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發現 文 / 雲落九
日子一晃就過了小半月，後宮的波瀾變化、風起雲湧，總是朝夕百變，沒有一刻安寧。但後宮之大，總有那麼一兩個地方，幾乎從不會受此影響。
華英殿就總是冷清的，既偏處宮闈邊緣，又時常無人問津。後宮哪天就算是掀了個底朝天，也不會有華英殿什麼事。
這麼多年來，不管是華英殿裡的主人，還是裡面的下人，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冷清與平靜。
夏寒坐在種滿翠竹的庭院中間，聽著風過竹林的沙沙聲。即使是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中，一身素服的身影也是坐得筆直。
此時庭院裡除了夏寒，只有身後有一個小太監伺候著。偌大的院子顯得有些空蕩與冷清。
夏寒放下茶盞，隨意的問著身後的人，「怎麼樣，我這華英殿，還能入公公的眼嗎？」
站在夏寒身後的雲錦聞言一顫，腿一軟，立刻跪了下來，「君候、君候何出此言，奴婢不敢當啊！」
「公公這是幹什麼？本宮不過問問而已。」夏寒對驚慌的樣子不以為意，揮了揮手，示意他站起來。
雲錦被夏寒這麼一問，早就一身冷汗，腿腳依舊發軟。只是夏寒隨意的這麼一揮手，雲錦卻絲毫不敢倦怠，連忙順著夏寒的意思站了起來。
夏寒看著雲錦戰戰兢兢的樣子，只是微微一笑，「公公來華英殿，也有小半月了吧。聽順子說，公公以前是在柳賢妃身邊的。不知柳賢妃去了之後，公公又在哪裡當值呢？」
聽著夏寒就跟閒聊般舒緩的語氣，雲錦卻是心裡發緊，當下回答，也不敢有半點虛言，
「回君候話，柳賢妃娘娘去了，奴婢就被調往……乾元宮外殿，做些雜物。」
夏寒聞言點了點頭，「也是，公公從乾元宮出來的，果然是這華英殿不能比的。」
「君候！」雲錦嚇得又是一軟，跪在地上，「君候，奴婢從未……」
「好了，」夏寒打斷雲錦，柔聲道：「只是本宮自己感歎幾聲罷了。這華英殿人少，又都是些笨手笨腳的。公公來後，倒是看著他們了許些。不說懶散疲乏的最近都利落多了，連華英殿最近的膳食似乎都有所改善。本宮看在眼裡，著實對公公很感激啊。」
「奴婢、奴婢……」
雲錦跪在地上，看著夏寒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微顫抖道：「都是奴婢分內的事，君候……過譽了……」
夏寒點了點頭，也不再搭理雲錦。自顧自的品茶賞竹，再沒開口。
華英殿庭院裡主僕兩人的對話，很是平靜的結束了。中間的過程，暫時還沒有傳入趙宸熙的乾元宮。
而此時的趙宸熙，也照例還在御書房處理著前朝的政事。
趙宸熙自從醒來後，心裡一陣五味雜全，但明面上卻依舊不露半點。
每日依舊按部就班的處理朝政，在一些不起眼的小政令上趙宸熙倒是做了些改變，但是卻絕對不起眼，絲毫沒引起前朝的注意。
只是後宮眾妃倒是覺得皇上最近十分勤勉於朝務，來後宮的時間越發的少了。
趙宸熙也任由後宮眾人各種猜測。
小半月以來，只按時到慈安宮給蕭太后請安。幾個得寵后妃的宮裡輪流去坐坐，順便也安撫了因為他剛醒來情緒不穩時突然離開月華殿，變得忐忑不安的淑妃。
只是這段日子以來，趙宸熙再沒有在任何后妃寢宮留宿過了。眾人也只當他政務繁忙，沒太在意。
後宮眾人的一舉一動，趙宸熙都通過隱一每日的匯報瞭若指掌。每次聽完，趙宸熙也就微微一笑，依舊處理自己的政務。各宮的小動作，似乎完全沒當回事。
「陛下，淑妃娘娘身邊宮女瑞珠求見。說是奉淑妃娘娘的命，給您送來一蠱參湯。」
門外通傳的小太監話音剛落，站在趙宸熙身後的連瑾，立刻感覺到書房裡的氣氛冷凝了幾分。
批著奏折的硃砂筆一頓，趙宸熙隨即無所謂地開口，「讓她進來吧。」
「奴婢給皇上請安。」
瑞珠被小太監領進書房，雙手舉著一個食盒，匍匐在趙宸熙面前。
到御書房來幫淑妃給皇上送東西也不是第一次，瑞珠對這件差事已經算得上熟悉了。可是不知為何，最近瑞珠一見到皇上，她就莫名的覺得恐懼，背後似乎在一陣陣吹著冷風。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拖著食盒的手臂都在細細地打顫。
越是這樣，瑞珠越是覺得緊張害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砸了淑妃的參湯。
趙宸熙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面，「起來吧，淑妃叫你來的？」
瑞珠低下頭恭敬地答道：「回陛下，是的。娘娘叫奴婢給陛下送碗參湯，並讓奴婢轉告：皇上政務繁忙，千萬保重龍體。娘娘近日一直有些腹痛頭昏，不能常在陛下身邊伺候，萬分惶恐。」
趙宸熙笑了笑，一如平時提起淑妃時的溫和，「惶恐什麼？她現在保重自己的身子最重要。」說罷，揮手讓連瑾把食盒遞上來。
「如今淑妃身子不便，你們這些身邊服侍的可要加倍小心些。現在可不比平時，讓她多注意自己身體，不用費心給朕準備這些的。」
「奴、奴婢遵旨。定然盡心照顧娘娘，不敢絲毫懈怠。」
趙宸熙又不緊不慢地叮囑了幾句，就打發瑞珠離開了。
瑞珠恭敬的退下，見皇帝與往常一般無二，也比一開始放鬆多了。想來……皇上的心，應該還是在自家娘娘身上的。
處理了一下午的政事，趙宸熙算著時間，起身吩咐擺駕華景殿。至於龍案上的那碗參湯，趙宸熙自始至終，都沒看過一眼。
直到趙宸熙離開，連瑾才讓心腹將參湯小心處理了.
華景殿裡的景物擺設處處奢華，比起淑妃的華月殿更甚三分。已經得到消息的蕭貴妃，此時帶著宮人們在殿外迎接趙宸熙。
「臣妾恭迎皇上。」
蕭貴妃此時換了一身牡丹金紅的宮裝，外面罩著淡黃的輕紗，同色的腰帶上用金線描繪出百花繁錦圖，勾勒出纖細美好的腰段。
鬢邊的珠花隨著她的跪拜輕輕晃動，發出悅耳的碰撞聲。長長的流蘇稱得蕭貴妃的容顏越發昳麗。
就容貌來說，蕭貴妃確實足以傲視整個後宮。可以和她並論的，估計也就幾年前已經逝世的柳賢妃。就連淑妃，單論顏色，也要遜兩人三分的。
只是柳賢妃出生低微，僅是地方上一縣令獻上來的民女。最後因容貌上佳入了趙宸熙眼，一路升上了妃位，性格溫和到有些軟弱。
而蕭貴妃可以說和柳賢妃截然相反。作為蕭家唯一的嫡長女，身上有比容貌更甚的驕蠻之氣。未入宮前，其驕縱的性子在整個京師都是出了名的。
性格衝動、做事不顧後果。
趙宸熙一邊微笑著扶起蕭貴妃，一邊心裡歎氣著補充。
空有容貌而沒腦子，除了拈酸吃醋、囂張跋扈，再找不出一點用處。比起她當年叱吒後宮的親姑母蕭太后，實在相差太遠。
偏偏這樣一個女人，還時刻肖想著皇后的寶座。若母儀天下的皇后給她坐了，自己這個皇帝估計才是真到頭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她的存在，趙宸熙才有自信把已經在大淵朝裡根深蒂固的蕭家，連根拔起。為了這個目的，蕭貴妃現在在後宮的地位，必須比誰都穩固！
蕭貴妃看到趙宸熙親自把自己扶起來，立刻抿嘴一笑，偎著趙宸熙轉身往內殿裡走。
而同一時間的華月殿裡，淑妃也收到了趙宸熙已經到華景殿裡用晚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