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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媽媽病倒了 文 / 付潤西

    在奶奶去世後的半年裡,爸爸做起了牛馬買賣(生意)。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爸爸的時運似乎有所轉變了,他做的牛馬生意還算不錯,漸漸地賺了一筆小小的錢財。可是奶奶的離去,使媽媽卻對生活失去了信心,人一天比一天地消極下去。莊稼地裡的玉米被大風吹得滿地倒下,村裡其它農民們都忙碌著在莊稼地裡想辦法重新扶起玉米稈子。而媽媽卻沒有心思去管理地裡的莊稼,她成天懶心無常地趟在屋裡睡覺,她總覺得人活著是多麼的沒有意思!當她和嬸嬸們拉閒話的時候常常歎氣說:

    「哎!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啊!就像奶奶那樣,在世的時候,這是她的那也是她的,到頭來,就三顆包谷地的地方是她的……(指奶奶的墳墓佔地面積大約三顆玉米樹的土地)」

    媽媽總是這樣消極地度日如年,時間一長,終於病魔纏上了她的身體,媽媽病倒了,爸爸很多次帶著她去畢節市醫院裡面做檢查。

    儘管他們輾轉反側地在各個醫院的大門進進出出,錢倒是花了不少,始終沒有一個醫院查出媽媽得的是什麼病。

    每次爸爸帶著媽媽去市裡面看病,一去總是十多天才回家。這樣的時候,那些零零碎碎的家務活和繁重的農活便落到了我們三兄弟的身上。媽媽甚至給我們每人買了一個小背簍和竹兜兜。每當我們每天放學回家,就得背上我們的小背簍在地裡收莊稼。有時候背著竹兜兜,趕上兩頭牛去各個山坡上或者山溝底下一邊放牛一邊割草。

    生活中的艱苦和勞累,我的才力無法形容其中的萬分之一。總之,我的童年是在日曬雨淋的莊稼地裡度過的,是在扛鋤頭和背大背簍的生活中度過的(除了在學校的時間)。

    一個煙雨濛濛的星期六的早晨,爸爸去外地買牛去了,媽媽躺在病床上不停地呻吟,病魔使她無法料理家務。豬圈裡的兩頭豬和一頭牛的伙食也只能靠我們兄弟幾個了。

    早上起來,想到圈裡的豬和牛都沒有吃的,雖然天空下著濛濛細雨,我還是帶著二弟,背上我們的竹兜兜,去到離家很遠的山坡上割牛草和豬草,把三弟留在家中煮豬食和煮飯。

    我與二弟頂著茫茫的細雨,蹲在密密麻麻的玉米林裡吃力的用鐮刀割著那一株株鮮嫩的豬草或者牛草。

    雨水打濕了我們的衣裳,玉米稈的葉子把我們的手背和臉蛋劃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跡,溪泥土灌滿了我們的鞋子,可我們始終不能停下來休息幾分鐘,因為我們是多麼希望早點割滿那龐大的竹兜兜草,再及時趕回家呀!

    大約兩個小時過後,我們終於割滿了兩竹兜兜豬草了,這時候我們已經全身濕透,冷得直打哆嗦。我對弟弟說:

    「好了,兜兜已經討(割)滿了,我們回家吧」

    「嗯」弟弟應了一聲。隨後我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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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滿滿的豬草,一邊拉起閒話一邊往家裡趕。我們相跟著走在那陡峭的山路上。背上沉重的竹子兜兜,以及那些陡峭的山路使幼小的我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雖然下著雨,但我們並不覺得冷,反而滿頭大汗。雨水夾雜著汗珠,從我們的臉上一滴滴滴往下掉,有些順著額頭流淌到眼睛裡,流淌到嘴裡,使我們的眼睛感覺像裝了一包沙子似的疼痛難忍,也使我們的嘴裡不斷地喝著那骯髒的洗頭水。

    我和弟弟滿身雨淋淋走著,爬了一坡又一坡,拐過一彎又一彎,不屈不饒地戰勝著這一切,終於一個小時之後,我們連滾帶爬地背著那些沉重的豬草和牛草回到了家。

    我們把割來的小部分豬草和牛草倒進圈裡,豬和牛都幸福地在圈裡吃了起來。豬不再哼唧著爬圈門了,牛也不再伸著長脖子喊叫著要吃東西了。

    我們走進屋子換了被雨水打濕的衣服,褲子,鞋子,準備吃飯。飯後,我也沒有安排弟弟們幹活了,於是他們高興地跑去找村裡找小夥伴們玩耍去了。而我一個人坐在屋子裡的煤火爐旁邊烤火。

    聽著病床上媽媽不止的呻吟聲,我的心中不由生出了幾分的憐憫之意。我默默地祈求上天說:『老天爺!你保佑我媽媽早日康復好嗎?我們幾兄弟不能沒有媽媽呀……』就當我這樣默默祈禱的同時,媽媽把我叫到她的病床邊,她聲音低沉,喃喃地對我說:

    「兒啊!媽媽的病恐怕好不了啦!如果那一天我離開了你們三兄弟,你要好好的帶他們(指我的兩個弟弟)。」

    「嗯嗯……」我低聲地回應著,其實我很想說:『媽媽!您別灰心,您的病會好的……』可是我不知道如何開口。媽媽繼續說:

    「你是為長為大的,人家說長哥當父。如果我好不了啦!你不能欺負弟弟們知道嗎?」

    「媽……您會好的……不要難過……啊!」我硬嚥著說。淚水在眼圈裡面打轉,媽媽見我難過的樣子,從被窩裡伸出右手撫摸著我的臉蛋說:

    「兒啊!媽媽……嗯,媽媽會好起來的。奎奎乖,不要難過啊!」

    「嗯嗯!媽您會好的,您也別難過嘛!」我深情地望著媽媽,安慰她說。

    「嗯……你長大了,能幫媽媽幹活了,媽不難過,媽好高興!」她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絲的微笑說。

    有句話說:「有心載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病魔也是這樣,當你想盡辦法要要趕走它時,它卻越加瘋狂地折磨著你的身體。但又當你對它抱著個無所謂的態度,開心地過好每一天,不再向它低頭的時候,它卻不知不覺地離開了你的身體。

    在媽媽生病的這些日子裡,我和弟弟們似乎長大了許多,懂事了許多,默默地替媽媽分擔著家務活以及地裡的農活,媽媽看到我們那麼聽話,心裡非常的高興,似乎忘記了一直纏著她身體的病魔,不知不覺她的病居然不治而愈了。

    媽媽的疾病雖然不治而愈,可我們三兄弟肩上的負擔卻越來越重。爸爸經常在外奔波買牛賣馬。因此我家的牛圈裡,隨時隨地都關著兩三頭牛。

    媽媽忙碌著地裡的莊稼,那些牛的伙食就需要我們三兄弟負責,每天早上,我們起得很早,每人得牽著一頭牛在山路邊或者在山溝裡吃路邊的青草,要不就是每人每天割一竹兜兜牛草回來再去學校讀書。

    下午放學時,其它的學生們總是在操場裡玩得非常的開心,一直玩到天黑盡了才會回家。而我們呢,一分鐘都不敢怠慢,一下課就急急忙忙往家趕。來到家,飯都來不及吃,就得背上背簍或竹兜兜,趕上兩頭牛去地裡幫爸媽幹農活。要是回家來遲個半個小時以上,就會被爸媽打罵。於是我們漸漸已經形成習慣了,每天幾乎是同一時間回到家,同一時間去到地裡幹活。

    在這樣繁忙的日子裡求學是不可能,很多時候我們連老師佈置的作業都來不及做。記得有一天晚上,我們從地裡勞動回來,吃過晚飯,我們全家都圍在堂屋外面的院壩裡撕那些剛從地裡搬回來的玉米,只有二弟在屋子裡的煤火爐旁邊擺上一張小桌子做作業。當他才做了幾個習題的時候,媽媽就指著他吼道:

    「小雜種,老子們不忙的時候你不看書做作業,老子們越忙的時候你就故意拿出你的書本當擋箭牌是不是?」

    二弟沒有理媽媽,媽媽繼續嘮叨說:

    「我們在這裡忙死了,你卻死了都不忙,我怕你吃不飽飯做不了作業哎……趕快出來來幫忙撕包谷」

    二弟沒有啃聲,照常做他的作業,惹得媽媽更加氣噴地吼道:

    「你聽到沒有啊?叫你快點出來撕包谷,再不來老子過來把你的書本收燒掉」

    弟弟還是沒有理睬媽媽,媽媽惱羞成怒地衝過去,把他的書本收了起來,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說:

    「咦嘻嘻!老子還叫不動你啦……」說著她把小桌子搬到一邊去凳好。

    「我叫你固人(固人:不聽話的意思)。跟我走,出去幫忙撕包谷,再不走我打死你」媽媽舉起右手做著要打弟弟的樣子說。

    二弟害怕挨打,只好乖乖地聽話走出來和我們一起撕包谷。從此,除了在學校的時間,書本便與我們無緣了。

    偏偏那個時候我卻愛上了,我從表哥那裡借來了一本童話篇《西遊記》書,在家不敢看我就帶到學校裡,上課的時候,老師在講台上講課,我便偷偷地把《西遊記》書放在卓箱裡,埋著頭看得非常入迷。終於又一次被老師發現了,他氣沖沖地走過我身邊,一把將我的《西遊記》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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