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相信 文 / 雲落九
進來邊關戰事緊張，昨日的消息好不容易讓群臣鬆了口氣。今早又傳出這樣的消息，讓百官都有些暈。
但仔細一想如今的局勢，好像皇上此時終於臨幸冷落五年之久的德妃，也不是沒道理的。
等到趙宸熙宣佈上朝時，好些官員還在恍惚。
蕭家在朝堂上一手遮天這麼多年，如今朝中大半官員都是蕭家的勢力。如今邊關事發，澱州刺史一事，讓蕭氏一脈到現在都戰戰兢兢。生怕戰事完畢，就會被牽連到自己身上。
而一向不被皇上看重的夏家陡然崛起，打破了朝堂上表面上的微妙平衡。昨晚皇帝突然臨幸德妃之事，就像一個無聲的信號。
最近這形勢，似乎是要變天了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謝皇上。」
趙宸熙看著殿下表情各異的官員，心下嗤笑不已。
蕭家把持京師朝政已久，朝中大部分文官，近年來都被蕭家提為了自己的人脈。而如今朝堂上的武官，依舊大都是鎮國公的一脈。夏家前往邊關多年，但當年先帝交到鎮國公手上的勢力，卻仍然龐大。讓蕭家這麼多年，愣是怎麼都插不上什麼手。
金人宣戰之前，大淵安逸幾十年，武官在朝中地位早已隱隱被文官壓制。這才讓蕭家雖然恨著手裡無兵權，卻不怎麼著急。只想著找個穩妥的方法，徐徐圖之。
而此番戰事，卻是陡然打亂的整個局勢。
一夕之間，平日裡上朝時快成擺設的武官們，都挺直了背脊，面帶微笑。而大部分屬於蕭家勢力的文官，面色卻萎靡了不少。
其中心情最複雜的的，必定要屬太師蕭伯遠了。
武官一脈多是夏家勢力，今早看著各個喜氣洋洋的武官們，蕭伯遠哪會不恨。
恨的不僅僅是突然間又崛起的夏家，恨的是如今這樣的局勢。自己除了眼睜睜地看著事態發展，卻什麼都不能做！
不僅不能做什麼，還得趕著上前示好。萬不能再在這個風口上再得罪了夏家，被抓住把柄。
不近男色的皇帝突然寵幸德妃，其中的厲害關係蕭伯遠比任何人都看得更透。
但此時他又能怎麼樣呢？蕭家連付林的事情還沒能拿出個章程來呢。此時再不做點事將功補過，等戰事結束，第一個牽連的，就是蕭家！
蕭伯遠此時最不甘的，是自己辛苦這麼多年的謀劃，邊關戰事一起，就什麼都不是了。而被自己明裡暗裡打壓多年的夏家，頃刻間就能再次踩在蕭家的頭頂上。
說來說去，也還是因為蕭家沒有兵權！先帝臨走時最後下的這一子棋，這麼多年後都讓蕭家不得安穩！
蕭伯遠肅然地站在原地，不理會周圍略帶不安的官員們。心裡冷靜下來盤算著如今的形勢。
越到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慌張行事。想想自己前些日子處理的軍需事宜，並無任何差錯。只等著再尋個由頭，推一兩個人出來。
頂多捨了一部分澱州的勢力，事情應該就能平安的過去了。
如此一分析，蕭伯遠也是安定了幾分。
看著站在殿下帶著幾分疲色，面上卻依舊鎮定如常的蕭伯遠，趙宸熙難得心情還不錯。
百官此時雖然心情各異，但如今戰事穩定、聖心大悅，他們多少放鬆了不少。
早朝例行匯報了戰事和政務，也便散了。
下了早朝，趙宸熙御書房也不去了，又直奔華英殿。
相隔不過一個多時辰，皇帝就又回到了華英殿，夏寒似乎也沒有太驚訝。只是笑著問道：
「皇上之前沒吃什麼東西，可再用些早膳？」
趙宸熙早朝之前同夏寒一起稍微吃了些點心，本來不太餓。但得知夏寒也還沒好好用早膳，也便點頭同意了。
「行了，外間伺候吧。」連瑾帶著宮人很快張羅好一桌精細易消化的粥點，趙宸熙便打發了眾人出去。
夏寒以為是趙宸熙以前的習慣，沒覺奇怪。只是沒了宮人伺候，就只能他親自動手幫皇帝布膳。
趙宸熙見夏寒安靜慇勤伺候自己的樣子，頓時心情又好上了幾分，便撿著今日早朝的事給他說，
「你可沒見今日蕭伯遠的樣子。這麼多年了，我還以為這老匹夫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了呢？」
夏寒端著粥碗，用玉勺輕輕攪動，把粥納涼了些才端給趙宸熙，「皇上這次準備怎麼處置他？」
「先讓他惦記著吧。」趙宸熙接過粥碗，也順手給夏寒夾了個水晶包在碟子裡，「難得見到他會這麼小心翼翼地夾著尾巴做事。多嚇他兩天，等把澱州勢力收了，他也就翻不出多大浪了。」
兩人正說著，外間連瑾卻突然進來通傳，「陛下，人到了。」
趙宸熙點頭吩咐，「讓他們進來吧。」
夏寒有些好奇有誰會在他這華英殿來見皇上，但見趙宸熙不說，也便沒開口。
連瑾退出了門外，隨即兩個年輕的侍衛走了進來。
「參見主子。」
夏寒微愣，眼前兩個侍衛都穿著用樣式相似，且用銀線繡了麒麟的的勁裝。只是一個暗紫，一個墨藍。
見兩人進來請安的動作，夏寒就知兩人功底不淺。再仔細打量著兩人特殊的服侍，夏寒心中有了幾分猜測，驚訝地回頭看向趙宸熙。
「起來吧。」趙宸熙見夏寒大約是猜出了兩人的身份，也是微微一笑介紹道：「皇家十六衛，禁軍北府統領和副統領。」
夏寒聞言，看向兩人的眼神更是震驚。而兩名侍衛聽趙宸熙這麼說，也立刻會意，對夏寒再次行禮道：「臣隱一、暗一，見過德君候。」
「兩位大人……快免禮！」
皇家十六衛，夏寒一直以來都以為這不過是民間的傳言而已，從沒想過皇帝身邊居然真有這樣的侍衛。
傳言中的皇家十六衛，就是皇帝的貼身侍衛，也是從小培養的死士。武力、暗殺、情報，無一不精，是每一任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但由於行蹤詭異，除了皇帝沒人能摸清他們的底細，因此眾人也以為這不過一個謠傳而已。這其中也包括曾經的夏寒。
畢竟皇帝身邊若真有這樣一批人馬，怎麼可能面對各方眼線而隱藏於無形呢。皇宮再大，也藏不起來這樣一大批人馬，而不被其他人發現蛛絲馬跡吧？
而今天因為趙宸熙，夏寒陡然才發現，這皇家十六衛，根本不是如傳言一般有著過人的隱藏法子。他們根本就是利用另外一個身份，堂而皇之的呆在皇帝的身邊。
禁軍北府，皇帝的個人侍衛軍；皇家十六衛，傳言中皇帝身邊無所不能的死士。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勢力！不過一人分飾兩角，把其中一個身份隱藏在另一個身後罷了。
「皇上，您這是……」這次夏寒是真的嚇到了，皇帝把這樣的事情都告訴他，就是說把他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夏寒的手裡也不為過。
不管是北府禁衛軍還是皇家十六衛，都是皇帝在發生意外時，最後的生命保障！
趙宸熙自然知道這件事對會夏寒造成的震撼，所以也不叫他，讓他自己慢慢回神。
過了好一會兒，夏寒才平復下心情，回頭看了趙宸熙一眼，沒說話。既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居然當著皇上和侍衛的面走神了。
知道夏寒的不自在，趙宸熙乾脆給他說起正事來，「以後你身邊的安全，會由暗一負責安排人手。而情報一向是隱一負責的，有什麼事情，可以問他。」
果然，夏寒一聽趙宸熙這麼說，立刻斂了心神，不再關心其他，「陛下怎麼突然……」
趙宸熙一笑，「你不是說要幫朕打理後宮嗎？怎麼，你想就現在這樣幫朕打理？」
想到自己此時的狀況，不說打理六宮，連他自己的華英殿都還沒能好好清理一遍。此時手下稍微能用的人，就只有趙宸熙給的雲錦。
夏寒面色一紅，有些尷尬道：「是臣托大了……謝過皇上。」
「今日就是讓兩人先來見見你，」兩方見過面，趙宸熙就準備讓暗一和隱一退下了，「今後有事你隨時招他們便是。」
「等等。」夏寒攔下趙宸熙，抿了抿唇，道：「既然今天兩位大人都來了，那臣今天就想問些事情，行麼？」
「這麼著急幹嘛？」趙宸熙不滿，「以後多的是時間。」本來想兩人用完早膳，再讓夏寒伺候自己躺會兒消食。
夏寒此時心中著實歡喜，也不回話，就笑著看趙宸熙。
趙宸熙沒法，瞪了夏寒一樣，也任由他去了。
「不知大人能否把最近宮裡的各方動向，整理一份送到華英殿來。」安撫完皇帝，夏寒對著隱一兩人已然嚴肅了起來。
「是，屬下午時前定然送來。」
夏寒點頭，「還有進來京城裡各家宗室、家族的聯姻狀況，誥命夫人間的關係、走動頻率……」
等夏寒把各項事宜吩咐完，趙宸熙早就到了該去御書房處理朝政的事情了。
中途趙宸熙幾次想要打斷，但見夏寒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這等認真的樣子，話到嘴邊又都嚥了下去。
他所見過的夏寒，平日裡對著自己都是溫文的、害羞的，稍稍撩撥，就會臉色通紅。甚至上輩子，哀傷決絕的夏寒他也見過。
但此時對著暗一和隱一冷靜認真的詢問著各項情報，安排著事宜。一舉一動都透著沉穩鎮定的夏寒，是他從未見過的那一面。
趙宸熙知道夏寒從來都不是需要自己小心呵護的弱者。更不是淑妃，需要自己百般周旋，才能勉強在這深宮內護得他周全。只有給他足夠的空間，他便能傲然地和自己並肩而立。
這樣的夏寒，讓趙宸熙心中的悸動更為明顯了。
但此時，趙宸熙只能狠狠地在夏寒腰間捏了兩把，扔下一句「等朕過來用午膳」後，不情願地帶著連瑾走了。
如今夏寒對著趙宸熙早已自如的許多，只是這些親密的小動作，每每還是容易惹得他臉紅。
順從的應了一聲，也跟著趙宸熙起身，把人送到的殿門外。知道那明黃的步輦完全消失在實現內，這才轉身回了殿內。只是嘴邊的笑意，卻是怎麼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