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爺爺離家出走 文 / 付潤西
為了趕走寡老奶，爸爸媽媽以及叔叔嬸嬸們，不知道和爺爺吵了多少架，父子之間變成了難以化解矛盾的仇敵。原先，四叔和五叔還沒有分家，和爺爺一起過生活。後來，因為父子之戰的爆發，大家都懷疑寡老奶會在湯飯裡面下毒毒死他們。於是他們無家可歸，不敢和爺爺一起過日子了。經過大家的商議，四叔和四嬸在二叔或三叔家生活，五叔和五嬸在我家生活。
白天，爸爸們去地裡幹活，中午和晚上，他們就搬來些椅子和小板凳，放在我家門口的場壩裡，一群人坐下來面對爺爺的家門宣戰。
一天傍晚，西邊的太陽已經下了山，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吃過了晚飯後，爸爸們像往常一樣的坐在我家門口的場壩裡，面對著爺爺的屋子宣戰。五叔大聲地罵道：
「老雜毛，你還不帶著你那寡老奶滾出啊……？嘰裡呱啦……嘰裡呱啦……」大家頓時鬧翻了天。
「你不看看你找來的那寡老奶，比你大十多歲，老成什麼樣子了，還想做我們的媽？她那鬼樣子跟我媽舔屁股都嫌她舌頭粗……」二嬸子罵道。
爺爺在屋子裡洗豬肉準備做晚飯，聽到他們的吵鬧聲，並沒有出來和他們開吵，而是繼續洗他的豬肉。寡老奶坐在屋子裡的床沿邊，低著頭默默不語。
「她那老不死的，你還想叫球我們五兄弟跪在她面前喊她媽？我看她伸頭出來不像我們媽，伸腳出來也不像我們媽。你看她哪裡配做我媽呀？我看你老是想跟球我們兄弟找負擔，想要我們多埋幾個人（埋人：舉辦葬禮的意思）是不是？」四叔說。
（在爺爺領著那位老奶奶進我們家門的第一天，爺爺來我家叫爸媽去拿老奶奶帶到我們家的一張棉花被子來給我們幾兄弟蓋，同時要求爸爸帶領四位叔叔去跪在老奶奶門前認她做媽，爸爸和叔叔們非常生氣，便和爺爺大吵起來，從此開始了他們父子之間的鬥爭）
這時，爺爺從屋子裡抬著一鍋洗豬肉的髒水開門走出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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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氣沖沖地轉身回屋子裡去，一邊說：
「老子不要球你們埋她。你們親媽不也是老子全部負責的啊？一直送上山……封館安埋（送上山：出殯的意思）的嗎……？」
「老子討得起她就埋球得起她，現在我連木頭（木頭:棺材的意思）都買好了，不要球你們管」爺爺怒氣衝天地說。他陰沉著臉走進屋去並沒有關門，繼續一邊切肉一邊和爸爸們吵著架。
「噢，你說不要我們管就不要了啊？那要是你比她死得早呢？」媽媽問。
「你還提我們媽，要不是那個寡老奶給你一顆豆子般大的鴉片煙，讓你拿回來給我媽吃了，她會死去嗎？是你們合起伙來毒死我媽的，我們還要找她算賬呢」二嬸說。
「是啊，去叫她還我們奶奶來，走，去叫她把我家奶奶救活……」三嬸子煽動著大家一起，氣沖沖地向爺爺家衝去。
衝到爺爺家屋子外面，大家停止了前進，站在窗扉前對著屋子裡的爺爺大吵大鬧。只有五嬸子一個人衝進屋裡，怒氣沖沖地抓著寡老奶奶的頭髮撕扯，惡狠狠地說：
「原來是你害死我們媽媽的，你還我媽來，不然我對你不客氣，我要你死……」
「哎呀……哎呦……哎呦呦……」老奶奶呻吟著，哼唧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的帽子被五嬸撕扯得掉在地上，頭髮被撕扯得亂蓬蓬的。爺爺見勢趕忙走過來，把五嬸子推出屋外去。無奈地說：
「老子怕你家幾大轟代（貴州方言土語）啦！你們不要這樣對她啦，老子明天就帶著她走，我不信沒有兒子會……老子『溝邊死溝邊埋，路邊死露屍插牌（地方俗語）』不要你們管了行不行呀？」
「快點滾，帶著寡老奶有多遠滾多遠，最好不要回來了。」四叔指手畫腳地說。
「老子明天就走，老子讓你家幾大爺者（貴州方言土語）啦！大不了別人罵我個無兒無女，老子絕種了，沒有後人了……」爺爺觸目傷懷地說。
爸爸媽媽和叔叔嬸嬸們還是不肯罷休，一直在爺爺的屋子外面吵鬧著，數落著。爺爺和老奶奶都淚眼婆娑，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二天，爺爺無奈只好帶著那位老奶奶離開了家，去了大姑姑家。他們把爸爸和叔叔們的行為告訴大姑姑（這裡的大姑姑是爺爺的前一位老婆所生，與爸爸們同同父異母的那位姑姑）。大姑姑聽完感到非常的生氣，她很為爺爺們感到不平，當即表態說：
「爸！他們不管您我管，沒有兒子還有姑娘呀！您老人家不要傷心難過了，我今天下午就去他們家問他們幾兄弟，是不是真的不管您老人了。要是他們不管我就接你們來服伺（照顧）。」
爺爺和那位老奶奶聽大姑姑這樣安慰他們，心中的傷痛與無助終於一落千丈，臉上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下午，大姑姑果真來到我家，她找上爸爸媽媽們一架吵鬧了起來。具體的吵些什麼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只記得自始至終，大姑姑都沒有接爺爺去她家服伺（照顧）。而是幾天過後，爺爺還是帶著老奶奶回家來了。
莫名其妙的，經過爺爺的這次離家出走，爸爸媽媽和叔叔嬸嬸們好像看淡了許多，不再找爺爺宣戰了。時間一長，他們也漸漸接受了那位老奶奶。我們也開始恭恭敬敬地改口叫寡老奶奶為「奶奶」了。
就這樣，那位老奶奶在我家和爺爺一起生活了十年之久。但在十年後，由於爺爺有點退休工資，又一位比他小二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勾搭上了他，他便又一次和老奶奶分開，帶著那位中年婦女跑去了畢節市裡面生活了一段時間。再後來，爺爺乾脆選擇離掉那位老奶奶。可老奶奶並不甘心，她要求爺爺包修她起身（包修她起身的意思是：賠償她一些錢，她才甘心離開我們家）。經過村裡的領導們的判決後，爺爺答應賠償那老奶奶幾千塊錢和一口大棺材。那老奶奶才善罷甘休，離開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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