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庭長的判決 文 / 付潤西
媽媽把爸爸從牛馬街上找回來,兩人坐在舊屋的煤火爐旁邊愁眉苦臉,都一籌莫展,束手無策而又無可奈何。這時候,陶老二被泥土打死在我家地基裡的消息,被隊上的鄰里本家知道後,大部分都聚集到我家,一位本家的堂伯伯提議爸爸先去把陶家的主事人找來商談此事,爸爸便買了幾斤玉米燒酒去找來了陶家的主事人。一時間,陶老二死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陶氏家族,傳遍了整個山村。
晚上,山村裡幾乎所有的苗族人都聚集到我家大吃大喝。苗家的婦女們圍著陶老二的屍體棚號嚎大哭,嘴裡用苗語言傷心地訴說著什麼。
爸爸和我本家的堂伯伯以及我的兩個舅舅,與幾位陶家主事人圍著凳在我家圈平房蓋板上正在燃燒著的煤火爐坐著,商談解決陶老二的後事。
爸爸站起來客氣地給每個人散煙,又給每個人倒滿了燒酒。陶家主事人們氣沖沖地喝著燒酒,一言敗發。最後爸爸表態說;事已至此,也不是那一家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希望陶家方面放寬胸懷……由爸爸出錢把陶二哥安葬了算了。陶家並不答應,他們放話說,如果這過幾天還不跟他陶家搞清楚,就把陶二哥的屍體埋葬在我家堂屋中間……
最後,陶氏家族的親人們在我家吃喝拉撒了一翻,又各自散去。第二天一早又有成群結隊的苗族人來我家吃喝拉撒。就這樣連續三四天,苗族人們幾乎都是如此流連忘返地來我家,盡情地吃,盡情地喝。我家酒肉飯吃被他們吃完了以後,他們就逼著爸爸趕緊去購買。爸爸無可奈何,只好去給他們買酒。媽媽說這樣長此下去如何是個辦法,不如帶著我們三兄弟遠走他鄉,一走了之。
星期五的晚上,我和二弟從離家是十幾里路的姑開中學步行到家,一進門,就看到媽媽坐在煤火爐旁邊的床沿上熱淚盈腔,煤火爐邊的板凳上圍坐著爸爸,二舅和一些鄰里相親。我不用問他們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我和弟弟們也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媽媽用手擦乾了眼淚對我說:
「兒們,從今往後你們讀不成書啦!爸媽們遭人命了。現在跟人家講不清楚,我們只有帶著你們三兄弟到外面去逃荒躲難……」
此時此刻,我不知道用什麼更好的話來安慰媽媽,只好沉默著。這時,一直和爸媽打冷戰的二叔鑽進屋來了(二叔叔與父母親多年來,因為各種兄弟之間的糾紛鬧不和,許多年都沒有和爸媽說過一句話)。二叔嘴裡含著煙斗,吧咋吧咋的吸著旱煙,煙霧瀰漫在煤油燈光之下,顯得舊屋有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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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的暗淡。他漫不經心地走過煤火爐邊坐了下來說:
「你們想要帶著他們三逃到外省去,並不是個辦法。現在他們正是上學的時候,你們怎麼可以耽誤他們的前程呢?我看還是想辦法給人家搞清楚算了。」(二叔嘴上是關心我們,生怕我們讀不成書。其實他更擔心的是生怕陶家真的把陶老二的屍體埋葬在我家堂屋裡,因為我家本來和他家住同一棟大瓦房,瓦房的梁頭是我家,梁尾是他家,中間的堂屋是兩家人一起共有的)
「是啊是啊,盡量想辦法給人家搞清楚為好……」屋裡的多數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可是這麼多天了,我們給他陶家還講順講都講不清楚……還不如帶著娃娃們逃到那裡算那裡。我們受到這麼大的遭遇,才不讓他們讀書,相信他們將來長大會理解大人的」媽媽觸目傷懷地說。
「我看這樣吧,明天付修應去姑開法庭,找法庭的人來判決怎麼樣?」二舅說。
「這樣倒是很好,不過……也不知道法庭的會判多少錢給他陶家」媽媽說。
「不管了,你們先去請法庭的人來判了這說。實在判的錢太高,你家那不出來,我不相信他法庭的會把付修應拉去坐牢」堂伯伯說。
「爸媽,你們不要擔心,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如果不夠賠償人家就去貸高利貸。房子修不成沒關係,等我們讀好書以後自己找錢修。只要生命在,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的……」我眼裡面含著淚水,硬嚥著用堅強的口味說。
「好吧,我明天就去法庭……」爸爸無奈地說。
第二天,爸爸一早就去到姑開法庭。法庭裡要求爸爸先交五塊錢的出車費和五百塊錢的手續費後庭長才肯出車替我家解決問題。爸爸按照要求交付了費用之後,庭長便用轎車載著爸爸往我們村莊趕來。
我們的生產隊裡沒有公路,只有蜿蜒陡峭的鄉村小道,因此庭長的轎車開不進我們的生產隊,只好在村頭的馬路上停車。爸爸與庭長一同下了轎車,庭長叫爸爸先回去,他自己要先去陶家瞭解一下情況。於是爸爸又給了他五百塊錢買煙抽,其本意是希望他在判決的時候少判我家賠償一點錢。
爸爸急匆匆鑽進舊屋說庭長要來了,叫我我們全家都換上一些破破爛爛的衣服,褲子,鞋子,好讓庭長看出我們家很窮困,連衣服都穿不上。這樣一來也許庭長會判我家少賠償一點錢。於是我們真的急忙著各自換上了一些破破爛爛的衣服。我穿上了一條破得整個屁股都露在外面的褲子,一件破得露出脊樑背的衣服,一雙露出腳趾頭的破鞋子,把自己打扮成了徹徹底底的叫花子。
我們剛剛換好夜著,庭長就領著陶家的幾個主事人鑽進屋裡來。那庭長看上去很是斯文,他腰間夾著一個文件皮包,穿一套黑色的西裝,短短的頭髮,圓圓的臉蛋,身體稍顯肥胖。他無意間瞄了我們幾兄弟一眼,就在煤火爐旁邊坐了下來。與此同時,陶家的幾個主事人和我家的幾個主事人也隨後跟著圍坐在煤火爐旁邊,聽庭長說話。十幾個人就把我家的屋子裡擠滿了,屋子的外邊的場院裡,也一時間擠滿了村裡來看熱鬧的男女老少。
舊屋裡,庭長要求雙方發表自家意見,提出自家要求等。於是陶付兩家就各抒其見,都說得頭頭是道。庭長從文件皮包裡掏出了筆和紙張,記錄著雙方的意見。最後庭長發言說:
「好了,具體情況我已經大體瞭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不是付家願意看到的,更不是陶家願意看到的,這都是你們兩家運氣湯倒(不好)。我希望你們雙方都能夠作出讓步,把這個事情商量在一根路上為好」
「嗯,我們聽庭長的……」「我們也聽庭長的……」陶付兩家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那好,我現在就把陶老二死後的一切開銷算出來讓他家聽聽,看看你們雙方是否能夠接受。現在我就算一下陶老二的兒子從現在到十八歲的撫養費以及他老母親的基本養老費用:他兒子現在八歲多一點,按照現在的生活要求,一年開銷要八百塊左右,從現在到十八歲還有十年,那麼加起來是八千塊錢。他母親現在七十多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但他有四個兒子,那麼至少陶老二的份中要給他母親的養老費算五千塊吧。他兒子的撫養費和他老母親的養老費加起來一共是一萬三千塊。但是整件事情不是付家一家人的責任,陶家也要承擔一半的責任,所以我判決,付家方面賠償陶家方面六千五百塊錢。至於陶老二的安埋葬費,付家給陶老二買一副大棺材和一套綢子衣服褲子及鞋子,此事就算了結。就這樣,你們雙方主事人離開現場商量一下能不能接受?」
爸爸和二叔,堂伯伯,兩個舅舅相約著走出舊屋,鑽進了三叔家屋裡商量了十幾分鐘後又回到我家舊屋,向庭長表示願意接受此判決。陶家方面也表示同意了,於是庭長當面立下了文字依據,並限定爸爸在一個星期之類把所有的錢籌齊,交到法庭,再由法庭轉交給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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