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0 賣身契 文 / 玉飛天
張雲回到家裡，看見李豆抱著李米，正在哭著，臉上滿是淚水，喉嚨都有些嘶啞了。小峰小秀站在一邊，絞著衣角不知所措。唉，這兩個孩子真是命苦。
「別哭了，等會兒雲姐給你們做好吃的。」張雲上前，柔聲勸道。
「雲姐，我們要是還在這裡，會不會給你惹麻煩？」李豆哭道，「我嬸嬸很厲害的，她要是喊了人來怎麼辦？要不我們走算了。」
張雲用手帕給他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道：「你們安心的住下！雲姐武功這麼厲害，十個人也得打趴下，咱啥也不怕！放心吧，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們！」
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們！李豆聽得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高興的是除了爹娘，從來沒有人這麼愛護他們；難過的是，雲姐這麼好的人，自己兄妹還給她添麻煩。
張雲看出他的想法，揉揉他的腦袋，道：「雲姐這麼厲害，武功高強，什麼也不怕，不要擔心了。」
李豆滿臉鼻涕眼淚，笑了起來。李米見哥哥高興，就跟著笑了起來，抑鬱氣氛一掃而空。
讓小峰小秀跟他們一塊兒玩，張雲自個兒去了廚房做飯。
如此過了幾日，張雲家裡很是平靜，李豆的嬸嬸沒有帶人過來，但張雲還是囑咐他們不要跑到外面去玩。
新年一直持續到十五，張雲家裡來過一些客人，都是平日來往比較多的鄰居街坊。作坊十七開工，十六算是給工人們一天的緩衝時間。
十六這天，張雲把廚房收拾了一遍，過年的時候的吃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被歸攏到一塊，以免時間長了忘記吃。
大門「砰砰」的響起來，張雲眉頭一皺，出了廚房。李豆李米臉色惶恐的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小峰小秀跟在後面，慌慌張張。
張雲從門縫裡看了一眼，只見李豆的那個嬸嬸站在前面，使勁兒的拍打大門，旁邊一個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一臉不耐的往前面看。他們身後還有不少人。張雲等他們敲了一會兒，才猛然打開了門。胖婦人一個不防，撲通一聲跌倒在院子裡，哇哇大叫。
中年男子穿著一身黑色破舊棉襖，縮著肩膀走了進來，即有些畏懼，又有些傲然，道：「就是你這個黃毛丫頭拐跑了我的侄子侄女？」原來這個就是李豆的叔叔李旺財。他扶起胖婦人，道：「孩兒他娘，沒事兒吧？」李氏身上的水紅裙子全是泥土，氣得他一把拍開他，怒道：「你說老娘有事沒有？你個鱉孫，一點兒本事都沒有。」
李旺財滴溜溜轉了一個圈，捂著臉站到一邊，不吭聲。
李氏得意的看著張雲，道：「小蹄子，今天不討個說法，算你能！」她身後站著的十來個人，除了她娘家親戚，還有李氏一族的族長。
李氏族長看著年齡不是很老，他穿著一身粗布短打，看著精神氣兒十足。他上前道：「小姑娘，我是李氏一族的族長。李家的侄子侄女是在你這兒？」
張雲看他和顏悅色，便答道：「是的。當日我在縣城見他們在破廟裡住，還沒有東西吃，本來只是打算給他們買點兒飯。可是後來又聽說他們是孤兒，著實可憐，就帶了他們回來。」
他們族長有些赧然，李豆兄妹兩個不受李旺財夫婦待見，他也知道，只是想不到竟然這麼慘！他本來不願意跟著李旺財夫婦跑這麼遠來這裡，但一怕李豆兩人真的被拐賣了，二來就算不是拐賣，李氏的子弟被別人養活說出去不好聽。現在一看張雲家裡環境不錯，條件也好，李豆兄妹在這裡肯定比跟著李旺財夫婦強，若是回去了，說不得還得被他們趕出去。一來二去，李氏族長就有些猶豫不決，沉吟起來。
「您老也看見了，他們在我這裡總能吃飽穿暖。而且他們挺和我的眼緣。我也是孤兒，自然明白他們的不容易。」張雲對李氏族長說道。
另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吊著聲音道：「快把我妹子的侄子侄女還回來，你們還得再賠我們五兩銀子，否則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人，你們是絕對帶不走！」張雲冷笑，李旺財那德行，看著也不像好人，李氏又那麼潑辣，讓李豆李米回去不是等同於推他們進火坑嘛？
肥胖的李氏很忌諱張雲，只是恨恨的瞪著她，並不敢動手。她的哥哥上來，就要打張雲。張雲輕飄飄的一個迴旋踢，把他踢得滿地找牙。
「若是要錢的話，還是有商量的餘地。」張雲慢悠悠說了一句，這個問題總要解決。
李氏忙攔住還要上前的哥哥，問道：「你願意賠銀子？」
「不是賠？是買斷你們的親戚關係。」張雲冷聲道。
李氏聽張雲願意掏錢，臉色登時一變，和聲道：「那可不僅僅是五兩銀子的事了。」看來是打算買他們，自家白得一筆進項了。
李氏族長聽了，氣的渾身發抖，扭頭就走。
張雲忙道：「您不能走，得做個見證。」
李氏族長只好停下，算了，反正今天老臉已經丟盡了，不怕再丟一回了。看著李旺財夫婦的嘴臉，族長歎氣，也罷，讓孩子跟著他們也是活受罪。
張雲打頭，出了大門，外面早就站了一大群看熱鬧的村民。聽說有人賣侄子，大家爭相來看。首山村雖然窮困，但畢竟是天子腳下的山村，還沒有鬻兒賣女的出現，這是什麼人，竟然賣侄子，人家爹娘九泉下同意不？
一眾人浩浩蕩蕩的到了村裡的議事廳，早有好事的把村長請了過來。村長心裡已經有準備，所以面色很平靜。
「你要是買走我侄子侄女兩個，至少要二十兩！」李氏伸出右手，舉著兩根手指說道。
他們族長聽了，臉都幾乎埋到地上。村長和他相互寒暄一陣，才發現原來同是李姓，心下有些親近，見他赧然，便說道：「老哥不必掛懷，咱們也是李氏，算是同宗，這兩個孩子要是真的在咱這裡過，也算是李家人，村裡不會為難虧待他們的。」外鄉的李氏族長連連點頭。
「我不是要買他們，只是讓你跟他們脫離親戚關係。」張雲道。
村長捋著鬍鬚，道：「不可，若是如此，這婦人以後還是可以隨時來把他們要走。除非你買下他們，他們的生死才由你做主，別人管不得。」
張雲有些訝然，竟然還有這樣的道道兒。李豆李米擠在一起，瑟瑟發抖道：「我們願意賣到這裡。」聽的人沒有不心酸的。
「好，我答應。你若是再敢動他們的注意，我絕對饒不了你們！」張雲狠狠地看著李旺財夫婦。他們心中一突，忽的反應過來張雲願意掏錢了，高興地見牙不見眼，這得賺幾年才能轉來的錢啊！李氏的親戚們一臉羨慕，這不是天上掉餡餅？這兩個小孩兒他們夫婦早就不管了，如今又憑此白白得了二十兩銀子，真是發了！
見兩方都沒什麼意見了，村長提筆寫了賣身契，一式兩份，讓雙方簽字畫押。
「慢著，這兩份我都得留著。」張雲看著李旺財夫婦的簽名，拿著筆沒有動。「你們兩個要是同意，我再給你們五兩銀子。」
李旺財夫婦想了想，對自己百利無一害，忙點頭答應。
圍觀的人有心思通透的，更加敬佩張雲，連幾個外鄉來的，也不住點頭。這時候鄉村裡的村長權利很大，而且鄉親們的簽字和證言都是很頂用的，這樣簽下賣身契，就具備法律效益了，張雲把兩張都要過去，若是以後這兄妹倆得了造化，或者脫賤籍，只要張雲說沒有賣身契，誰也奈何不了他們。
李豆李米不懂這些，只是聽說能留下來，高興地相擁而泣。小峰和小秀也在一邊樂呵呵的笑著。
他們族長用袖子遮著臉，被一個晚輩扶著出去，趕緊離開了首山村。其餘的人不屑於跟李旺財夫婦一起，也走了幾個。
李旺財夫婦渾不在意，等張雲回去取來了銀子，抱著挨個兒驗看了一遍。然後抱著二十五兩白銀興高采烈的往外走，尖嘴猴腮的男人跟在旁邊，一臉算計的笑容，盯著李旺財懷裡的銀子。
首山村的村民看了一場猴戲，心滿意足的散了。村長心情不錯，村裡增加人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紅梅緊緊摟住張雲的肩膀，笑道：「大雲，我怎麼發現你越來越有俠義心腸了！」
張雲撇嘴：「感情你一直覺得我不俠義啊？」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紅梅捏了一把張雲的臉蛋。
張雲扭頭道：「stop！我可不想跟你搞百合。」
紅梅雖然聽過好多次張雲的「瘋言瘋語」，還是問道：「什麼？」
「喔，我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張雲一臉無辜。
紅梅無奈的笑罵一句，這傢伙，剛才說的肯定不是好話!算了，看在她做了好事的面子上，且放她一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