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風起 文 / 雲落九
慈安宮裡，太后獨自倚在偏殿的貴妃榻上。身邊只有林嬤嬤在給她輕輕地垂著腿。
今日太后以身體不適為由，罷免了眾妃的早間請安，連蕭貴妃都被她早早地打發了回去。所以此時整個慈安宮異常的安靜。
皇帝早朝後又去了華英殿，慈安宮此時已經收到消息了。有時間去華英殿，卻依舊沒時間來慈安宮請安。
太后歎了口氣，望著空蕩蕩的宮殿，有些愣神。
「娘娘別傷心了。」林嬤嬤見狀，低聲勸道：「此番事大，皇上會惱也是必然的。但皇上雖然生氣，也就幾日沒來看您和貴妃娘娘罷了，蕭家皇上可分毫未動。說明皇上啊，心裡還是敬重娘娘，也疼惜貴妃娘娘的。」
太后聞言，眉間卻依舊沒能舒展開來，「若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那還能有什麼呢？」林嬤嬤倒是不覺得事情有多嚴重，「皇上可從來沒見過喜歡男子，不然德妃也不會在這宮裡被冷落這麼多年了。再說，皇上以前不喜夏家，此時邊關事起，夏家勢力可又漲了一分，皇上難道還會比以前更看重夏家？」
太后聽到這裡，眉間終於鬆動了幾分。
見太后沒這麼憂愁了，林嬤嬤也跟著鬆口氣，繼續柔聲道：「娘娘且寬了心吧。這人吶，豈會在一朝一夕就改了的。這都防備了這麼多年，哪會突然之間就相信上了？皇上現在也就做個樣子罷了。畢竟這件事……是付大人做得不對。皇上總要給夏家、給外人一個明面上的樣子吧？」
一聽林嬤嬤提到事情的罪魁禍首，太后瞬間就被撩了心火，
「別提那蠢東西！還叫什麼大人？若不是這廢物，現在哪會……」
「娘娘別氣！」林嬤嬤立刻又跪在地上，「是奴婢嘴笨，又提了娘娘煩心事。」
「算了。」林嬤嬤是伺候蕭太后的老人了，哪裡會因為這點事給她發脾氣，「今後別提這廢物。」
林嬤嬤趕緊應了，站起身來，端起小宮女奉上來的茶盞，小心地遞給太后，
「奴婢是沒見識，但這些可都是夫人剛才說的。既然太師都讓夫人給您這樣帶話了，那還能有什麼錯呢？」
想到離開一會兒的蕭夫人給遞進來的消息，太后心裡也總算安定了幾分。
罷了，太師說得也沒錯。先把宮裡該收拾的都趁著夏家沒回來之前先收拾了吧，鞏固亦瑤在宮裡的地位才是要緊的。
至於德妃……就依然當他不存在吧！
因為德妃的突然受寵，整個後宮都因此有了不小的震動。此時太后已經被蕭家暫時勸了下來，蕭貴妃則被太后稍加安撫了一番。而華月殿裡的淑妃，此時卻沒人來給她分析此時的複雜狀況。
「皇上早朝後連慈安宮都沒去，就又去了華英殿？」淑妃瞪著跪在地上傳消息的小太監，語氣裡很是不敢置信。
「回稟娘娘，奴婢哪敢欺瞞，皇上確實又去了華英殿。」
淑妃顰著柳眉，扶著肚子在軟榻上小心地坐了起來。身邊的瑞珠見了，趕緊伸手來扶。
「又去華英殿……」淑妃看著冷清的宮殿，心裡燥悶卻又無氣可發。
之前太后突然下手整治華月殿，雖說最後皇上趕到救了她，但她被宣去御花園的時候，太后就已經對華月殿安排了人手。
自己前腳一走，後腳就有侍衛以肅清宮闈之由，拖走大部分宮人。
雖說各宮的份例都是固定的，太后帶走了自己原本伺候的下人，不可能就沒人來這華月殿伺候了。只是新來的宮女、太監，大部分可都是太后安排的，淑妃那裡敢讓這些人在身邊伺候？
這也就導致了如今淑妃身邊能用的人幾乎都沒有了。有孕在身不說，還被下了三個月的禁足。
此時宮裡因前朝牽扯出的複雜局勢，淑妃不說像其他宮裡做點對策，她連探聽點消息都費勁！太后這一開始打算的，怕就是想把她困死在這華月殿了吧！
德妃的事情，牽扯的事情太多，可淑妃此時連消息都阻塞了，只能打聽到一些明面上流傳的消息。想半天也想不出個始末來，只能煩躁地揮退了小太監。
見殿內只有她和瑞珠了，這才低聲問道：「給華寧殿的消息，遞出去了嗎？」
瑞珠趕緊點頭，「回娘娘，三天前就遞出去了。」
「那這麼久了，怎麼還沒給消息！」淑妃緊緊攪這手裡的錦帕，轉眼面色不好的瞪著瑞珠，「你確定遞到莊妃手上了？」
「奴婢確定消息已經到莊妃娘娘手裡了。」瑞珠見淑妃面色不善，連忙解釋，「那消息是奴婢親手遞給霜雪的。」
霜雪是莊妃的貼身大宮女，消息都到了她手裡，那莊妃定然早就收到了。
但又過了這麼久了，華寧殿依舊沒有任何回應。況且這還不是淑妃第一次給華寧殿遞消息了。莊妃的意思，此時也再明顯不過。
淑妃青著臉沉默半響，最後還是忍不住，劈手把身邊的軟枕摔在地上，
「不就也懷了個龍種麼？出生比本宮高那麼一點又如何，還不是入不了皇上的眼！」
瑞珠嚇得往後縮了縮，沒敢吭聲。
淑妃向來能夠隱忍，但近來過得實在不怎麼舒心。
太后這一番手段，幾乎斷了她華月殿裡的大部分勢力。皇上雖然為了她駁了太后和蕭貴妃的面子，可自那之後，除了一開始常來看看她，再沒給其他恩惠了。
不管自己當時怎麼明裡暗裡的示弱，皇上依舊毫無所覺般。後來前朝事忙，更是連聖顏都不得見了。
淑妃怕太后再趁著這段時間找自己下手，無奈之下只能向莊妃主動示好。可一來二去這麼久了，莊妃竟是完全不搭理她。
日子不順心，再加上懷孕期本就氣性大。最近一向內斂的淑妃可是上火不少，連太醫院都給開了好些清火的方子。
各宮的心思，趙宸熙此時一概不理。反正夏寒已經把這些事情攬了過去，自己正好清閒一陣。
但就算是清閒，也得每日到御書房做做樣子。邊關戰事盡在掌握之中，可給前朝送的消息，不是同一份啊。
就算現在通州明面上遞的折子也是戰事告捷，卻也沒到皇帝可以悠哉度日的程度。
在御書房終於磨蹭到晌午，趙宸熙便又帶著往華英殿趕。有了早上的情況，聽到皇帝又往華英殿的消息，各宮似乎都淡定多了。
再回華英殿的時候，趙宸熙沒讓人先去傳報，到了也沒見夏寒出來迎接。
整個華英殿此時靜悄悄的，不見一個宮人。趙宸熙有些奇怪，對身邊的連瑾一挑眉。
連瑾立刻小聲道：「之前君侯就讓雲錦來給奴婢傳了消息，說是華英殿許久未收整過了，今日需要打理打理。現在怕是還在裡忙著呢。」
趙宸熙心中瞭然，便揮退了多餘的宮人，只帶著連瑾往裡走。
一直到了後院，趙宸熙突然聽到有尖叫聲傳來，聲音尖銳刺耳，直聽得趙宸熙皺眉。
揮退了想要先上前去制止的連瑾，趙宸熙依舊沿著迴廊慢慢往前走。拐了個彎，眼前頓時空曠起來，那尖叫聲也更加清晰了。
「君侯您這可是濫用宮刑！」此時趙宸熙才聽清那尖銳的聲音，並不僅僅只是尖叫，而是帶著恐懼的細聲驚叫。
拐角前方就是華英殿的後院，因為疏於打理，花草都無精打采。院子裡也沒有什麼精緻的假山、亭閣，空空蕩蕩一個大院子，顯得有些荒涼。
但此時空曠的後院裡，卻佔滿了各色的宮女太監。看那樣子，幾乎整個華英殿的宮人都聚集在此了。
一個穿著粉色宮裝的小宮女正，此時正被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摁住肩膀，壓在地上。
只是小宮女看起來似乎十分不甘，不斷扭動著掙扎，「你若敢這麼做了，皇上和太后娘娘都不會放過你的！」
宮女看著年紀不大，臉上甚至還畫著淺淡卻精細的妝容。但此時被兩個高大的侍衛架住，跪在地上的摸樣就有些狼狽了。
而宮女的正前方不遠，放著一把寬大的太師椅，還有一個簡單的小茶几。
夏寒就正端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托著茶盞，半垂著眸子低頭吹拂著水面上的茶末子。對宮女的尖銳的喊叫聲沒有任何回應。
「既然入了本宮這華英殿，自然就要守著這裡的規矩。犯了規矩，本宮自然有權利罰你。若是做得不對，皇上和太后找來，也不是需要你來擔心的。」
說完，夏寒呷了一口茶，緩聲道：「愣著幹什麼？還要本宮說第二遍嗎？杖斃，就地行刑。其他人都給本宮瞪大眼睛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