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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二四章 情亂(一) 文 / 璟策客

    三言兩語的試探,傷的從來都是有情誼的心。

    次日一早,含之去給謝夫人請安時,謝夫人罕見讓含之留了下來。

    「含之,十五的時候,你隨我一起進宮去吧。」謝夫人就著芸心的手喝一口水漱口,而後揮手讓屋裡丫鬟先出去了。

    含之笑著說:「娘,冬天天短,你難得進宮,本就沒多少時間和德妃說說話,我就不去了。」

    謝夫人若有所思看著含之,問道:「我有時讓你陪我進宮,你也總推了。我想了想,除去靈姝親自傳話讓你進宮的幾次,剩下的為數不多的幾次,多半是寧王妃再三邀你你才應承。你以前和靈姝關係最好,她未進宮時你都常來家裡玩,怎麼現在反而生疏了?」

    含之仍舊笑著,聲音溫和:「哪裡就生疏了,在宮中不比在家裡,皇室最重禮數,我想著我若是總進宮,總有人會說閒話,誰閒言碎語的傳到德妃耳中,平白惹她心煩。再說了,娘,堯瑱不在家,我也沒心思出去走,可是每次進宮都得盛裝,也怪麻煩的。」

    聽了含之的話,謝夫人反而笑了:「你呀,就是顧慮太多。不過,這次你還是得隨我進宮一趟,不為別的,太后不知怎的想起你了,德妃請安的時候,太后提了一句說讓你有空進宮陪她說說話。」

    「太后?」含之知道此次確實推不得了,順嘴又問道,「娘。德妃有沒有說太后是為了什麼事?」

    「沒提,德妃說太后說到了康寧郡主。估摸著是太后想念康寧郡主了,你是郡主好友。太后才想到你的。別緊張,順著太后說說話就好。」

    「我知道了,娘。」

    十五這天,天氣並不是很好,細細濛濛的有些小雨。謝夫人原本是準備坐轎子,一看天色,臨時改了馬車。

    含之和謝夫人來到宮中,先去慈壽宮給太后請安。太后與謝夫人說了幾句話,就讓她身邊嬤嬤領著謝夫人去靈秀宮了。果然留下含之陪她說話。

    太后和藹問了幾句含之近況,忽然歎道:「人老了,就想身邊多個說話的人,很多人在哀家面前,總是畢恭畢敬的,說話也順著哀家,這麼哄著順著,越發讓哀家煩悶了。這麼多年,也就競華和瑜蕊讓哀家真心高興。瑜蕊伺候哀家多年,萬事細心周到,讓哀家省心不少,競華那丫頭吧。看著是有些胡鬧,一眼看不住,人就沒影兒了。可她知道疼人,每次偷偷出宮。總會帶些新鮮小玩意回來逗哀家開心,哀家數落她也瞇著眼聽……」

    含之靜靜聽著。偶爾順著太后說兩句。

    「唉,如今那倆丫頭都離哀家遠遠的,競華就不說了,好歹有個家靠著,哀家多少也放心些,就是瑜蕊丫頭,一個人跑那麼亂的地方,哀家怎麼能不擔心。」

    含之看太后如此,說道:「她倆知道太后如此心疼掛念她們,肯定很高興,也肯定不希望太后如此憂心。」

    「怎麼能不憂心呢,瑜蕊答應哀家每隔一段時間來封信的,上次來信還是兩個月前,競華的信向來準時,這次也晚了。哀家擔心是不是她們出什麼事了。」

    想起昨晚上看到競華來信上的內容,含之心生憂慮,競華說黑府派去保護瑜蕊的人傳信回黑府,說瑜蕊在兩個月前的一次戰役中,為及時救治重傷士兵,隨軍隊出了關門,不料戰局混亂,瑜蕊不幸中流箭且在混亂中失蹤,黑府派多人找尋而不得果。這個消息含之卻也不敢對太后說,競華有意瞞著太后,既如此,還是不告訴太后的好。

    「含之,你最近可收到競華的信?」

    含之回過神來,笑著搖頭:「沒有。這時節天寒地凍的,一旦下雪路就很難行,這信晚到幾天也是正常。」

    「唉,哀家心亂的很……」

    從慈壽宮出來,已經快到正午時候,天兒灰濛濛的,卻是比早晨的時候更顯壓抑了,細雨夾著小雪粒不斷落下,有宮女躬身打開傘,罩在含之頭上。

    含之從她手裡接過傘來,說道:「我自己打傘,你前面帶路就好。」

    路面有些濕滑,所以含之走得不是很快,盯著腳底下的路,再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含之有些走神,憂心瑜蕊性命,也擔心競華會因此焦急而忽視自身身子,同時,也不可遏制擔心起謝堯瑱現如今是什麼樣的狀況。

    「奴婢叩見皇上,皇上吉祥。」

    含之只顧低頭走著,前面帶路的宮女忽然說道。含之一晃神,意識到前面可能站著什麼人,連忙抬眼,龍袍龍靴,不是夏元琛又是誰。含之趕忙低頭行禮:「皇上吉祥。」

    夏元琛淡淡「嗯」了一聲,說道:「可是來看德妃的?怎麼從那個方向過來了?」

    含之見問,依舊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回答道:「回皇上,臣婦在慈壽宮陪太后說了會子話。」

    「平身吧。」夏元琛點頭,隨即舉步往前走去。

    含之等夏元琛側身走過去才起身,正要繼續往前走時,又聽身後夏元琛說道:「你先站住,朕問你些事情。」

    夏元琛屏退宮女隨侍,自持了傘站在含之跟前,卻一時沒有言語。含之低頭等待,也不主動去問。

    「近日競華可有信來?」

    「回皇上話,昨天新收到了信。」

    夏元琛淡淡問道:「競華都說了什麼?」

    含之有些猶豫,不知是不是該如實說,轉念一想,夏元琛既然知道瑜蕊去了邊塞,自然也不會全然不問她消息,自己想瞞也瞞不過他,何況,這事瞞不瞞著夏元琛意義

    也不大:「競華只說瑜蕊中了流箭又在混亂中失去消息,她打發人去尋無果。」

    夏元琛也不驚訝,顯然是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只是表情如常又似乎稍顯清冷,含之沒抬頭也不知道他是何情緒,過了片刻,才聽夏元琛又問道:「你剛才可是跟太后說了這事?」

    「沒有,競華叮囑說不能告訴太后,也希望臣妾給寧王捎信說囑咐相關的人,萬不能讓誰在太后面前說漏嘴,以免太后擔心。」

    「唔,沒說就好。」夏元琛淡淡應了一句,忽然道,「你可有什麼想要問朕的?」

    「回皇上話,臣婦無事要問。」

    夏元琛輕輕笑了:「近段時間邊關戰事吃緊,據朕所知,這些時日將士們並無書信傳回。難道你不想知道謝堯瑱消息?」

    含之握著傘柄的手一緊,又緩緩鬆開:「既然是皇上得到的消息,自是與國事相關,臣婦不敢私自詢問。」

    「你倒是乖巧。」夏元琛的話聽不出是什麼情緒,好在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含之面上沉靜,心中卻不敢鬆氣,仍舊緊繃著。

    夏元琛看她如此,輕笑一聲離開,錯身而過時,淡淡話語飄入含之耳朵:「你如今是越發沉得住氣了,朕還是好奇當初問你的那個問題。如果你以後有什麼問題想問朕,准你拿那個問題的答案做交換。」

    含之面不改色,低頭恭送夏元琛離開,大冷的天,手心卻沁出了汗,若她猜的沒錯,夏元琛口中的問題,就是他說過的含之為何掩下容貌之事。

    到了靈秀宮,含之看到謝夫人和謝靈姝正親密說話,她走上前去跟謝靈姝請禮。

    謝靈姝不知正和謝夫人說什麼,看上去心情很好,看見含之請禮,口中說著「不用見外」,就拉著她的手旁邊坐下了。

    「含之,太后怎麼留你這麼長時間?都說什麼了?」

    「太后說了許多競華和瑜蕊的事,其他也沒說什麼。後來我看太后有些乏了,就退出來了。」

    「路上就沒遇到什麼人?」

    含之見這話問得奇怪,不禁抬頭看謝靈姝,見她眼中有一種類似審問的眼光,心中有些感歎,低下頭淡淡說道:「路上遇見了皇上,皇上問了幾句話。」

    「皇上都同你說了什麼?」謝靈姝的聲音瞬間緊繃,拉著含之的手也不自覺用力。

    到了這裡,謝夫人也看出了謝靈姝的異常,她欲說什麼,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在她看來,含之遇上皇上也不奇怪,這天下都是皇上的,你還能不准他在宮裡走動?進一步說,德妃也算是皇上的寵妃,含之與競華也是好朋友,以前應該也見過皇上,遇見後皇上問幾句話也屬正常。她想不通為何謝靈姝如此緊張,這種緊張甚至還帶了一抹厲色。不知為何,含之幾次三番不願進宮的事闖入謝夫人心頭,她的心猛地一跳,說不上原因,但也總覺得有那裡不對。

    「含之,皇上問你說什麼了?」謝夫人見謝靈姝緊緊看著含之,唯恐謝靈姝不慎失了禮數,忙溫聲問道。

    含之說道:「德妃,娘,我來靈秀宮的路上,正巧碰上皇上,皇上見宮女是太后宮裡的,便隨口問了太后剛才精神可好,都同我說了什麼。」

    「就這些?」謝靈姝問道。

    含之點頭:「就這些。」

    謝靈姝又看了含之一會兒,笑著問道:「皇上近日事務繁忙,本宮有兩日沒見到皇上了。含之剛才看皇上氣色可好?」

    不過一年多時間,往日坦率的小女子如今也會綿裡藏針說話了,含之有些感傷,覺得有些難過,她見謝靈姝等著她回到,垂下眸子笑道:「含之不敢窺視聖顏,故不知皇上氣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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