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1章 煨佛跳牆，香飄客到 文 / 雪晨聽海

    二月初八，才卯時五刻刻麗娘就起身了，把完兒子的尿，餵飽他的小肚子，讓他繼續在床榻上睡，麗娘進到廚房。

    慧娘、三娘已經開了爐子，熬起鹵湯，清洗豬肉等物，70多人一個上午的滷肉，要熬製出來，還要切好，工作量不小。

    「你倆又用冷水！」

    麗娘說了多次，甚至到呵斥的程度，倆人都死性不改，燒幾根木柴也窮不了李家，對自己如此苛待，有必要麼？

    「省那兩個銅板，我們不會感激你們，稱讚你們的行為的！病一次吃藥的錢夠買多少柴火了？咋就腦子不開竅吶？算賬總是會的吧？」

    將倆人好一頓冷嘲熱諷，被罵的人也不還嘴，也不分辨，由著她罵，見那一副任你強風強的神情，麗娘住了嘴。

    塞兩根大柴進大鍋底下，催熱一鍋水，倒一部分進倆人洗豬肉的大木盆裡，她單獨用一個小的，要殺魚刮魚，不敢跟豬肉混一個盆洗。

    「我來！」見麗娘撈魚出來殺，三娘搶了刀子拍暈活魚。

    此時李大柱起床，他要跟著女兒學做佛跳牆，忙忙的洗過臉後，站到麗娘身邊學。

    「爹爹，您就看著，牢牢的記下，暫時不幫手，我怕您一幫手，就不記得次序了，女兒會給您講解的。」

    「好！爹就當根『柱子』！」父女倆都笑了，本來就是柱子，還是大柱子。

    小鍋子裡的水已經開了，麗娘放進魚翅，薑片，蔥段，花彫等，煮夠10分鐘沒了腥味撈起來，換水重燒一鍋暫時丟開。

    「爹爹，掌握不好這一工序時，就聞一聞，沒有腥味就可以了。」

    只將魚翅放進大碗裡，擺上肥膘肉，再倒進適量的花彫，放進大鍋上的多層蒸籠。

    鮑魚也擺上蒸籠的第二層，接著是刺參、鹿蹄筋、火腿等等，依次放進大蒸籠，蓋上蓋子，麗娘轉身看小鍋裡的水，剛好趕上開了。

    雞、鴨、羊肘子、豬蹄尖等等下水汆一下，去掉血水後撈起來。豬肚子同樣下鍋汆過，切過後再入水煮開，倒入酒煮兩分鐘後撈起來。

    葷菜汆過水之後，是素菜冬筍，滾得幾滾用漏瓢撈起來，切塊拍扁。

    「大炒鍋燒熱。」麗娘指揮三娘。

    等鍋子燙了，麗娘用鐵鏟挖出豬油倒進去，化開後將鴿子蛋、冬筍下鍋炸，算著時間兩分鐘撈起來。接著是魚高、魚肚，炸得差不多可以折斷後，撈起來瀝干油倒進清水，浸透取出切長條。

    「雪白的豬油炸出來的滋味最佳……這魚肚子，要剛剛好才可以，不能脆過頭，也不能折不斷……」

    麗娘沖三娘抬抬下巴：「炒鍋加熱。」看得眼花繚亂的三娘趕緊塞木柴。

    蔥段、薑片炒香之後，雞鴨、羊肘子、蹄尖、豬肚等入鍋翻炒，跟著下料：醬油、冰糖、桂皮、花彫等等爆炒，倒進骨頭湯蓋上蓋子燜。

    「這道工序要注意，中途不能揭開蓋子，要一柱香時間。要判斷只能聞味道……」

    等鍋子的空閒間，開了大爐子，酒甕裡倒了一些清水，讓慧娘和三娘將酒甕架上爐子燒熱，水倒掉，放進箅子。

    大門響了，剛起身的姥姥去開了門，是維文四兄弟送荷葉來的，聳聳鼻子之後深吸一口，陶醉模樣的四人笑得開心。

    「姥姥，我們走了，下學就來吃好吃的！」

    丟下一句，四兄弟蹦跳著走了，他們還要去喊微生家的雙胞胎一起。

    「小心點，記得早回！」

    姥姥將荷葉沖洗之後端進廚房，見了麗娘排場咋舌：「這一酒甕子煮下來，要點子力氣抬！」

    李大柱、麗娘好笑，她操心的竟然是這個！

    見炒鍋裡的雞鴨等火候已好，撈起來放進酒甕，跟著放進冬筍冬菇，暫時不燒。

    此事宛娘、蛋蛋才起床，倒不是宛娘懶，而是昨夜她熬夜給蛋蛋做鞋子，結果睡過了時辰。

    廚房裡熱鬧著，母子倆打水洗臉，慧娘趁炒鍋空做早飯，姥姥在單灶頭上熬滷肉……幸好這廚房夠大。

    麗娘計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揭開蒸籠將魚翅、鮑魚等用紗布裹成長方形，擺在雞鴨等上，倒入炒鍋裡煮雞鴨的湯汁，三片大荷葉折疊後，封緊甕口，倒扣上一碗。

    往大爐子裡放進白炭，麗娘示意李大柱、三娘：「抬上爐子，小火熬一個時辰。」甩甩膀子，暗歎真是嬌氣了很多，就這點小工序就酸疼起來。

    「就這樣了吧？」姥姥問出這話後，見麗娘轉身收拾刺參、蹄筋等物，歎口氣：「中午這餐飯，得吃掉多少好東西！」

    「有好東西吃，是一種福氣。姥姥，別心疼加肉疼啦！」麗娘安慰她，老人家的特性就是節儉。

    「爹爹，等酒甕裡的好了後，還得調蘸碟，切細細的蘿蔔絲，還要烙芝麻燒餅……這是您的專長，麗娘就不搶活幹了。」

    姥姥見她俏皮的樣子，擰擰她的耳朵，李大柱答應一聲，女兒做大頭，他做做配料啥的也是一種經驗。

    吃過早飯，上工的幾個已經來了，各自準備好出去了，李大柱沒出去，讓老丁三個去鄉下買豬肉，他在家當學徒。

    「嗷嗷~~~~噢~~~」

    泥巴獨有的呼喚聲響起，麗娘洗了把臉，用溫濕毛巾掃了掃衣服，盡量去掉身上的油煙味，才進寢房。

    剛開了一條門縫，那熏人的味道就傳出來了！

    難怪這傢伙嗷嗷的叫，把自己給熏著了，喊娘親來解救他！敞開門，屋裡有屏風不怕進風。

    「還好你母親不嫌棄你臭，換做別人，都被你熏跑了去。」清洗乾淨後，麗娘摸摸泥巴的肚子：很癟，不用說，拉過之後肯定是要補充能量的。

    餵奶時，麗娘輕輕捏著他的耳朵，泥巴的耳朵真好看，總是忍不住要去捏，軟軟嫩嫩的，手感怪好。

    她捏泥巴耳朵，泥巴吸吮的力道加大，報復一樣的使勁吸，「嘶你輕點，小壞蛋！」

    「四個月之後就得冒牙了，泥巴，打個商量，你可別啃你母親啊！」

    暗暗決定七個月後果斷掐奶，姥姥說的什麼吃到兩歲才掐奶，那還不得將她吸成人干！

    吃飽之後鬆口的泥巴，手舞足蹈的要出去，屋子裡的味道大了，他不樂意呆，麗娘還不敢抱進廚房，油煙大，還有四濺的火星，看顧不周到傷著了就是大禍事。

    昨夜下過一陣毛毛雨，這陣的太陽是蛋黃太陽，光線不烈照得人犯春困。

    泥巴躺在小搖床裡，透過玉蘭色的篷布看天空，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跟誰說話，麗娘懷疑這小子以後會長成話嘮。

    「麗娘~~~甕子裡差不多了吧？」李大柱在廚房喊。

    「兒子，自己玩啊，娘去做香香菜。」放下紗帳掖好，以防蟲子、蜜蜂、蜘蛛進去。

    取下碗，揭開荷葉蓋，將剩下的魚肚子、刺參等食材快速放入，用新的荷葉再次密封，那碗依舊倒扣上。

    「再熬半個時辰就大功告成了！」麗娘講了如何起鍋，後序交給李大柱，她去守泥巴。

    最先到的客人是芽妹，作為閒得長毛的小姑娘，她只會做做家務，燒菜半懂不懂，繡花也是半通不通。按趙雲濤的話說：「曉得吃喝享受就好，館子、繡鋪的生意才開得下去。」

    沒有娘教的姑娘，只有一個心思不那麼細膩的哥哥，想學點精細活，通曉些人情世故的也是難。管家、親戚間的來往禮儀規矩，都是各個嬸子、阿婆教一點，龔嬸子一直覺得芽妹嫁遠了的話，絕對要吃大虧。

    才與芽妹說兩句話，龔嬸子和微生明孝就拎著一大籃子的手禮來了，這明顯的為昨日的魯莽行為道歉的，麗娘也就笑瞇瞇的大方收下，表示接受了歉意。

    一盞茶還沒喝完，長孫宣和趙雲濤就到了，倆人又是提前離衙。

    「你們於偷奸耍滑上，應該是經驗豐富了。」麗娘打趣二人。

    長孫宣聳聳鼻子，奇怪的問：「還是以前的味道啊？麗娘，你可別誑我！」

    「請進吧~~~~誑您老人家，麗娘的膽子沒熊膽大！」

    介紹之後，長孫宣將微生明孝好一陣打量，麗娘莫名：又不是沒見過的，那目光要扒了人的皮似的，太誇張了！

    臉上的寒冰融化，趙雲濤揶揄長孫宣：「以後就是一個衙門裡的同僚了，早就看過了別再看了，沒你耀眼！」

    倆人已是熟稔，相互間開玩笑很隨意，一個玉雕，一個冰塊，一文一武一樣的有共同話題。

    「以後請二位多關照！」微生明孝泰然自若不卑不亢，對於頂頭上司，衣食父母也沒特別敬畏的模樣。

    麗娘恍然：「六叔此去京城的成果！那宣公子、雲濤以後可得照顧著點。」

    「照顧六叔，您可是高一輩的！」芽妹忸怩的插一句，與長孫宣熟識後，芽妹終於爭氣了點，在他面前能開口說得出話來。

    大家一陣善意的笑，長孫宣對小嬰兒的興趣依舊不減，掀開紗帳看泥巴，結果泥巴睡得香噴噴的，頓覺無趣。

    趙雲濤拉著臉紅紅一副小兒女姿態的妹妹進廚房，長孫宣頂著一張妖孽臉四處招搖，小妹別被勾了魂去。

    人多分三桌，男人、女人、小孩各擺一桌，男人們要喝酒自然在正堂，女人和孩子的就擺在院子裡，中午曬著暖洋洋的太陽，吃香噴噴的菜餚，也是蠻愜意的。

    碗筷，配菜，芝麻燒餅，蘸醬等等都擺好之後，大家都鑽進廚房，等著火候一到看那個大酒甕開蓋。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