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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七八章 解毒之人(二) 文 / 璟策客

    時間,笑著看我們荒唐的立場。

    夏元琛早已離開,剩下含之等三人靜坐,沉默的氣氛有些壓抑。

    半晌,瑜蕊輕笑:「我好容易回來,雖說有些東西變了,但你們倆看我沒其他眼光,我心裡高興。咱們一處說說話吧。」

    競華眉頭輕鎖,半晌,還是說道:「解藥我自會琢磨清楚才讓皇上服下,你何必以身試毒?」

    「其實,也不是為了向皇上保證什麼,我知道競華的本事,也清楚皇上不會讓無辜之人試藥。只是,」瑜蕊微微歎氣,「雖然我猜不出皇上想法,但宣旒這種**裸的做法,無異於是在挑釁,雖然中途出了岔子,沒有讓他一切順意,但無論結果是怎樣,他的初衷擺在那裡,皇上沒有動他是以大局為重,只是我還算瞭解自己的弟弟,他……算了,我服下的『佳期』是從他手裡騙來的,當時只是想他少去迫一個人性命,誰知今天竟有這種用處。」

    「不說這個了,競華,含之,你們現在過得怎樣?」

    競華沉默,似是仍在糾結剛才的問題。含之輕輕一笑,卻沒有說什麼。

    半晌,是瑜蕊彷彿帶了小心翼翼問含之道:「含之,你現在怎麼樣?」

    含之笑:「總不至於受委屈。」

    瑜蕊眼光落在含之的手腕上,一愣:「手怎的傷這麼厲害?」

    「不小心傷著了,」看瑜蕊呆愣著直視傷處,含之以為她只顧擔心。笑道,「放心。第一時間已經讓明御醫看過,除了疼些不至於落下病根。」

    明御醫?瑜蕊若有所思。口中卻道:「那是極好,明御醫的醫術別人難有記得上的。」瑜蕊輕輕一笑:「能請的明御醫來,德妃待含之確實不錯。」

    競華看瑜蕊一眼,見她別無它意,待要說什麼,見含之低頭一笑卻是沒有解釋的意思,也住了嘴。

    瑜蕊沒注意到兩人表情一樣,低頭輕撫衣袖,道:「回來的路上。競華同我說,她收到的消息是我中了流箭生死不明,現在這樣回來,我不敢去見太后她老人家,真的有些膽怯。」

    「還是去見見好,無論現在如何,太后當初真的疼過你。」競華已經恢復過來,歎口氣,說了這麼句話。

    含之也點點頭。

    瑜蕊笑:「你們陪我去吧。萬一太后生氣,你們也好安撫她老人家。」

    「我就不過去了,估摸太后見到你和競華更願意說會子話。我先回淡客小築給你們準備些吃的。」含之輕說了一句,瑜蕊認真看看她。也沒看出什麼。

    太后見到瑜蕊很是吃驚,但她很快冷靜下來,聽瑜蕊將這幾年間的事大概說給她聽。心情總有些複雜,還好太后並不知道夏元琛中毒的事情。要不就更糾結了。

    縱然都想盡量表現如常,但歲月太過強大。它留下的痕跡哪裡這麼容易抹去的。時斷時續說了好大一會子,想找熟悉的話題也顯得尷尬了。

    幸好這時候澄月走了過來,說小世子睡醒了,這會子有些不開心。於是太后揮揮手,先讓競華她們出來了。

    瑜蕊心裡有些難受,起初也不過是看在競華父親的面上讓她一同入宮,但後來在太后身邊服侍,太后待她是真的很好,吃穿用度不說,雖別人都知道她郡主是個虛名,可是也沒誰敢拿這些對她不敬。如今這般生疏,她卻不敢再多奢求。

    兩人正走著,遙遙看見前面就是靈秀宮,瑜蕊有些走神,然後對競華說道:「咱們去靈秀宮看看吧。」

    「你和她也不是很熟,非得去那裡做什麼?再說了,雖然過去幾年,但是謝家畢竟有一子折在沙場,說句不順耳的話,與六皇子關係甚大,若你表明自己身份,場面豈不是很難看?」

    瑜蕊能預想到這樣的結果,可是,她想起陪在自己身邊那人信任的眼神,已經開始心疼,她知道兩人開始的不對,可是如今,誰還能改變什麼?當時她只是想救下那個人,沒想到宣旒出於安全奪了他的記憶,還編造出完美身世,讓他成為玄幽的駙馬,自己的夫君。

    當初的謝堯瑱,如今卻是敵國被器重的將軍,這一切,豈止是天意弄人!

    可是,自己並不能說,哪怕一絲半點,那,能為他做的,只有看看已經消失在他記憶中的親人和心愛的人吧,這是她僅能補償他的了。

    「去看看吧,都走到這裡了,我不說自己身份就是。」瑜蕊不欲多說,可競華看出她的堅持,有些疑惑,可想來想去也猜不出其中原因,只得先隨她。

    等兩人來了靈秀宮,看到靈秀宮大門竟是關著的,謝靈姝進宮來也沒有說不受寵,如今佔四妃其一,大白天還關著宮門很是異常,等敲開門後,不知為何看到的是有些忙亂的景象,兩人心中更是疑惑。

    開門的小宮女對競華和瑜蕊有些陌生,但看兩人打扮也知道是主子類的人物,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只是簡單問道:「兩位夫人何事?」

    競華說道:「我們來看望德妃。」

    「兩位夫人,德妃娘娘身體不適,不見外客。」

    「病了?」瑜蕊輕輕說道,對小宮女客氣說道,「我們是德妃的朋友,許久未見想說說話,不會打擾到德妃。」

    「可是……」小宮女有些猶豫,德妃這兩日脾氣不是很好,她不敢自作主張。

    「這不是康寧郡主嗎?咦,這位……難道是瑜蕊郡主?」來人有些驚訝,湊到跟前一看,果然是瑜蕊,不由有些納罕,瑜蕊可是有幾年沒回宮了,如今怎麼和康寧郡主

    一起回來了?

    當初瑜蕊的事情,除卻含之幾人外。其他人並不知情,只當她去找了競華。或者沒聲張的嫁人了,加上競華有意讓她換了荊夏服飾。所以外人還只當她是太后跟前的那個瑜蕊郡主。

    「何昭媛吉祥。」競華輕施一禮,瑜蕊也隨之行禮。

    何昭媛幾乎不稀罕踏進靈秀宮的門,每次她來,要麼是看謝靈姝德妃的架勢,要麼,就像今天這樣,少有的有機會來氣氣她。

    她看到競華和瑜蕊兩人,原有些奇怪,不過轉念一想。競華與含之關係甚親密,這幾天宮裡除了玄幽使者的事被人議論,還有一件就是多數人不敢說的,德妃偷偷用巫術求子的事了,看謝靈姝憤怒的神情,可是她這幾天來的興趣,莫不是含之想知道什麼,自己不便過來,所以讓競華過來看看情況?原來含之並不如她表現的淡定。這可有意思了。

    「本宮奉了皇后的話,來瞧瞧你家主子。這兩位是太后跟前伺候過的郡主,既然有心看望你家主子,沒有將客人攔在門外的道理。這些規矩你都不懂?」

    小宮女忙得跪下:「奴婢不知是兩位郡主,還請郡主責罰。」

    何昭媛不理,笑著招呼競華和瑜蕊進了靈秀宮。

    她說是奉了皇后的話。也沒誰敢攔,謝靈姝剛痛過一陣子。也沒那麼多精神注意到外面的事情,等她精神好些。就看到何昭媛要笑不笑的站在床榻不遠處。

    謝靈姝神色冷厲:「你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身子好些沒。」何昭媛自尋了椅子坐下,「你看你現在狼狽模樣,真真是好笑。皇后地位穩固,太子一早立下,皇上膝下也還有其他皇嗣,不是我說,饒是你生下個皇子,與皇上而言,也是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不多。為了求子這般心急,莫不是你還存了其他心思?」

    「不懂你在說什麼,本宮比你受皇上喜歡,何須用孩子做賭注?你也別在這裡風言涼語,本宮就不信你沒著急過皇嗣,私下裡求醫問藥也不少吧。」謝靈姝唇色發白,眼睛裡寒芒更冷冽,「你以為攀上白含之就萬事如意?笑話,白含之自己腆著臉巴著皇上不放,你以為她還能替你著想?皇上有多久沒去你那裡了?自己都沒得意的資本,還來這裡看本宮笑話!」

    何昭媛臉色一寒,嘴裡的話也不留情:「哼,你也得意不到哪兒去。別以為我不知道,皇上這兩個月也就來了靈秀宮兩次,還都是不到半個時辰就離開,與我有什麼兩樣?我看你這痛是白痛了。」

    「而且,敗在白含之手上的滋味如何?」何昭媛故意戳謝靈姝的痛處,「你是沒見,今天御花園中,白含之那一舞是傾國傾城,連曾經的白珺瑤都稍遜一籌,皇上看得很是歡喜,你想比也比不過她。而且皇上經常夜宿淡客小築,說不準是她先懷上皇嗣呢。」

    「滾。」謝靈姝手指攥住被子,止不住上揚的怒氣,御花園發生的事情,她早聽說,聽說白含之一舞絕世,聽說宣傾城甘拜下風,聽說,皇上笑得很是高興!白含之,為什麼,你總招惹不相關的人!為什麼,你總是要搶別人的東西!

    何昭媛看謝靈姝掩不住的憤怒,再看她被冷汗浸濕的面龐,嗤笑一聲,優站起身來整理衣袖。轉身走了兩步,她才裝出驚訝的樣子對競華兩人說:「呀,一時忘了還有兩位客人來看德妃。只是德妃心情不是很好,讓兩位郡主看了笑話,還希望兩位郡主念在德妃求子心切不要將她的失禮放在心上。」

    何昭媛慢悠悠對呼吸有些急促的謝靈姝道:「兩位郡主原來而來,也是好心來看你,並不是存心看你笑話,我知道德妃精神不濟,不過總得同人家道聲謝。」

    謝靈姝一看是競華和瑜蕊,也以為兩人來是與含之有關,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讓她的冷靜全失:「都給我滾!」

    何昭媛聳聳肩,對競華和瑜蕊溫婉一笑:「看來德妃不喜人多,咱們還是走吧。」

    走出宮外,還未回過神來的瑜蕊恍惚問道:「她是怎麼了?」印象中,謝靈姝是個愛笑的女子,剛才看她憔悴躺在床上。眉梢眼間哪還有一絲快樂的樣子?

    「也沒什麼,只是德妃似乎求子心切。用了不得當的方法……」何昭媛說的含糊,言外之意卻極易引人亂想。「我還有事,就不同兩位郡主說話了。」

    瑜蕊回頭看重新閉上門的靈秀宮,不安愈甚,而且她沒聽錯的話,何昭媛方才提到白含之,說她與皇上關係非同尋常:「競華,含之跟了皇上?」

    「我不是同你說了,含之如今在皇上跟前伺候。」

    「只是這樣?」

    競華看瑜蕊還在恍惚,拉她一下。直視她道:「你到底怎麼了?」

    瑜蕊回過神,笑笑掩蓋心中的難過與愧疚:「沒,只是沒想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會變成這樣,而且德妃和含之之間也這麼尖銳。」

    競華也有片刻的沉默,她回頭看一眼靈秀宮,道:「走吧,去淡客小築。等會兒也請皇上和六皇子過去,既然成了這樣,最好在晚宴前讓兩人都服了解藥。」

    「嗯。走吧。」

    宣旒坐在椅子上,笑得有些嘲弄:「本王沒想到荊夏皇帝竟這般『謹慎』,竟讓一個弱女子試藥。」

    「旒兒,不得這般無禮。」瑜蕊輕喝一聲。宣旒挑眉不再言語。

    「這個,解藥,皇上如果不放心的話。可找御醫來查明再服,當然。有皇姐先試了,皇上看看效果如何也可。」宣旒態度有些輕浮。

    夏元琛看他一眼。不去拿解藥,也沒說其他話,更沒有被宣旒的態度惹惱,而是先問了瑜蕊:

    「可去過太后那裡了?」

    瑜蕊點頭:「去過了。」

    「嗯,」夏元琛點頭,「或許太后會有些生氣,你不要放在心上就是。」

    「本就是我的錯,太后已是仁慈。」

    兩人說著話,含之取了解藥先拿給競華,競華看後點頭,含之才走到夏元琛跟前,取出一丸遞到他面前:「皇上。」

    夏元琛就著她的手吃了,並無遲疑。

    「難道皇上不怕本王動了手腳?」

    「只要不能讓朕頃刻斃命,朕就有活命的機會,不過六皇子性命朕就不能保證了。」夏元琛淡淡說道,示意含之取了解藥遞給宣旒,「六皇子若不放心,可先找人試過再用。」

    「或許本王給的確實不是解藥。」

    含之將解藥放在宣旒手中,看他取了就放入口中,笑得乖巧:「六皇子怎麼確定,我給你的就是解藥?」

    被反將一軍,宣旒笑得張狂:「本王相信會有命與皇上較量許久。」

    「不過,六皇子,那位傾城姑娘,是六皇子的知己還是屬下?竟敢讓她以公主身份來荊夏,六皇子好大的膽子呢。」含之輕輕一笑,將一杯熱茶放在他手邊。

    「本王的算盤,不都被你打亂了麼。」宣旒邪肆一笑,「不如跟本王回玄幽如何,本王封你為王妃。」

    「宣旒!」有些沉默的瑜蕊大聲喊道,繃緊的臉色顯示她真的動氣了。

    夏元琛也冷冷看著他。

    「開玩笑嘛,就算本王想要,有人也不捨得啊。」

    含之淡淡道:「六皇子說笑了。」

    次日,玄幽六皇子啟程回國,兩輛華麗馬車上,一個坐著六皇子,一個坐著玄幽公主,宣瑜蕊。

    上馬車前,競華和含之來送,瑜蕊拉著含之的手半晌,還是說道:「含之,皇上……待你不錯。還有,同德妃……還是好好的吧,就當是為了謝將軍……為了謝將軍心安。」

    瑜蕊艱澀的聲音讓含之頗為奇怪,更不知道她為何忽然提到謝堯瑱,只是有些事,不只是她希望就能好的。

    看含之沒有反應,瑜蕊暗自歎息,話全在心裡,說與不說,都是荒誕,只求上蒼,給人留一念退路吧。

    玄幽與荊夏邊境處,一隊人馬早已等候。

    看到打著玄幽旗幟的一隊車馬過來,領頭的人終於放下心來,尤其是看到後面那輛馬車上下來的人後,唇畔揚起一抹溫暖的笑:「瑜蕊。」

    宣旒不去打擾兩人,只轉到一個方向,望著根本看不見的地方,想起那個被自己捏碎手骨也堅持將簪子刺向自己的女子,手撫上脖子上的淺痕:「若你真來了玄幽,或許你也不會後悔哦,可惜!」

    想起這一切,想起這些人的命運,或多或少都因自己而改變,宣旒頗為得意,天命如何,人命如何,不都是強者的遊戲,失敗者有什麼值得可憐,而他,要做最強的那個。

    不日,玄幽傳來消息,老皇帝駕崩,六皇子才德兼備,智勇無雙,為真命天子,順天承命,十日後正式登基。

    同母胞姐封號晉陽,其駙馬與公主琴瑟和鳴,且其武雙全,被封為武安將軍,成為玄幽新帝左膀右臂。

    這邊,送走了玄幽一群人,加上手腕受傷,含之被勒令休養幾天。

    競華調製好藥膏,拆了白紗,細細塗上一層,重取了新紗布裹好,問含之道:「怎的就與謝靈姝這般水火不容了?」

    含之沒想到競華這樣問,一愣,慢慢垂下眼睛:「所求不同,手段不同,我們都錯了一步,卻已經改不回來了吧。」

    「瑜蕊說得對,她畢竟是謝堯瑱的姐姐,萬一……」競華停住,又道,「到時,怕最過不了心裡那關的,還是你自己。」

    含之靜默,而後搖頭:「我不會傷她性命,除此之外,我也不能保證什麼。」

    「謝靈姝症狀雖像巫術,卻有細微差別,是你做了什麼嗎?」

    含之笑:「從知道你去了靈秀宮,我就知道瞞不住你。是,我在她身上用了藥,我偶然得知,她有心與皇后一爭,所以與白珺瑤達成共識,想要得到寧王背後的力量支持。我如此將計就計,一是為了取信於皇后,也是為了讓她不插手白珺瑤的事情。她爭不過皇后,若執意相爭,只是拿謝府陪她冒險。」

    「要對白珺瑤動手了嗎?」競華沒有去勸,不過稍後她擰眉道,「那你與皇上算什麼?」

    「以前只是想多一分把握,畢竟寧王維護白珺瑤之心明顯。而見了宣旒,我知道他野心不會讓他滿足,若將來荊夏與玄幽一戰,我希望自己能多做些什麼。」含之眼中流露淡到極點的恨意。

    「我們,怎麼就亂成這個樣子!」競華輕輕一歎,也滿是無奈之意,許是氛圍影響,她話語裡也是淡淡苦澀。

    含之沒有忽略競華話裡的苦澀之意,微微皺眉問道:「我還沒問你,你大著膽子跑去玄幽,你夫君怎麼沒跟著?」她看過競華與黑應遠相處,兩人在一起話雖不濃烈,可誰都看得出兩人情深,按說,競華不會瞞著黑應遠去玄幽,同理,黑應遠更不會放任競華冒險。

    競華整個人躺進椅子裡,眼睛直直看著上面:「我說想要個孩子,他擔心我身體始終不答應,我說黑家總得有個後代,他說,如果只是孩子,並不值得我冒險。我不知道,他說這話,並不全是為我擔心。原來,他的意思

    是別人也可以懷上他的孩子……」

    一滴清淚流下,競華閉上眼睛。

    含之看著競華淚流不止的樣子,苦笑,是她們所求太多嗎?原本每個人都可以守住一小份幸福,到底是什麼將每個人的命運打亂,成了一個死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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