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文 / 溫榕
第二十四章
衛原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的問：「什麼？」
而電話那頭的林嫂子情緒已經崩潰了，回答衛原的只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哭號。
衛原本來就心裡就急，聽到林嫂子的哭喊聲，心裡越發焦急。他臉上沒有了原先的淡定，對著電話裡喊：「到底怎麼了？嫂子，你先別哭啊！你跟我說清楚再說啊？……」聽筒裡傳來一陣嘈亂，然後傳來剛回到家的林樹根的聲音：「小原啊，電話裡說不清，你還是來我走一趟吧。咱們商量個對策。」
安強在看到衛原的臉色不好後，就走到他身邊關心地問：「怎麼了？」但是聽著電話那頭的林嫂子的哀嚎，他臉色也隨之變得嚴肅起來。等衛原一掛電話，他就跟在衛原趕去林嫂子家了。
天空上的月亮也被雲朵遮擋起來了，原先雪白的世界又變黑乎乎的了，好像一個長著大嘴的怪獸在等待這獵物的到來。
走了一段路，衛原臉上的神情又恢復了原先的冷靜，但是凌亂的腳步還是出賣了他。在去林嫂子家的小徑上，只是短短不到500米的路程，他已經踩進小徑旁的排水道裡好幾次。每次不等安強伸手去扶，他就從爛泥中拔出腳，繼續揍。所以，等他走進林嫂子家的時候，他腳上原先出門穿著的拖鞋已經有一隻不見蹤影了。
林嫂子家裡也亂成一團，家裡的老人、女人和小孩哭成一團。林樹根皺著眉在一旁打電話，叫自己的朋友、親戚一起過來幫忙。他看到衛原的時候，正好放下手裡的電話。
林樹根身上還穿著今天出事故的時候穿著的濺有血液的那件工作服，上面還有著斑斑點點的血跡。
林樹根皺著眉看著衛原，說：「今天吃中飯的時候還見到他兩。下午出事故的時候，我老婆和我媽都趕去醫院了，就留了三個小孩在家。在六點前，大毛和二毛一直在客廳安慰被嚇哭的小毛。六點的時候，小毛說餓了，兩個人就去廚房做飯。但是，等他來做好飯從廚房出來，就發現小毛和秦默不見了。我們回來的時候，大毛和二毛已經把家附近100米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找不到。到現在都兩個多小時了，也沒看到他們的影子。別的什麼都不怕，就怕小孩偷跑到廢墟那塊去……」說著，壯碩的中年漢子眼睛也紅了。
安強聽到後，偷偷看了眼衛原略顯蒼白的臉，拍拍他的肩說：「別擔心。秦默那麼機靈的人，怎麼會跑到廢墟那塊去呢？」
衛原不出聲，顫著手掏出口袋裡的眼，好不容易才點起一根，緩緩吐出一口氣，平靜地說：「安強，打電話給徐爺。叫徐爺的手下幫忙在中心區找找。東區離這裡有十幾里路，兩個小孩走了兩個小時，肯定到不了。咱們和徐爺兵分兩路，一個找中心區，一個找西區。」衛原在心裡不斷跟自己說：衛原，你要冷靜！不要慌！秦默還在等你找他呢，不要急！不然的話，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定會讓他奔潰的。
安強瞅見他在後背不斷抖動的手，和被泥水覆蓋住的腳，心裡直歎氣。他按衛原的吩咐，給徐爺去了個電話。徐爺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挺驚訝的。下午廠裡出事故的時候，兩人就通過電話了，才過了三個小時，又來了電話，難不成那個被電鋸割到的人……死了？！
但是等聽到安強的請求的時候，徐爺知道衛原很重視他收養的那個沉默的孩子，上次就是為了給他辦收養手續，衛原才會選擇繼續和自己合作。即使不看在兩人合作的關係上，就當是幫故人後代的份上，徐爺也會答應的。徐爺心裡轉過很多的想法，嘴裡卻飛快地答應下來了。一掛下電話，他就開始打電話。隨後，由徐爺的關係網開始發揮作用，整個中心區都在尋找一個沉默的男孩。
安強掛掉徐爺的電話後，跟坐在角落的抽煙的衛原說了聲。衛原點點頭，看林樹根叫來的人來的差不多了，就開始叫這些人拿好照明工具和自己出門去找小孩。
就在所有的人都在著急地找秦默的時候，秦默在哪呢？、
在西區最大的醫院——三院門口，兩個瘦弱的小孩站在門口昏黃的路燈下。正是衛原要找的秦默和林小毛。
原來，小毛在聽到自己的爸爸那邊出事故的時候，以為是自己爸爸出事了，所以嚇得一直哭。而秦默雖然臉上不顯，但是心裡也對自己的哥哥十分擔心。再加上這幾十天，哥哥一直在忙，兩人雖然住在一棟房子裡，但是見面的話，也就每天早上哥哥送他去小毛家和晚上接自己回家。所以，在聽到小毛紅著眼睛跟自己說：「默默，咱們一起去醫院看看爸爸嗎？我擔心爸爸……」時，秦默鬼使神差地答應了，還帶著小毛用手鐲導航去了醫院。
秦默的方向感很強，在導航的指導下，走了一個小時就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秦默才反應過來可以用手鐲聯繫哥哥。但是一按下發信息，卻發現手鐲欠費停機了。這幾天衛原忙得要死了，也忘了給自家小孩的手鐲充值。醫院人來人往，到處都是腳步匆匆的大人。兩個小不點走進去，被人撞得暈頭轉向，竟然找去了婦產科。而那個時候，衛原和林樹根正好在婦產科樓下的骨科。
小毛進了婦產科，嗅著空氣裡有股混合著消毒水和奶粉的奇怪味道，聽著不時從病房裡還傳來的嬰兒大聲的哭叫，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奇怪的世界。小毛也不記得要去找爸爸了，拉著秦默站在躺著一個溫柔的阿姨病床前。小毛還故作成熟地和秦默說：「你看見阿姨大大的肚子了嗎？那裡有一個小弟弟哦，我家舅媽在懷表妹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哦。過段時間，阿姨的肚子熟了，可愛的弟弟就會從裡面蹦出來哦。」小毛用自己的想像力和從大人那裡聽到的隻字片語，跟秦默講解了一遍女人如何生小孩。
但是在秦默看來，床上的阿姨一身浮腫，肚子想氣球一樣鼓得大大的，真的好像一直醜陋的大肚皮的青蛙。他抽抽眼角，默默將自己的視線移向門外。
躺在床上的阿姨因為懷孕母性情感爆發，看著站在床前好奇看著自己的兩個可愛的小孩，就好像看到了自己肚子裡的小孩出生後的活蹦亂跳的樣子，心裡一片柔軟。
阿姨溫柔地拿出自己的水果招待自己床前的小客人。小毛笑意盈盈地接過，還甜甜地說：「謝謝阿姨！你真漂亮，我想你肚子裡的小弟弟也一定很可愛的。」小毛說了一通的好話，聽得站在她旁邊的秦默一頭黑線。人家肚子裡的小孩都還沒出生呢，你就知道是個乖巧懂事的小弟弟嗎？而樓下的衛原在他們和孕婦說話的時候，已經離開醫院了。
最後，還是不耐煩的秦默拉著小毛走了，說：「走吧，咱們還要去哥哥呢！」
小毛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跟阿姨說再見。
兩人在醫院裡跑了一圈也沒有看見自己的爸爸/哥哥，兩個人垂頭喪氣地從醫院出來，坐在門口的花壇上。
秦默無語地看著坐在花壇上專心啃蘋果的小毛。
小毛吃完蘋果後，扯了扯秦默的衣袖，順便將手上的汁水擦在上面。秦默看著被她用來當做擦手布的新毛衣，用力地將自己的衣服從她的手下救回來，說：「咱們再等幾分鐘，如果還是沒看到我哥哥，咱們就回家了。」
小毛點點頭，拉拉身上的衣服，將自己蜷成一小團，跟秦默一起仔細地打量著進出醫院的人。
過了沒多久，她拉拉秦默，說：「默默，我冷！……我們回家吧。說不定爸爸他們回家去了。」
秦默看了下時間，晚上8點半了，說不定哥哥真的回家了，點點頭，拉著小毛說：「走吧。」
回來的路上，小毛一臉的喜悅，這是晚上的中心區的市場哦。她以前只在白天來過市場，對夜晚的市場是怎麼看怎麼稀奇。而原先要找爸爸的想法已經拋到腦後了。一下拉著秦默去對著紅艷艷的冰糖葫蘆流口水，一下拉著秦默去看老爺爺轉棉花糖，最後看得眼花繚亂，看哪個地方人多就往哪個地方去。秦默一直拽著她的手，深怕在人群中將人弄丟了。
直到看到街上的人群漸漸散去，時間也已經指向晚上10點的時候，秦默才成功地拉著愛熱鬧的小毛回家。
一路上，小毛都興致勃勃地說著晚上的見聞：「我最喜歡的就是那個耍猴的了，那個猴子好聰明哦，竟然會算數……」
而秦默只是一路沉默，他隱隱察覺到了今晚的自己的不妥，最後拉著小毛越走越快。
小毛被他拉得手疼，一直想掙脫，最後生氣地說：「秦默，你慢點，我手疼。」
秦默不管不顧繼續往前走，走到自己家的那一塊的時候，奇怪地看見在菜園裡出現零零星星的燈光。前面的路上也有個人拿著一個手電筒迎面走來，在用燈光照見他們的時候，高喊了一句：「誒，別找了。我找著了。」然後，他就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