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五二章 主至(下) 文 / 璟策客
人逝情深,最怕觸景生情。
白珺瑤在賭,她賭夏元琛不敢在外人面前毫無條件維護白謹,她賭這個男人作為帝王的尊嚴。
夏元琛看著白珺瑤的態度,已經將其心思猜了大半,他搖頭輕笑,允桓是性情中人,可是絕對不傻,沒想到竟然在這樣一個女子手中成了繞指柔,或許是他旁觀者清,也或許允桓心裡明白只是難得糊塗,無論哪樣,他如果不處理好,怕會引起兄弟間的隔閡。這女人啊,總有那麼幾個,天生禍水……
待夏元琛要說話時,白謹彎腰輕聲問道:「皇上,您說是從安郡王府過來,這時候才正午,可吃過飯了?」
怎麼心軟了?夏元琛看得出白謹是不想他說什麼才插了一嘴,不覺挑眉饒有興味地看她一眼。
白謹笑言道:「看皇上反應就知道還未用膳,怪道張公公一旁有些著急。不過白府上下忙了一上午,午飯也沒來得及準備,慌忙做的飯菜也不敢招待皇上。如果皇上不急著回宮,奴婢倒是知道有個地方,門面雖不大,倒是有幾樣小菜算得上一絕,皇上可想去嘗嘗?」
「也好。」夏元琛站起身來。
白恪明慌忙彎身,絞盡腦汁斟酌著詞句,想要夏元琛留下用飯,可這會兒確實快到飯店,正如白謹所說,匆忙之下做出的飯菜,他哪敢用來招待皇上?這讓他緊張之餘也有些尷尬,皇上雖然不清楚事情內裡,可這裡每人都是貌不合心卻離。落在外人眼中,可不就是家醜!要知道他就該先穩住白謹。事已至此。白恪明對他最想奉承的人是留不得攔不得……
看夏元琛沒什麼猶豫就舉步往外走,白珺瑤感覺自己十拿九穩的一拳。又打在了棉花上。她知道她是在冒險,也是故意說出那一番話,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夏元琛開口說出半字維護白謹的話,哪怕沒有實際行動,她就多一份籌碼,也更容易讓夏允桓在某些事情上在太后跟前多點主動權,誰知竟會成現在結果,只因為白謹一句話。
側身往外走時。白謹眼神略過白珺瑤似是無波的面孔,尤其在她不自覺抿得有些用力的嘴唇上停了一停,然後和張公公跟在夏元琛後面走了出去。
她沒想過這次能這麼順利走出白家,可既然出來了,她怎麼辜負裡面那些人對她「仁慈」的安排?
「想什麼呢,臉色那麼難看。」夏元琛問道。
「沒什麼。奴婢這就前面帶路。」白謹回頭望一眼白府威嚴的大門,轉過身來,頭也不回離開。
小店幾道招牌菜讓夏元琛讚不絕口,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飯罷。他也不急著回宮,乾脆借消食的名義在街道上溜躂起來。
冬天實在是沒有好的娛樂,有怕冷的這天兒已經極少出門。不過此時已經十一月底,距年下也只剩一個多月。這時候有些人家已經開始備各樣年貨,所以天氣好的時候,這大街上也不會冷清。
「好!」一陣叫好聲傳來。離三人不遠處,看熱鬧的人為了好大一個圈。
白謹看這仗勢就猜出多半是江湖藝人玩把戲呢。夏元琛卻是沒見過,隨口就問了一句。聽白謹說了被挑起的那一絲興趣也就消了,宮中也請過類似的戲班子,瞧多了也就感覺有些膩。
「爺,這邊人多,不定誰慌手慌腳就撞上了,咱們旁邊走吧。」張公公小挪幾步站在人多的那一邊,對夏元琛建議道。
夏元琛頷首,隨手指了一個方向:「去那兒吧,看著清靜。」
白謹視線被人擋了一下,沒留意夏元琛指的方向,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她漸漸停住了腳步,臉上神色有些恍惚。
夏元琛見她沒跟上,回頭喊了她一聲,卻發現白謹恍惚出神的樣子,眸中似乎還晃出了淚。
前面是明月橋。
她曾在這裡一眼瞧見那個少年,然後帶著一絲羞澀與甜蜜同少年並肩親試那古老的傳說,得到屬於他們的浪漫,許下兩人的誓約。
那時,他說「無論結果如何,我在」;那時,她信了她的溫柔少年!
如今,少年英魂已逝,她心無主成傷。
看著將頭埋在膝蓋裡的人,夏元琛皺眉,尤其白謹的肩膀輕顫,一瞧便知是在哭。他環顧周圍,這裡有什麼奇怪嗎?
「白謹。」夏元琛喊道,可白謹彷彿已經陷入自己的情緒裡,夏元琛靜靜看她一會兒,又開口道,「含之。」
白謹緩緩抬頭,她強忍著不哭出聲來,臉上卻淌滿了淚。
夏元琛的心忽地揪了起來,他蹲下身來,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含之,很難受嗎?想哭沒關係,只別悶在心裡。」
「堯瑱!」白謹含含糊糊吐出個名字,淚流的愈發洶湧,她將胳膊橫在眼前,悲痛難忍,「騙子……你說你會在……」
是因為謝堯瑱。
夏元琛扭頭看了看不遠處落滿了情人鎖的明月橋,知道白謹是觸景傷情,他聽過明月橋上的浪漫傳說,看來這裡也有他們兩人的回憶。
他幽暗的眼神中,不辨情緒,他能說,看著眼前哭得不能自已的人,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嫉妒嗎?
「含之。」夏元琛喊著白謹以前的名字,慢慢伸手攬住了她的肩,心中漸有了清晰的想法:朕允許你哭這一次。
半晌,白謹漸漸止住了哭泣,她想要擦淚的時候,才發現被人攬在了懷裡。腦子清醒過來的白謹,推開夏元琛,彎身賠罪:「爺,白謹失態了,忘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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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受了就成。」夏元琛將手背在身後淡淡說道,「你也別回安郡王府了,這般模樣讓安郡王妃看了平白惹她擔心。你放心,等過一些時日,我再給你幾天假讓你回去看郡王妃。」
「謝謝爺。」白謹低頭回道。
夏元琛又望一回明月橋,忽然開口問道:「剛才是因為謝堯瑱嗎?」
白謹抿嘴不語,臉色卻蒼白了幾分。
夏元琛心中本就有數,自然也沒想從白謹這裡得到什麼回答,就是忍不住想問一句,所以在他意識到之前就問出了口。
接著往前走,兩旁無人時,夏元琛說道:「你既然不在太后跟前伺候了,以後還是叫回含之吧,朕覺得這個名字挺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