲：「進來吧。」
莫小語唇角一揚飄了進去，東瞅瞅西瞅瞅了一陣後，聽得判官說：「你若喜歡看便看個夠，我先走了。」說著就要從矮凳上起身。
「別啊，嘿嘿，我不看了。」莫小語笑著飄到判官面前的桌案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判官皺眉：「作甚不坐凳子？」
「哦，你是大人理應坐凳子，我是小人就坐地上了。」笑嘻嘻地聲音讓判官頭疼不已，道：「你也坐凳子，看得怎麼這麼彆扭。」
「哦。」
面對面坐著的倆兒鬼，一隻傻呵呵地笑著，一隻濃眉緊緊皺著，相對無言，還是判官先打破這個怪異的氣氛，「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哦，我想問問要怎麼樣才能讓尊上動怒。」
「……你問這個干甚？」
「我想了想，你們不是要去天庭一個月嗎，這一個月內我就必須呆在無情殿內，我不喜歡那兒，所以我還是在你們走之前，灰飛煙滅了吧。」莫小語笑呵呵地說，似乎灰飛煙滅跟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你想都別想！」判官直接扔出這麼一句，扔得莫小語愣了有十足的半柱香時間，「為什麼？」判官煩悶地起身，「什麼為什麼，沒有為什麼。」
「判官大人，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莫小語忽地飄到判官眼前，皺著眉問道。判官看了她一速將頭扭到一邊，口吃道：「胡，胡說什麼！』
莫小語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判官已經重新坐回矮凳上，正抬手拾了一杯茶準備喝，冷不防被莫小語一句話嚇得嗆到了。
「判官大人，你是不是被那日那只漂亮女鬼給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