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小學生涯(6) 文 / 風宴君
大抵甜蜜的記憶都擋不住時間的洪流,重安將經年之前的過去給聶芷看,聶芷方才坦然地淚流滿面。
她的哭泣,只因過去很多年以前,杜璟桓最初的溫柔。
謝儒一反倒慌了手腳,他雙手托住聶芷的臉,面上神色緊張。
「聶芷,你怎麼哭了啊?」
聶芷擺手表示「沒事」,半晌啞著嗓子道:「眼睛裡進沙子了。」
謝儒一一世聰明,偏偏對上聶芷這種脾氣,愈發憨厚的性格讓自己回回被忽悠。比如這次,房間裡哪會有沙子?
聶芷用水清洗過臉之後,特意拍了拍眼睛四周,好叫眼睛看上去不是特別紅腫。她拽住謝儒一的手,背著書包就往外走。
聶榮下午三點才上班,此時看聶芷去了學校,剛好自己還能休息會,便進了房間自己休息去。
屋外艷陽高照,厚重的棉衣穿在身上意外有了熱的感覺。聶芷一邊用手搭在眉骨上抵擋陽光,一邊側著頭同謝儒一說話。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啊?怎麼中午都不在家裡?」
謝儒一老老實實回答:「爸爸媽媽經常要出差,不出差的時候我也很少見到他們,我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
聶芷感歎,「為了工作,不惜犧牲和孩子呆在一起的時間,這樣不好,不好。」
「小芷,」謝儒一頓了頓,有些扭捏道:「我以後能不能去你家吃飯啊?我可以給你錢。」
「錢倒不重要啦,不過我家離學校很遠,你確定?」
謝儒一點頭,「爸爸媽媽在家裡請了阿姨,但是阿姨做的飯不好吃,聶芷爺爺做的飯好吃。」
其實還是因為家裡沒有什麼親人在身邊,吃飯不熱鬧吧?聶芷心想這樣也不錯,謝儒一是好孩子,每天添雙碗筷沒什麼,對他對自己都沒壞處。就這麼一想,聶芷爽快答應了下來。
謝儒一笑瞇了眼,白嫩的小手牽住聶芷,臉上神情奇異動人。
聶芷抽抽唇角,這孩子到底多少年沒吃過好吃的飯菜了?
從學校到聶芷家,確實是段不近的距離,期間還要穿過一些小巷,七拐八拐的,謝儒一都快轉昏頭。
聶芷便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鍾言和紀西雨來,明明他們三家要更熟些,為何謝儒一不去他們家吃飯,反倒鍾愛自己爺爺做的吃食?想到這她去問謝儒一,謝儒一正喘著氣,望著近在眼前的學校,笑得輕鬆。
謝儒一是這麼回答的:「鍾言和西雨家離學校也很遠,而且他們家要爬樓,小芷你家不用啊。」
聶芷沉浸在謝儒一的荒誕理由中,完全沒注意到他不經意間改的稱呼。等她發現時,謝儒一便笑得無辜:「我第一次這樣喊你你沒說什麼啊,而且鍾言也是這樣喊的啊。」
稱呼而已,不介意,聶芷笑著說。
謝儒一見她貌似發呆的模樣,趕緊扯她的衣服,「到學校了,我們去上課吧。」
聶芷便在構思小說具體情節中度過了一個無聊的下午,語文數學歷史老師也沒看出她的走神,寬容地點了聶芷身邊好夢正酣的鍾言起來回答問題。結果一問三不知,鍾言還睜著迷濛的水眸看自己,老師怒了。
「到教室外罰站去。」
沒一會兒,紀西雨也被罰了出來。原因是老師因為鍾言沒回答出問題,點了紀西雨回答,紀西雨也是一問三不知,甚至神情淡然面皮死厚。
然後兩人各自都被罰了三節課,回回都是同樣的情況。紀西雨完全暴走,就差掀桌了,「為什麼你回答不出問題就點我啊?你旁邊不是有個天才麼?幹嘛不點她回答問題啊?」
鍾言攤手,「估計是老師看你太笨了,不忍心看你污染課堂環境。」
說起這句經典的話,來頭還不小。一兩年前教務處主任剛來這所小學時,眼尖地在自己課堂上發現了上課打瞌睡的人,一時激動就冒了這句話出來,後來流傳在學校裡,被封為媲美阿姆斯特丹那句「我跨出的是我個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的話。
紀西雨道:「你不也是一樣麼?笨蛋說笨蛋,你好到哪裡去了?」
鍾言笑,「你果然是笨蛋。看,自己都承認了。」
「你才是笨蛋,你到底聽懂了我的話麼?喂,喂。」紀西雨戳她。
教室門突然打開,老師嚴肅對著他們道:「安靜點,不然再寫份檢討。」
紀西雨乖乖站去角落,委屈地義正言辭拒絕了鍾言要站一起的建議。鍾言也委屈地站立在離紀西雨一米開外的地方,接受著各方各面探尋的目光。
「紀西雨。」鍾言喚他,絞著小手指,臉色不豫。
「幹嘛?」
鍾言有些尷尬道:「你不覺得兩個人站一塊比較好麼?」
「我剛剛已經拒絕你的要求了。」
鍾言不氣餒,「你看,咱們兩個人分開站,路過的人要分別看咱們一眼。但是咱們站一起,別人只要看我們一回就夠了,那樣比現在好多了。」
紀西雨嗤道:「就不。以為我不知道哈,你就是害臊,想讓我幫你擋著,省得自己出醜。我才不稱你的心意呢,爸爸說了,會臉紅的孩子都不是好孩子。」
鍾言囧,良久憋出一句:「西雨哥,我肚子疼,你就幫我擋著嘛。」
紀西雨沉默著走到她身邊,鍾言便心安理得地蹲下去,用書擋住臉。遙遙看去,好像就只有紀西雨一人在罰站,走近來才發現不然。而若要去掀開那另一個孩子的書觀察究竟,卻是不厚道了。
鍾言也知道這點,她瞇著眼笑,雖然紀西雨總是拽拽的,做什麼事都是無法無天的樣子,但是只要她喊「西雨哥」,紀西雨一定會幫她。這還是他們年少時結下的因果,那時紀西雨比她早出生兩天,但自己從來不肯喊他「哥哥」,這使得紀西雨對於這件事十分介意。
而某回逮到機會的紀西雨看著鍾言陷入困境,咳,其實也就是暑假作業到了最後一天還沒寫,得意地很,勸誘鍾言喊他哥哥。紀西雨說,只要你喊我哥哥,我就幫你寫作業。
鍾言不情不願地喊了聲,儘管很小的聲音,紀西雨還是攬過了她的作業徹夜苦戰。次日,卻因為自己作業也沒寫完,被老師訓了一頓。
小小年紀的紀西雨眼眶紅紅地同鍾言道:「你喊我哥哥,我必須罩著你。」
把鍾言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發誓以後要好生對待這個弟弟。紀西雨咬牙切齒地跟鍾言就此槓上。
再從記憶裡回到教室外面,鍾言問紀西雨:「還有幾分鐘下課啊?」
紀西雨看一眼手上的電子錶,懶洋洋答:「二十分鐘,你就好好蹲著吧。」
鍾言垮了眉,抓抓頭髮,擰著眉嘟囔:「蹲著好累吶。」
「誰讓你自己害臊要蹲著呢?下次聽講不就好了。」
鍾言道:「太容易了啦,我都懂,偏偏老師還講得起勁,無聊誒。」
「不聽講那回答她的問題也可以啊,你幹嘛這麼無聊要讓自己被罰站?」
「我才不回答呢,不是還有你麼?」
紀西雨看著她笑,「想拉我一起罰站?」
「不要告訴我,你也聽不懂,還回答不出她的問題。」
「吶,你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