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2章 過份熱鬧，鄰有微詞 文 / 雪晨聽海
當麗娘取下倒扣碗，揭開荷葉蓋時，甘香醇厚的花彫酒味席捲了廚房裡的一干人，隨即一陣濃郁的葷香霸道的充斥所有人的鼻腔，這兩股混合的香味如此濃厚，沁人心脾，完全的蓋過了廚房裡原有的滷肉香。
「花彫~~~魚翅，鮑魚，冬筍羊肉，雞、鴨還有，還有」長孫宣聳動鼻子，竭力辨識佛跳牆的食材。
趙雲濤補充：「魚有魚的味道！還有火腿的味道。」
秦超捋著兩撇鼠鬚胡：「瑤柱~~~~鹿蹄筋再有海參的味道！」
「冬菇。你們漏了一樣！」微生明孝的鼻子也靈敏。
麗娘笑瞇瞇的道：「你們只辨出了一部分，馬上就揭曉謎底。」
「老婆子只覺得香香得肚子叫！」花大媽耍不來那些虛頭巴腦的，大家聽了她的話，一陣歡笑。
「奶奶，馬上就不會肚子叫了！」花長嶺吞著口水讓她別急，自己倒是很急。
三娘和李大柱雙手裹著厚厚的布，自爐子上抬下酒甕，倒入事先準備好的一個大盆子裡，但見湯濃色褐，厚重卻無油膩之感。
麗娘用筷子將紗布解開，熱騰騰的魚翅、火腿等香味四溢，引出眾人的一陣口水吞嚥聲。
將菜分裝三份，早先炸好的鴿子蛋擺放最上面，蓋好蓋子端上桌子。
「開席！」
好吃嘴們迫不及待的舉起筷子，各自瞅準喜愛的食材下手。
「爛而不腐~~~」姥姥喜歡軟爛的肉，她嘗的是蹄筋。
「軟嫩柔潤，葷而不膩！妙哉」吞下一塊鮑魚，長孫宣也不「哉」了，飛快的舞動筷子，嘴巴不得閒。
微生明孝吞下一塊魚肚，滿足的喟歎一聲：「味中有味，香後復香魚的鮮香，香菇、冬筍的清香，還有花彫的馥郁芬芳，真是回味無窮~~~」
「你去回味，我來品味！」秦超覺得他忒傻，連話最多的長孫宣都不吱聲了，只管埋頭大快朵頤，他難道還要就此賦詩一首？也不怕菜被搶光了。
老丁、小丁這樣的大胃王，吃些東西來如風捲殘雲一般，與他們同桌動作不快的話，真的是來不及填飽肚子就只剩湯了。
還好，男人們的這一桌子等於半酒甕的菜，配菜也是三倍，絕對夠吃的。
女人、孩子哪有空說話、聊天？悶頭大嚼，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被遺忘的泥巴不樂意了，怎麼可以獨獨撇下我吶？
「啊啊啊啊~~~~嗷嗷~~~~」聽得在小搖床裡造反的泥巴吼聲，麗娘擱下筷子抱過他，見他的臉一直側一直側，方向是飯桌。
「姥姥，泥巴能嘗嘗湯味不？」麗娘覺得兒子真是可憐，聞得到吃不到。
姥姥一副很堅決的表情：「不能120天的時候，找個德高望重，福祿壽俱全的老人『采油』、『文葷』之後才可以。」
麗娘雖不明白什麼叫采油，文葷的，想也是規矩，不過，兒子才60天大，離120天才過一半時間，不能嘗是肯定的了。
「麗娘，你可不能瞎來，泥巴吃了肚子不暢快，大人孩子都受罪。」元嬸子叮囑一句之後，再次埋頭舉筷。
「還是抱你去聞聞味道吧！吃不到，聞聞也不錯。等你長大了，娘做好多好多好滋味的菜給泥巴，讓你嘗個過癮。」
得到麗娘的保證，泥巴也不鬧騰了，乖乖的蠕動嘴唇，只是拿黑黑的大眼看著麗娘嬌艷如花的臉，那樣子，似乎在思考衡量什麼。
誰都沒注意襁褓裡的泥巴，個個在爭著祭五臟廟，忙不過來去觀察一個奶娃娃，麗娘辛苦做的佛跳牆，她自然也是要吃個盡興的。
三張桌子，別說菜渣、菜湯，連蘸醬都掃乾淨，真正的「光盤行動」，珍娘、芝娘滿足的撫著肚子，在院子裡轉圈，有些撐著了。
「一湯十味，山珍海味大薈萃！珍饈絕味！」長孫宣還在做美妙回味。
「宣公子，比之您吃過的金碧美食如何？」維雙好奇的問一句。
維全靠近了長孫宣追問一句：「那個葡萄酒真的好喝嗎？」
「宮廷菜麼滋味自然是，還不錯的。」長孫宣說此話的時候，表情很有些痛苦的樣子，很有些口是心非的感覺，看得麗娘心頭大奇。
「葡萄酒嘛芬芳怡人，酸澀甘甜皆有，善醉而易醒。明曦倒是更喜歡白酒！」
花長嶺點頭：「甜酒不夠酷烈，不帶勁！」
聽了沒興趣的孩子們，背著書袋子去上課，大人們也散了去做事，長孫宣和趙雲濤帶著微生明孝去衙門報道，讓他先熟悉熟悉。
日復一日，時間滑到二月十五，花家的三個孫子拖家帶口的到了常理，羨慕於花山竹每日的大筆進項，自然也是不甘落後，各自做個小推車擺開架勢賺大錢。
芽妹磨著花二嫂講了「美人傳奇」的後續：包黑心同一潑皮灌醉燕娘，導演了一場「捉.奸在床」的把戲，威逼燕娘自請下堂。如此也就罷了，偏還不肯放過燕娘，在她簽繡花娘子的傭工合同時，移花接木給掉包成了賣身契！輾轉幾次之後，燕娘被賣到長安。
連蛋蛋都一個勁的為燕娘歎惜，說她真是夠倒霉夠衰。
「人在做，天在看。有那包黑心撕心裂肺之日。」麗娘詭笑。
焉巴猴、大眼弟、黑臉膛三家合資，在西區昭德街買下一座12間房的宅院，將來具體如何打算，暫時不管，先將「北烏龜」的帽子摘下來再說。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眼見得三家脫離貧困之境，竟能在西區買得起房，供得起孩子讀書，熟識的人一窩蜂的來李家批發滷肉。
自70多人的基礎上，再加多了一倍，豬肉已經是有些供應不上，乾脆固定9個豬肉攤，每日上午、下午送兩次豬肉上門來，雖然成本增加了，不過貨源上不擔心。
李家成了茱萸巷最熱鬧的一家，濃烈的滷肉香之中，進進出出的都是挎籃子的人，本是安靜的住宅區，活脫脫的變成了熱鬧的批發市場。
喧鬧之下，麗娘有些憂慮，鄰居們已經頗有微詞了，李家擾亂了他們安寧的居家生活，何況小販們絕大部分是北區的。
二月底結賬之後，麗娘問李大柱：「爹，現在我們共有多少銀錢？」
「一千七百多些，呵呵呵！」李大柱笑得滿足，姥姥更是老臉綻菊。
望著兩張燦爛的笑臉，麗娘不得不潑盆冷水：「每日裡吵吵嚷嚷，鄰居們有意見了！」
「呃哪也是沒法子的事啊！上哪找合適的寬敞地來做滷肉？」
姥姥不以為然：「怕是犯了紅眼病：壇口封得住，人口封不住。讓他們嘴碎去！」
麗娘和李大柱相視苦笑，扎根在這裡是要過一輩子的，鄰里關係惡化了吃虧的是自家。
揉著眉心麗娘無奈的作出一個決定：「買鋪子！」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啊？銀子不夠，差得遠啊！麗娘，要不我們租個鋪子吧？」李大柱出了個折中的主意。
「冷，冷在風裡，窮，窮在租裡。堅決不租！」麗娘斬釘截鐵的道。
將雙眉皺成了一字眉，姥姥試圖打消外孫女的念頭：「銀錢不湊手，找人借也沒誰有那麼豐厚的身家，何況有錢也不一定肯借給我們！先說，絕對不能去找放印子錢的！」
擺擺手，麗娘起身站到窗前，望著夜空放出一個炫目的笑：「高利貸，麗娘是從沒考慮過。錢我們認識的人裡，誰最有錢就找誰！」
誰最有錢？自然是仙人縣令宣公子。
三月初一，李大柱親自去請沐休的長孫宣來吃午飯，不知道被麗娘瞄上了他的錢袋子，水晶公子自然是欣然受邀。
「呀哈，活魚也上桌子了！」蛋蛋看著糖醋活鯉魚那一張一合的嘴，覺得好玩得緊，貼進了看也不怕。
「魚頭不吃，只吃肉。」李大柱樂呵，今兒又學會兩道新鮮菜。
最後一道菜是砂鍋燜狗肉，是有名的雲南苗家菜，狗肉不是很好買的，老丁三人在鄉下趕巧了買到半隻黑狗狗肉。
姥姥招呼眾人坐下，「狗肉滾一滾，神仙坐不穩。大家快入席。」
「香味撲鼻！未嘗已生津！」長孫宣舉箸夾一塊金紅的狗肉入口，半瞇眼細細嚼。吞入喉之後讚：「汁濃味厚，酥爛醇鮮。好滋味！」，再喝一小口燒酒，搖頭晃腦再讚一聲：「狗肉搭燒酒，絕配！」
麗娘被長孫宣的模樣逗笑，泥巴衝著長孫宣發聲的位置轉腦袋。
「關於狗肉還有首打油詩。」老丁難得的來了興致，大家都催他快唸唸。
「護主忠義膽，今成桌上餐；
鳥盡良弓藏，此話不虛傳。
上座分吾肉，下酒笑語喧；
早知人無義，不如山野轉。」
這打油詩引起大笑，蛋蛋問：「丁伯伯，你怎麼知道狗狗的想法吶？」童言稚語問得老丁臉蛋爆紅。
「蛋蛋，你的問題太多了！有些答案去私塾就有先生教，現在不急著學。」宛娘為老丁解圍，得到老丁的感激一笑。
「先生是最有學問的，什麼都知道，是最厲害的麼？」蛋蛋有些嚮往私塾了。
麗娘摸著他腦袋：「蛋蛋，『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山外青山樓外樓』，沒有誰敢說他是天下第一。」
家裡有個總要問個為什麼的小孩，大人們很頭疼。
「『修樹趁早，教子趁小』，下半年還是送蛋蛋去讀書，三歲多了可以去幼學堂。」姥姥覺得蛋蛋那麼聰明，別給耽擱了。
宛娘眼睛瞄著老丁，面有羞澀，只是咬著筷頭子沒有搭腔。
姥姥的目光在二人間輪轉，問老丁：「老丁，蛋蛋下半年去幼學堂，好是不好？」
「好，好，哪有不好的。」老丁下意識的就回了這話，回答完了才驚覺自己露了心思。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