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文 / 珠玉在側一
「我看誰敢!」
奉何華本來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樊雅!你當你是誰!容家還輪不到你做主!」
「容家當然輪不到我做主,可也輪不到你。」樊雅冷冷笑了笑,走到奉何華跟前,出手迅疾如閃電,猛地扣住奉何華的胳膊。
奉何華只覺得胳膊一酥一麻,胳膊就彷彿不再屬於自己,痛的她低呼一聲,已經到口邊的驚叫還沒來得及逸出喉嚨,就被樊雅悄聲打斷,「高家學的是中醫,我只學了一點就有這效果,如果高家對景影用了會怎麼樣?你覺得她會不會說實話?」
她們兩個人靠的十分近,樊雅聲音又近乎氣音,只有奉何華一個人聽的分明。
奉何華眼底不可自抑的閃過一抹恐慌,臉色變了又變!
突然失蹤的景影是她目前最大的芥蒂。
如果樊雅說的是真的,那就代表著景影在高家人的手裡!
當年的事,景影知道的最清楚,如果她真的說出來,那麼容灃……
奉何華一口氣幾乎喘不上來,臉上血色褪了大半,眼前一黑,但她到底不是不涉風雨的千金小姐,很快就收拾了情緒,至少是從臉上看不出來。她猛地抽回自己使不上力氣的手臂,後退了一步,掃了眼一邊不知所措的管家,咬牙淡笑,「老爺子說明兒蘇顏會回來,你帶人去把她的房間好好收拾下,還有嬰兒房,不能馬虎。沈少我親自送。」
管家一愣,目光立刻染上幾分古怪。
他在這家裡也很多年了,容家幾位的脾氣他也大概摸的清楚,夫人雖然大氣柔婉,但說出來的話很少收回,更何況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夫人這麼說,就是變相的給二少奶奶讓路了。
他不由好奇,二少奶奶到底說了些什麼話?
但他也只是心裡好奇而已,訓練有素的臉上不會露出分毫疑惑,一躬身,轉身離開了。
目送管家消失在她的視線,奉何華陰鷙冰冷的目光立刻鎖在了樊雅身上,樊雅不以為意,甚至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她瞥了眼一邊還在發愣的沈拓,「去我房間。」
沈拓傻了傻眼,趕緊追上已經轉身離開的樊雅,壓低了聲,「抱歉。」
他情急之下才奔來容家找人的,都忘了自己曾經『被訂婚』過,因為他的逃婚,容恬跟整個容家都丟了很大的臉面,他其實在看見奉何華時就已經後悔了準備想先走了,沒想到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樊雅扶著腰,看他一眼。
當初桀驁不馴狂野不羈的沈拓居然也會說抱歉,果然磨難是讓一個人迅速成長的最好催化劑,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哪裡能想得到半年多前他還肆無忌憚的跳過教室桌子?
「這件事跟你沒什麼關係。」樊雅目光微柔,「而且你跟容恬的婚事,也是因為我,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跟她扯上關係。」
沈拓怔了怔,腳步不由自主的頓住,直到樊雅回頭看他,他驀然回過神,目光微微閃爍,臉上全是不自在,「化裝舞會上的事……你都記得?」
隨著話音,那些破碎交織時而清醒時而模糊的畫面瞬間湧上他的腦海,肌膚細膩,紅唇微涼,迷亂間不可自抑的喘息,還有不知是情動還是藥力作用下不受控制的滾熱的身體……
那些東西他一直是想忘記的,可是事實證明,他越想忘記,記得越清楚。
這感覺,彷彿附骨之疽,恨不得逃離,卻又逃離不了。
樊雅望著沈拓微黑臉上不由自主浮現的紅潮,抿了抿唇,扭頭不再看他,淡淡的道,「記不太清楚了,大概事情都是沈晏告訴我的,在他遇到泥石流之前,我跟他在林場休息的房子躲了一陣子。」
「哦,這樣。」沈拓勉強笑了笑,心裡竟然湧出些類似失落的情緒,他低頭苦笑了下,快步追上樊雅,「那天你跟我哥到底遇到了什麼?那天我根本來不及問清楚,對了,還沒謝謝你幫我脫困。」
「我其實沒做什麼,你要謝應該謝我哥。」她費盡心思安排好的戲碼,被容潯硬生生的給攪和了。
沈拓執拗搖頭,「如果不是因為你,你哥也不會幫我。」
樊雅笑了笑,沒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將他讓進二樓的會客室,「你仔細說清楚,為什麼以為沈晏會來找我?你發現了什麼?」
沈拓沒回答,只是震驚瞪著樊雅高高隆起的肚子,「你……」
幾個月前他根本沒見到樊雅,樊雅幫他脫身全部都是靠著容衍,他當時被看管的也嚴厲,就算是抽空打了個電話也只是快速敲定時間,後來那天他逃出去,就被姑父光速抓回去關著,對國內的事情根本一點也不清楚。剛才他才見著樊雅就被奉何華打斷,現在兩個人獨處,他才赫然發現,樊雅絕對不是普通的長胖!
「我快生了。」樊雅疑惑看看自己,她都已經現在這種河馬體型了,他難道一點也看不出來?
沈拓倒抽一口冷氣,怔怔看著她,心裡百感交集,說不出的滋味,「那你那時候急已經……」
「就因為我當時差點小產,沈晏是為了出去找人才出去的,只是我們都沒想到,他會遇到泥石流。」目光稍稍黯了黯,她深吸了口氣,轉移話題,「都過去了,不提這個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沈拓回過神,快速將他在墓園裡看到的事說了一遍,目光複雜的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落了落,「我以為我哥會來找你的,他……從來都不捨得你擔心的,哪怕你說不定已經忘了他。」
最後一句,已經含了點酸澀。
「我從來沒忘記他。」清脆的女音,平靜的彷彿在述說天氣,簡簡單單的卻絲毫讓人不懷疑裡面的認真。
沈拓一怔抬頭,正好看見樊雅撫著胸前掛著的翠綠色玉璧,臉上神色更加複雜,「這玉是我哥送你的?這是大姨留下來唯一的遺物,當年大姨掉進海裡,連屍身都沒找到,這塊玉,還是大姨在落海前幾天硬塞給晏哥的,沒想到,沒過幾天她就走了。」
樊雅手一顫,突然覺得手裡的玉石滾燙沉重,讓她驚心。
不管沈晏是否還活著,這份情意,她注定是要辜負了。
她微微吸了口氣,轉移話題,「你確定去墓園的人肯定是沈晏?」
「不會錯的,今天是大姨的祭日,而且那個地方,除了我跟晏哥以外沒人知道,除了他沒有別人。」沈拓斬釘截鐵,「而且我問過守園的,他說今天早上有看見一輛銀色的車停在外面,肯定是他。」
樊雅目光一跳,「銀色的車?你確定是銀色的?」
「我確定。」沈拓沒有遲疑,「我早上過去的時候,還看見那輛車,我只是沒想到……」年輕臉上不由露出些懊惱,如果他去的再早一點,或許他就能看見那輛車裡的人了!
「你看看,是不是這個車牌號?」
沈拓皺眉看著樊雅寫出來的車牌號,遲疑了下,「好像不是……又好像是……」他抿了抿唇,歉然看向一臉期待的樊雅,「當時我沒在意,距離又遠,我真的記不太清楚了。」
樊雅心底一陣失望,勉強笑了笑,「算了,總會查出來的,只要沈晏好好的,總會找到他的。」
沈拓喃喃,「可如果他好好的,為什麼不出來找你跟我?為什麼不露面?」他突然跳了起來,「會不會是什麼人抓了他,他根本身不由己?」
樊雅心口一跳,握著筆的手微微用力。
沈拓的推測正好是她心裡最擔憂的,如果真的是這樣……
悅耳的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樊雅想也不想,立刻接通,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樊雅臉色一變,慢慢掛斷電話,眼底眸光漸漸冰冷。
一直關注著她的沈拓等她掛斷電話,遲疑了下,「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我知道這車是誰的了。」
奉何華走進容恬的房間,不意外的發現裡面已經有人坐著了。
那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優雅淡笑,笑意不及眼底,「請坐。」
奉何華沒有在她對面坐下,反而在她上首的軟榻上坐下,冷淡的道,「這個時候,找我有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想請你聽一段錄音,裡面的內容很精彩。」
奉何華不耐煩的望了眼過去,「樊雅,我沒有時間各跟你玩這些躲貓貓的遊戲,你以為靠一個景影就能讓高家上述成功,我告訴你,當年我能讓高家敗訴,現在我照樣能……」
啪!
輕輕的按鍵聲,打斷了奉何華的話。
隨即響起的,是容恬木然又含著幾分恐懼的聲音,「……我媽把景影關了起來,就是不想讓她說出去當年那個孕婦根本沒有闖紅燈的事,我根本不知道……我看見康天齊跟我媽有聯繫,我知道當初在你車上動手腳的就是康天齊的人,我無意中看見了的,我以為他是我媽的人,可我沒想到,他居然……居然……他要挾我……」
奉何華臉色驟變!
不等所有內容放完,樊雅啪的一聲輕輕關上了播錄機。
一陣死寂之後,「你想要什麼?」
樊雅望著面色只是微微蒼白,神色上看不出什麼驚恐情緒的奉何華,忍不住佩服,撇開她們兩人對立的立場而言,在這樣情況下還能保持鎮定,至少是表面上的鎮定,奉何華就比容恬強上太多,她甚至都沒問這錄音是怎麼來的。
有些事情,對於聰明人來說,是問都不需要問的。
樊雅能將這種東西放到她面前,而不是直接送到外面,就證明她是有所求。
奉何華掩住心底憤恨,冷漠的光芒直接射向樊雅。
樊雅沒說話,只是將早就準備好的照片遞出來,奉何華瞥眼過去,發現是一張銀色的車,只是似乎有些……眼熟?
「這輛車是登記在一個叫做康天齊的人名下,我要找的人就在他的手上,我要你幫我救他出來。」樊雅淡淡一眼過去,「我知道你跟康天齊關係不錯。」
奉何華一怔之後隨即冷笑,「就算我認識他,你以為我能從他手上救到人?你應該很清楚康天齊是什麼樣的人,說到底我只是個女人,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如果你手上一點康天齊的把柄都沒有,你真的能跟他相交這麼久?」樊雅淡淡一笑,心機深沉的人,做什麼事都會為自己留點後路,這點也就是容恬與奉何華最大的區別。
樊雅直接將沈晏的照片放在了桌上,「我相信你能做到。」
奉何華望了眼照片,突然輕輕勾唇,「原來是他。如果容潯知道你費盡心思找的是他,不知道是什麼想法?男人的嫉妒心,有時候比女人更可怕。」
樊雅心口一動,像是什麼東西被奉何華的話觸到,晃起一陣漣漪,但隨即就消失不見。
容潯不是那樣的人。
「我跟容潯的事不勞費心。」樊雅漠然低道,「你只要幫我救出人就可以了。」
「如果你說的是他的話,我做不到。」
樊雅一怔,心臟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起來,急切的幾乎要跳出喉嚨!
奉何華這麼說,就代表她真的知道沈晏在康天齊手上?
那就代表著,沈晏真的沒事?
她雖然堅持認為沈晏不可能出事,甚至揣測沈晏的失蹤跟康天齊脫不了關係,但其實心底深處不是不存著一點僥倖的。奉何華這句話無疑是證明了她所有的懷疑。
因為沈晏失蹤的事總是懸著的心穩穩落下一半。
只要確認他人在哪裡,什麼都可以解決。
樊雅定了定神,「我不接受這樣的理由。」
奉何華輕笑了聲,嘲道,「你不接受也沒辦法,他手裡有康天齊要的重要東西,康天齊看眼珠子似的看著他,這樣的一個人,你覺得我能從康天齊手上要到人?」
樊雅微微皺眉,沈晏不就是一個大學教授麼,跟幫派什麼時候扯上了關係?
「康天齊想從他手裡找到什麼?」
奉何華冷笑,「你覺得我會清楚?」
樊雅一窒,她太激動了,確實忘了奉何華雖然跟康天齊關係不錯,甚至稱得上互幫互助,但本質上兩個人仍然屬於不同的立場,奉何華知道沈晏在他手上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了,怎麼可能知道康天齊要的是什麼。
奉何華睨一眼過去,「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現在大可不必費心找他,他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沈晏,他現在就是一個廢人。」
樊雅霍然一驚,「你什麼意思?」
「他在泥石流裡埋了太久,呼吸功能受到了影響,臉被石頭嚴重刮傷,眼睛也出了點問題,就是個半瞎子,似乎腿腳也不怎麼靈便了,」奉何華神色嘲諷,「這樣一個人,你確定你還要找他?」
樊雅心口一緊,心臟微微絞痛,臉色不由自主的微微發白。
她猜測過沈晏失蹤了這麼久,肯定是受了些磨難,但她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指甲刺入掌心,尖銳的痛感席捲全身,她一個激靈,定了定神,看向奉何華,「你連他的近況都知道,看來你也是刻意打聽過他的,還真是沒想到啊。」
奉何華知道的太詳細,詳細的讓人不由不心驚。
「他是沈拓同父異母的兄弟。」奉何華言簡意賅。
樊雅啞口無言,如果從這方面來說,奉何華確實有關注沈晏的理由,奉何華恨透了沈拓,藉著沈晏來打擊沈拓這種事情,她不是做不出。
關心則亂。
樊雅不得不承認,雖然她手上有足夠讓奉何華膽寒的證據,但就像之前估計的那樣,容恬知道的東西實在是太少,根本沒有一擊即中的證據,奉何華經歷風雨這麼多年,那些東西頂多給她造成一些麻煩,卻不會傷其根本,所有奉何華有資格拿喬。
可是沈晏她是必須要救的!
這樣一算,兩個人至多只能算是平手,從細處追究,她其實是輸了一籌。
「你還想要什麼?」
奉何華已經恢復了從容,溫柔臉上甚至帶上了一點淡淡的笑意,似乎是一點不奇怪樊雅會說出這樣的話。
「康天齊關著他,是想從他手裡找到一樣東西,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我知道那東西跟柯家有關,你跟沈拓關係不是很好麼,你們可以自己去想。」奉何華頓了頓,「只有找到那件東西,康天齊才沒有繼續關著他的理由,這是一。」
樊雅默然。
「第二,我要高家撤訴。」
「做不到。」樊雅立刻回絕,「高家上訴是高家的事,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當年你使盡手段,難道沒想到有這一天?」
奉何華眸裡深處迸出一點狠意,隨即被強行掩下,淡聲道,「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那就把容潯手上16%的容氏股份轉給我,不用忙著拒絕我,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你跟我都很明白,容潯根本不在意容氏的股份,既然他不在意,用對你們來說不重要的東西換回一個重要的人,這筆買賣應該算是很划算的。」
奉何華施施然站起,姿態竟然十分優雅,「我的話就放在這邊,如果我不見到容氏股份讓渡書,就算你把錄音送到報社,我也無所謂。」
快走到門邊時她頓住腳步,回頭看向神色冷靜的樊雅,嘲諷笑了笑,「不過我相信你會答應的,你跟你媽一樣,永遠都將感情放在第一位,可處在我們這樣的位置,感情,永遠是最不重要的。」
樊雅怔了怔,詫異抬眼。
奉何華已經出了門,裙角微閃,腳步聲漸漸遠去。
樊雅收回視線,在原地靜靜坐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起身,回到房間時容潯還沒有回來,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她有些艱難的從書房櫃子裡取下那份容潯當初簽下的資產讓渡書,翻到關於容氏股票的那一頁面,怔怔看著,目光猶疑複雜。
容潯其實早就將容氏的股票轉到了她的名下,根本不需要勸說容潯,而且她肯定,即使容潯知道她將股票奉送給了奉何華,他也不會多說一句。
奉何華說的沒錯,容潯不在意容氏的股票,但這並不代表她可以隨便將這東西交給奉何華。奉何華手上已經有了屬於容灃容恬的20%,加上容閎手上持有的,如果再加上16%,雖然還不到50%,但作為一家分散控股的上市公司而言,這麼多的股份,已經完全夠她掌控容氏集團。
就算容灃因為高家的事情再坐上幾年牢,等他出來,容氏集團照樣牢牢掌控在他的手裡,況且就算容灃不出來,奉何華靠這些股票,什麼都做不到?
可是如果她不交出去,奉何華是不會幫她救出沈晏的。
交,還是不交?
奉何華輕輕啜了一口香檳,冰涼刺激的液體滑入胃袋,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慄起來。
她已經很多年沒喝過酒了,自從容閎跟她說過他不喜歡女孩子喝酒時,她就不再碰了。可是今天,她破例了,因為她覺得她迫切需要找點東西來定神。
她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拳頭,唇角神經質的勾了勾。
真的好險。
如果不是事先已經見過那個人,她或許真的要被樊雅手上的錄音驚住,那些東西,就算不足使她徹底墜入地獄,也能讓她這些年苦心經營的所有東西都付諸流水!
可當聽清楚樊雅想要的是什麼時,她就不怕了。
跟那個人想的一模一樣。
所以她可以從容應對,甚至用那個人的辦法將住了樊雅。
慶幸之餘她同時覺得心驚,他實在是太瞭解樊雅了,甚至揣測出了樊雅所有的想法,料敵於先機的智謀不是尋常人能有的,更讓她心驚的是,他居然這麼狠,連心愛的女人跟同父異母的兄弟都可以這麼設計!
從一開始,他是不是就是故意使用那輛登記在康天齊名下的車的?
如果真的是故意的……
奉何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慢慢握住酒杯,酒液一晃,飛濺出一點出來。
就算與虎謀皮又怎麼樣,她一定會得到她所要的一切!
無人能夠阻攔!
容潯回到家時樊雅已經睡了,他輕輕上床,本來睡的安穩的女人卻突然動了動,睜開眼睛看著他。
他一愣,隨即笑了笑,「吵醒你了?」
「沒有,只是睡不著。」樊雅往他懷裡縮了縮,她發現她現在越來越依戀他的懷抱,總覺得他的懷抱是全天下最溫暖的地方。
「那就跟我聊聊天,待會再睡。」容潯順勢將她摟坐了起來,手探進被子裡慢慢替她揉著腿,最近月份越大,她身體浮腫的就更厲害,她雖然不說,但她的辛苦他是看在眼底疼在心裡。
樊雅舒服的歎了口氣。
容潯微微愧疚,「等忙完了這陣子我就陪你好好休息一陣子,看你最近臉色都不是很好。」
「今天沈拓來找我了。」
容潯的手一頓,暗海似的眸裡浮出些情緒,又在瞬間掩去,「他找你做什麼?」
「他發現沈晏媽媽的墳墓被人掃過,他懷疑沈晏還活著。」樊雅看他,「他也看到了那輛銀色的車,天逸事務所那邊已經有了消息,查出那輛車是康天齊的。」
「跟我們的揣測一樣。」容潯神色平靜。
樊雅點點頭,卻發現容潯的臉色平靜的近乎詭異,微微皺眉,「有什麼不對嗎?」
「我只是覺得太湊巧了。」
「湊巧?」樊雅詫異抬頭,「什麼意思?」
「我們才開始查那輛車,那輛車就出現在墓園裡,你不覺得太湊巧了麼?」
樊雅解釋,「今天是沈媽媽的祭日。」
「那他更應該知道沈拓會去那裡,以我對康天齊的瞭解,他不是那麼不謹慎的人。」
「或許是沈晏故意領著他去的,就想讓我們順籐摸瓜找到他的下落。」樊雅立刻說。
容潯搖搖頭,目光深沉,「康天齊不會那麼蠢,能讓沈晏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的。」
樊雅一怔,不由自主的微微動怒,爬坐起來正色看入容潯眼底,才發現他的神色十分淡漠,似乎一點不為得到沈晏的行蹤而興奮。
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滑過奉何華說的話,男人的嫉妒心,有時候比女人更可怕。
她定了定神,努力想將自己的情緒壓抑下去,但很可惜的,她現在所有心思都在沈晏還活著的事上,已經沒辦法好好掩飾不悅,「容潯,你的意思說,是沈晏跟康天齊合作,設下一個陷阱給我們鑽?」說到最後,不可避免的帶上了幾分尖銳的諷刺。
容潯看她一眼,眼底一瞬而過的複雜,「你現在需要的冷靜,我只是想要告訴你,越到這個時候,我們要看的東西就要更多。」他披著衣服起身,「我不想跟你吵架,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先休息吧。」
樊雅瞠目看著頭也不回離開的容潯,簡直不可置信。
這種情況下,他就這麼把她甩到了一邊,直接閃人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咬了咬唇,驕傲與怒氣讓她沒辦法追上去再繼續說,而且容潯說的沒錯,話不投機半句多,她現在情緒不穩,現在就算追上去,也肯定是會吵架的。
她懊惱的拍了枕頭一記,翻身睡覺。
一覺醒來,樊雅心底怒氣已經消了大半,不管怎麼說容潯只是提醒她,說的也是好意,她確實是想太多了。
但等她起床去找容潯,才從管家口裡得知他五點不到就出門了,似乎是公司有要緊的事要處理。樊雅心神不寧的坐在餐桌前,總覺得缺了什麼,看著廚傭端上容潯喝的小米粥時才恍然想起,這段時間就算他再忙,他都會陪著她吃完早餐的。
看著身邊空空的位子,樊雅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這算是冷戰麼?
上輩子她是嘗慣了冷戰的滋味,或者說習慣了被容潯冷淡,但這輩子自從容潯發現他愛她,不管她是什麼態度,總是被他好言好語的捧在掌心,這樣的冷遇,還真的是有些不習慣。
食不甘味的吃完早餐,聯繫了下沈拓讓他去想康天齊會對什麼中意,既然是柯家的東西,還是他去找比較符合經濟成本。
挨到中午,容潯依舊沒有回來,甚至連電話都沒來一個。
平常這個時候,最起碼三四個電話回來了。
她心浮氣躁的捧著肚子在宅子裡繞圈,越繞越覺得煩躁的,又不想回房間對著那張資產過度書頭疼,乾脆捧著肚子繞去找蘇顏。
蘇顏難產傷了身體,整個人都懨懨的打不起精神,即使有容家千方百計的找來各地名醫,調理了這麼多天,臉色已經蒼白難看,瘦削的臉頰上沒有一點血色。
心不在焉的陪著蘇顏坐了會,還是蘇顏看不下去,「你要是覺得心裡不舒服就去找他啊,杵在我這裡幹什麼?你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
樊雅回過神,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如果是以前,她或許會直接去找容潯,但奉何華要的是容氏股份,她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對容潯開口。
如果他拒絕了怎麼辦?
樊雅發現自己擔心的竟然不是容潯拒絕後她該怎麼辦,而是更在意容潯的態度,如果他真的拒絕……
她有些不敢想自己該如何接受那樣涼薄的容潯,雖然理智告訴她,容潯完全是有拒絕這個條件的充分借口,那畢竟是16%的容氏股份,而且那也不僅代表著巨大的利益,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代表了容家對卓芊母子的補償與承認。
蘇顏見她又開始發呆,看不順眼,乾脆翻身躺下,只露出一張削瘦的臉在外面,「要發呆出去發呆,別在這裡讓我看的礙眼。」
「蘇顏,你最近脾氣見長。」樊雅瞅一眼過去,中肯評論。
蘇顏翻了個白眼,「你要是為了生孩子差點丟了一條命,還找不到那個讓你走了一遭鬼門關的男人,你也會生氣的。你現在還有男人可以罵,你該知足。」
「那那個雍先生呢?」樊雅忍不住問,她看的出來,蘇顏跟那個雍先生之間,確確實實是有著淡淡的情愫的。
蘇顏沉默一瞬,因為削瘦而愈發顯得大的大眼裡閃過一抹怔忪,好一會,唇角輕輕勾了勾,「我不知道。算了,人都走了那麼久了,還想那麼多做什麼?」她又灑脫的笑了笑,「如果是真愛,他現在應該直接湊上來讓我出氣,既然他沒來,看來就不是真愛了。」
樊雅怔了怔,有些羨慕的微笑,「你有些變了。」
「死裡逃生一回,就沒有什麼可在意的了,而且我現在有小佐,」蘇顏眸光倏地變得溫柔,眉眼間全是母性的溫暖,「以前沒生出來還沒什麼感覺,現在他確確實實就躺在我身邊,我才真真切切的意識到我是個母親,為了他,我也必須要堅強。」笑看了眼樊雅,「這種死裡逃生後天地格外廣闊的感覺,你是不會懂的。」
怎麼可能不懂?
樊雅無聲笑了笑,見蘇顏臉上掩不住的疲憊,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招來月嫂好好守著,慢慢走出門。
走下樓梯時正好看著奉何華與容閎正往外走。
奉何華臉上依舊掛著柔婉的微笑,陪在容閎身邊說說笑笑,偶爾專注一眼,明明白白的顯露出她對身邊男人的情意。
奉何華是真的愛容閎的。
奉何華跟容閎的過往她差不多知道一些,他們是典型的商業聯姻,據說當初嚮往自由天性風流的容閎抵死不同意這樁婚事,是奉何華攜了許多利益入門,才讓容老爺子堅定了這樁婚事的決心,婚後容閎不改風流本性,前前後後也鬧過不少緋聞,尤其是卓芊那一樁鬧的最大,容閎甚至起了離婚的心思,雖然那場風波隨著卓芊遠走而消散,但想起來,奉何華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要苦苦支撐住破碎的家庭,雖然手段狠毒了些,說到底,她也是為了身邊那個男人。
女人有時候其實很可悲,總是不可避免的被感情掌控。
奉何華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腳步倏地一頓,含在溫柔下的銳利眸光已經掃了過來。
她一停,容閎也詫異一停,見是樊雅,楞了下才想起來走過來,有些尷尬的問,「最近還好吧?」
奉何華掩飾下心底憤恨,微微一笑,「看你臉色似乎還不錯,昨兒睡的還不錯吧?」
「托福。」樊雅淡淡笑了笑,沒打算在這裡跟他們多停留,「我想總比容恬好吧,她在異國他鄉的,難免思鄉。」
奉何華目光陡厲。
容閎卻沒在意身邊兩個女人之間詭譎的氣氛,感同身受的歎了口氣,「她知道長進就好,再過段時間還是讓她回來。」
奉何華目光一跳,迎上平靜微笑的樊雅,眸光更冷,隱含著一分怨恨。
容恬性格浮躁,在這個時候回來反而會壞事。
她勉強笑了笑,勸道,「容恬才出去沒多久,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最近事情也多……」
樊雅沒再聽下去,捧著肚子慢慢走下樓,依稀間還能聽見奉何華的勸說,唇角冷冷勾起。
她就知道奉何華不會想容恬回來,要知道容恬性格魯莽,回來只會壞事。
所以她故意提起容恬,就是讓奉何華明白,奉何華手裡握著沈晏,可是她手裡握著可是容恬,那份錄音就算毀不了奉何華,毀掉容恬,綽綽有餘。
你不讓我好過,我照樣能拖你下水。
樊雅捧著肚子慢慢走出宅子,管家立刻迎上來。
「幫我準備車,還有容潯愛吃的點心,我去送給他。」
兩三點時分,午後陽光正好。
樊雅站在寰宇大樓前,摸了摸肚子,微微歎了口氣。
冷戰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而且昨兒晚上說起來,似乎確實是她反應過度了。沈晏的事,她也需要跟容潯好好聊一聊。
沈晏再重要,於她而言也只是個很好的朋友甚至恩人,而他,才是要陪著她度過下半輩子的人,這種嫉妒,實在是沒有必要啊。
她也沒聯繫容潯,慢慢走進寰宇集團,依舊是當時迎接她的那個甜美的前台小妹迎上來,看見她後臉色立刻變了變,「董事長夫人!」
其實也不怪前台小妹這麼反應過度,樊雅結婚後統共就來過寰宇兩次,上次就讓與當時還是總裁的董事長直接裁了他的緋聞女友孟之薇,還在電梯裡玩了一出歷險記,讓人沒有印象都難。
這一次來,又會鬧出什麼事來?
前台小妹目光瞬間閃了閃。
樊雅倒沒在意前台小妹稍有些詭異的目光,當她的臉色難看是因為上次孟之薇的事,不由汗了汗,果然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她在寰宇的名聲,估計徹底是惡婦了。
「容潯還在那個辦公室嗎?」
「在,還在……」前台小妹下意識回答,看見樊雅慢悠悠的往電梯裡走,立刻驚了驚,「那個,董事長出去洽談合同了,還沒回來。」
樊雅古怪瞥了眼擋在她面前前台小妹,「那我去他辦公室等。」
「董事長吩咐了,除非他同意,不准其他人進他辦公室。」
樊雅皺了皺眉,容潯進左岸從來都是如入無人之地,怎麼她來一趟寰宇就被左攔右堵的,她玩心大起,指著自己的鼻子笑盈盈的問,「包括我在內?」
前台小妹呆了呆,雖然董事長沒指名道姓的說董事長夫人不准進,但也沒說准進啊,她倒是有心把人放進去,但萬一事後追究起來……寰宇雖然創建沒幾年,但從來都標榜無規矩不成方圓,在用人上特別中意職責權限……
前台小妹看著微笑的樊雅,咬了咬牙,「那您進去……」
「幫我找個休息室吧,離他辦公室近一點。」樊雅失笑看著前台小妹一臉傻住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了吧,不會害你丟掉飯碗的。」
雖然鬆了一口氣,前台小妹還是有些惴惴,把董事長夫人趕到休息室裡去等人,這說起來似乎不是很好?
「要不,我聯繫下董事長?」
「不用,我想給他一個驚喜。」樊雅展眉,嫣然一笑,原本就美麗的眉眼瞬間亮上幾分,炫的小妹眼睛一花。
美人啊……
樊雅在容潯斜對面的休息室裡坐下,前台小妹早就捧來了適合孕婦飲用的牛奶與果汁,誠惶誠恐的守在一邊,生怕樊雅有什麼不舒服。
樊雅看著她的樣子,不由想起了還留在診所裡幫忙的小喬,小喬如果在這裡上班,估計也是這麼樣。她忍不住笑了笑,一抬眼,才發現小妹驚奇且羨慕的看著她,圓圓的大眼睛裡亮的很。樊雅失笑,「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董事長夫人跟風醫生一樣,身上有股很特別的感覺。」前台小妹呆呆回答,話出了口,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恨不得大耳刮子抽自己這張臭嘴。
「風醫生?」果然,樊雅被挑起了興趣,「怎麼,寰宇也有了常駐醫生?」
前台小妹乾笑了下,胡亂點了點頭,壓根沒敢說那位風醫生可是只負責董事長一個人,「啊,我忘了拿點心,董事長夫人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哎……」樊雅張口欲言。
砰!
前台小妹華麗麗的撞上了玻璃門,發出淒慘的一聲哀嚎……
樊雅撲哧一笑,最近稍有些壓抑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生活中果然是需要逗趣的人存在。目送前台小妹飛奔著離開,她突然有種直覺,她的糕點會拿很久很久……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似乎是在躲避著她,難道真的是上次來的時候嚇著她了?
她其實真挺冤枉的,她當初真的是想來找容潯簽離婚協議的,如果不是孟之薇存心挑事,她也不會整治她。
時光荏苒,想起當初苦大仇深的堅持簽訂離婚協議,不由覺得好笑。
不過話說起來,那份協議給容潯收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好像一直都沒看見屬於他的那一份,難道給他撕了?
坐著有些累,她扶著腰慢慢站起身,透過百葉窗的隔影,發現一個人從走廊上走過,身形纖細高挑,似乎是個女人。
她心裡一動,下意識走到門邊,正好看著那個披肩直髮的高挑女人直接走進了容潯的辦公室,看樣子,似乎是熟門熟路的樣子。
應該是秘書吧?
樊雅微微歎了口氣,不由自主有些哀怨,他身邊的秘書助理可以隨便進出他的辦公室,可是她這個正牌的妻子,卻只能委委屈屈的窩在休息室裡等他回來,這等級差別確實是有些大。
暗笑自己現在真是越來越容易胡思亂想了,莫非是因為懷孕了?
她撇撇嘴,扶著腰慢慢轉過身,就聽見後面有人低喚,「風醫生?」
聽聲音,倒有些耳熟,而且這名字也有些耳熟,仔細一想,不就是剛才前台小妹說的那個跟她有幾分像的人麼?
樊雅好奇轉過身。
她站在窗邊,身前放著兩盆將近一人高的盆栽,走廊上衝過來的年輕男人又衝的急,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容潯的助理?
樊雅疑惑看著那個年輕男人,他是容潯身邊的助理,姓王,以前也曾來家裡送過幾次公文。容潯不是出去了麼,他怎麼沒跟出去?
王助理直接衝到辦公室,站在門口卻沒進去,一臉焦急的看著裡面,「風醫生,風醫生!」
辦公室門一開,剛才走進去的高挑纖瘦女人走了出來。
從樊雅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女人的側臉。
她卻突然一愣。
那個女人長髮披肩,線條流利的側臉柔美,唇角微勾,淺淡的弧度,竟然……竟然跟樊心有幾分相似。
「怎麼了?」女人聲音異乎尋常的平和,說不上多好聽,彷彿盛暑日裡一澎冰涼泉水,讓人不由自主的舒緩下來。
王助理立刻平靜了些,「董事長馬上就回來,你準備一下。」
「嗯,我明白。你先去忙吧,這邊有我。」
「好的,那就全部拜託你了。」王助理如釋重負的點點頭,匆匆往回奔。
女人微微側臉,卻沒有急著進去,在門口駐足待了一會,走廊邊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沐浴在光影中,氣質卻十分平和寧靜,讓人不由自主靜了下來。
突然的,她輕輕歎了口氣,眉眼間似乎染上了些抑鬱。
樊雅怔怔看著她,突然明白前台小妹為什麼那麼說了。
這個女人的氣質跟她有幾分相像,都彷彿是歷經滄桑後的寧靜,但這個女人的氣質比她更為脫俗,或許是職業的關係,她的寧靜更讓人覺得舒服,彷彿是三月春風,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風醫生也只站了一會,就進去了。
留下樊雅驚疑不定的望著已經關上的房門,心思不由自主有點亂。
容潯的助理都不能進的辦公室,她能進,而且她的側臉與樊心十分相像,氣質又與她類似,容潯讓這麼一個醫生留在身邊,是為什麼?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樊雅抿了抿唇,勉強笑了笑。
她真的是越來越會胡思亂想了,不過是一個醫生而已,就能給她聯想到那麼多東西。
不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一個激靈回過神,容潯已經大踏步的從她身邊走了過去,直接走到他的辦公室門口。
樊雅才要拉開門,眼角餘光一掃,落到某處,身體不受控制的一顫。
那個風醫生已經迎了出來,手臂十分親暱的環住容潯的脖頸,腳尖輕輕一踮,在容潯側臉上輕輕落下一吻。
樊雅怔住,已經握著門把手的手不由自主的放下,怔怔看著那邊。
容潯竟然沒有動怒,只是很忍耐的將她的手臂拉下來,似乎是說了句什麼,那個風醫生臉上立刻綻開十分燦爛的笑容,原本稍顯平凡的五官瞬間美艷上幾分,眼底光芒亮的驚人。
她的眼底,全是不可掩飾的愛意。
她愛他!
這個女人在愛著容潯,而他居然也容許她這麼靠近?
砰一聲,辦公室的門被關上了,隔絕了所有視線。
樊雅怔怔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腦海裡突然浮現前台小妹閃爍的眼神,全身冰涼,身體不受控制微微顫抖起來,肚子更是一墜一墜的難受。她深吸了口氣,撫了撫肚子,「你乖,媽咪肯定是誤會爸爸了,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她盡力讓自己揚起自信的笑容,拉開門,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那扇辦公室。
三四米的距離,她卻覺得那麼遙遠,似乎怎麼走都走不到。
好不容易拖著無力的身體走到辦公室前,她才要伸出手,虛虛掩著的辦公室的門裡突然傳來女人微帶好奇的聲音,「這就是你們離婚協議書?嗯,挺有先見之明。」
樊雅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