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節 物流主管 文 / 九瀟沐魂
四,物流部主管:菜鳥,
此人也是當初我在食品廠物流部認識的同事,此人姓蔡,人稱菜鳥。:3w.菜鳥這人沒有心機而且勤勞踏實,我很喜歡,戴著一副破眼鏡,頭髮零亂而稀少,跟我年齡相差不大,有許多共同話題,兩人熟後見面常開玩笑,現叫過來做主管,他欣然應允。
關於他,我們這間還有一些趣事,曾經他常被我捉弄,氣得雙肩發抖,我們常以鬥嘴取樂,形若一對宿敵,又若一對相聲演員,感情卻很好,有我們在的地方就有笑聲。
一天部門有個新來的員工叫王八,來我們部門認識新同事,在我作完自我介紹後,見王八談笑自若,又見菜鳥在我身邊,於是我便向王八介紹菜鳥,指著菜鳥說:「這就是我們菜氏**集團董事長菜無能,專門親自從事動物配種工作,親身實踐在人狗雜交方面取得顯著成就,由於長期從事這項工作,現功能障礙,已無能力,故人稱菜鳥。」
語畢王八爆笑,菜鳥於是懷恨在心,特意回去查成語詞典,專門精心編了一句罵我的話,而且見我就罵,逐漸形成罵我的慣用語。
由於需應付公司財務的每月核查,月末盤點,賬務繁忙,我和菜鳥從早上八點工作到第二天凌晨五點,頭暈目眩,口乾舌澡,**難耐之際,菜鳥欲出去買點水和食物,我說:「你他奶娘的是不是神志不清了,現才幾點,外面小賣部都關著門呢。」
菜鳥又昏昏沉沉地回來坐在凳子上,我起身從倉庫抱來一大箱果凍,往辦公桌上一隻輪角一撞,紙箱破了一個大洞,我說:「這是插車插破的,知道嗎?哥倆把這箱果凍吃一部分,明天把它當損毀品入賬,並退回車返工。躺在水池裡找不到水喝,只有你這渾貨才幹得出來,這滿倉庫吃的還用夜半三更出去,花錢買不到食物?」
菜鳥被我這指驢為馬的牛盲行為搞得狂笑不已,指著牆上的一張紙說:「這事只有你這樣的小人做得出來,這張紙還是你自己打印出來並親自貼上去『偷一罰十』,上樑不正下樑歪,難怪你管的那層樓損毀的那麼多。」
「去你奶娘的,這是特殊時期,平時我可是很正規,我那損毀是內包裝浸水,產品質量問題與我無關。你想想咱們在這耗費青春拚死拚活,熬夜加班無償獻血,加班量創世界最高記錄,工資入圍世界最低水平,成天上下受罪受氣,躲明槍,防暗箭,就為那二千塊工資,一沒時間,二沒錢。
這點工資除了生活費,進不了吧,醫不起大病,買不起車子,買不起房子,泡不起妞,娶不起老婆,生不起孩子,買不起墓地,如此讓我們斷根絕種、死無葬身之地並終身監禁於毫無人生自由的破工廠,我們還如此堅持工作,容易嗎?
這樣辛苦難熬、**的夜,外面店舖關門,如此特殊情況下咱倆吃他一箱果凍補充體力,為了更好地工作算得上過份嗎?你再看看那達官顯貴、大商巨賈揮金如土,**一大堆,房子一大片,豪車一大排,瀟灑快活,他們的錢從哪來的?從我們這些勞動裡壓搾出來的,我們這麼忘命地工作才有兩千塊麼?
我們付出比回報大得多,還有大量剩餘價值都落入了資本家的口袋。我們創造的價值就好像一條雞腿,老闆啃光了肉交給經理,經理啃光了殘肉就交給主管,主管舔淨了油水扔在地上,然後我們這大群的農民工就在地上、骨頭上搶食殘油,累得吐血。人少反而分得多,人多反而分得少,而又沒給出任何生活保障,我們不能安居,只能拚命讓自己去樂業。這種怪胎市場規律下,我們注定像機器一樣不停運轉,而又一無所有,我們只是現代化的勞動工具,壞了就自己修,用不了就扔掉,為這社會付出了太多太多,得不到尊重,反而受到嚴重歧視,受人仰慕的卻是那些虛華無實、巧取豪奪者,如此**的價值觀,是非不分,黑白顛倒。
窮者無立錐之地,富者資產無數,竊國者為褚候,竊鉤者死,古人之哀痛,事到如今卻仍未改變。如此情況下我們還苦苦忍耐,如此情況下我們還堅守崗位,做好自己的工作,如此的不容易,如此的夜晚,取一箱果凍來吃,算偷麼?算罪麼?」
也許這話說出了菜鳥的心聲,他沉默地從破紙箱裡,取出果凍像豬一樣啃食,我說:「你他奶娘的不是裝純麼,有種就不吃呀,做賊分髒,你也有份。」
菜鳥說:「我做賊又怎麼樣,你是主謀,我是參與者,我罪比你輕。」
我說:「五十步笑百步,還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光吃不做的這種參與不需要你參與。分工合作,今晚我偷來你吃,明天你就去報賬交貨到車間。」
菜鳥簡直就是個吃貨,我吃一個,他就已吃了兩個半,一下子一箱就吃了大半,還剩少量在裡面,菜鳥還準備伸手來拿,被我把他的手打回去,他瞪著我,嘴裡包著還未吞下的果凍說:「你幹嘛呀?自己吃得慢不服氣,跟我搶,有種你自己也吃快一點呀。」
我說:「搶你奶娘呀,餓死鬼,你還吃,全部吃光了就少一箱,到時拿什麼去報賬,用什麼去交差,難道你抱著空紙箱去,說是插車插壞了,然後裡面一個果凍都沒有,不知漏到哪去了?插壞的也是把一部分果凍插壞掉,留一部分好的在裡面。不可能全部插壞或者插成了空箱子。明天你拿去車間就說這箱其它被插壞的果凍被你當垃圾清除了,就僅剩這幾個好的了。然後把紙箱再搞扁一點,再搞一點水在上面。」
菜鳥聽我這麼一說就軟下去了,不解地問:「幹嘛要搞水在紙箱上?」
我說:「你豬腦呀,被插壞的果凍不漏水出來把紙箱打濕麼?拿著干紙箱去,人家會信你麼?」
菜鳥奸笑著說:「黑哥,高呀!看不出來你偷果凍還挺專業的嘛,是不是偷多了,偷出經驗來了?」
「這樣的事是人腦都想得出來,不需要經驗。老子就因為今晚情況特殊偷過這一次,一生清清白白、坦坦蕩蕩,你這狗日的別血口噴人沾污我名節。」
菜鳥說:「老子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賤的賤貨,既想當**又想力牌坊。」
「現讓你大開眼界了吧,賤者無敵,你羨慕、忌妒、恨?」
我們就這樣吵吵鬧鬧像婆婦罵街一樣回到宿舍,凌晨從六點睡到早上十一點半,半小時吃飯後又支撐著搖晃的身體去上班了,熬夜餓,正去吃飯又沒胃口,他媽的在混亂的世界活著,生物鐘都是混亂的。
不久菜鳥被提升至物控專員,我對菜鳥說:「你跟老柯總一個村,又是親戚,他挺照顧你呵。老柯看樣子已是不行了,快退休了,他現把你當接班人培養,物流部經理的位置馬上就是你的了,以後多多關照。」
菜鳥說:「老子沒你想的那麼齷齪,我是靠實力上來的。如果我能當物流部經理首先第一個弄死你這個禍害再說。」
「得了吧,給你一片羽毛,你就以為能飛上天了。就你那吊樣,最多也就是去認老柯當乾爹,拍盡了馬屁,送足了紅包,左一句乾爸爸,右一句乾爸爸,才謀得此等小差。就你還能物流部經理?沒有你柯爸爸這座大靠山,你早就被人踩死了。老柯倒台或退休之日就是你菜鳥的末日。到時你想要我救你,還得看我當時的心情,像你這樣靠拍馬屁、吃馬屁為生的人,以後出去不要說我是你同事,我為與你共事感到恥辱。」
之後雖沒有再與菜鳥共事了,他有空就用辦公室電話打過來罵我幾句找樂。我有空也用辦公電話打過去臭罵他一頓,發現有一種感情交流叫臭罵,這種真實獨特的表達方式,有時感覺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