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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二五章 情亂(二) 文 / 璟策客

    拚卻一生憔悴,盡付癡情。

    含之說罷,也不去忖度謝靈姝的心思,話也更少了,偶爾謝夫人問話,她也是搖頭點頭回答。

    若還是兩年前,謝靈姝定不會無所動作,但是此時的她,哪怕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引來含之的沉默,她想要道歉,已經不一樣的習慣和心理,無形中改變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看謝靈姝抿嘴卻無言語,謝夫人也覺出了女兒的變化,不過卻讓她更加心疼,宮中哪是能任著性子來的地方,若非是在宮中,靈姝活潑的性子如何改變成現在這般。

    「含之,你陪太后說那麼久的話,又走這麼遠的路,不用特意陪著德妃和我,旁邊歇歇去吧。」

    含之抬頭看謝靈姝和謝夫人,笑著說道:「那我偷會兒懶,德妃莫怪我失禮。」

    「怎會。」謝靈姝一笑,揚聲喊道,「璃心,你過來帶含之去休息。」

    「不用麻煩,我去旁邊略歇歇就好。」含之說道。

    謝夫人指著旁邊的榻說道:「含之,如果你不想躺著,不如就在哪兒歪一歪。來,這個手爐拿著。」

    謝靈姝看著含之走過去,心想,如果當初含之也一同經歷選秀,哪怕是兩人一起入了宮,她們是不是反而會不像現在這樣,用猜測和解釋相處?

    入宮這麼幾年,謝靈姝幾乎是還未嘗盡位分高的妃嬪冷眼,就已尊為德妃受人禮數,況且至今仍受聖寵。雖無一兒半女,這宮中除了太后和皇后。也沒誰敢當面對她不敬,縱然她知道背後有人給她使絆子。她從開始的安順忍受逐漸變為不動聲色保護自己。

    唯一讓她如梗在心的,不是宮中妃嬪,不是俏麗有姿色的宮女,反而是含之。自古宮中不斷佳麗,即便她看不開,但也不會因此落寞寡歡,若論嫉妒,那便只有能在皇上心中留下痕跡的女人。

    白珺瑤的話,只是引子。真正幾次三番試探含之,是她恍然想起,那日初次遇見夏元琛時,他主動提出去旁邊酒樓時,自己還心生欣喜,上樓後與含之她們剛巧碰上也只是覺得巧合。競華跟在太后身邊,夏元琛對她和顏悅色自是說得通,若是無其他原因,向來懶理無關人事的帝王。為何偏偏對含之態度不同尋常,竟還親暱在含之跟前自稱「三哥」?

    那時沒有在意的細節,在反覆揣測中,已然成為她心裡拔不去的刺。每次想起都是一陣痛,今天聽到兩人偶遇,就會不可控制去猜測。去試探,去防備……

    「靈姝?」

    此時暖閣裡並沒有宮女在。謝夫人稱呼的是謝靈姝的名,她和謝靈姝說著話。見謝靈姝眉頭愈蹙愈緊,似乎滿腹心事,她停下話語,有些擔心地喊道。

    謝靈姝撤回目光,看謝夫人擔心的眼光,笑道:「娘,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謝夫人頓了頓,「我看你在發呆,是不是也有些累了?」

    謝靈姝搖頭,閉一閉眼睛,再睜開,眼中只剩平靜:「沒有,剛才看到含之,我想起堯瑱了,弟弟爭氣,皇上來我這兒時,也曾誇過堯瑱。」

    「瑱兒啊,性子太過認真,我放心他這一點,也擔心他這一點……」提起小兒子,謝夫人歎氣,不過也沒有接著說下去,帝王素來不喜後宮干政,謝靈姝雖居妃位,話也不是能隨意說的,「不說這個了。靈姝,娘問你一句,你剛才那麼緊張,可是因為皇上?」

    謝靈姝震驚,以為謝夫人看出了什麼,半含試探問道:「娘,你怎麼這麼問?」

    謝夫人猶豫再三,才輕聲說道:「你入宮已有三年,又蒙聖寵成為貴妃,我聽你說皇上每個月總會來你這裡幾天,為何……為何至今沒有身孕?你是不是因為擔心這個,才對皇上的事變得這麼敏感?」

    見謝夫人問的是這個,謝靈姝也不那麼緊張了,不過謝夫人的話也點到了她的另一樁心事,待要說話,她下意識看一眼含之,見含之正坐歪著閉目養神,沒聽見這邊說話一樣,這才說道:「說不上是擔心,不過我是真想要個孩子,為這,我讓御醫看過兩回,御醫都說身體無礙。」

    「你也不要操之過急,孩子總會有的,平時你也多注意些,早些有個孩子,總是好的……」謝夫人沒說下去,不過謝靈姝明白她的意思,在宮裡,娘家的勢力、皇上的寵愛和孩子,是一個女人地位的保障,而地位愈高,孩子越重要。

    何況,中宮裡那位主子,這個月初食慾不振傳了御醫,沒想到竟是懷上了龍嗣,太后聽聞後很是歡喜,著令妃嬪安生些,不許拿烏七八糟的事去煩皇后,還特意派有經驗的嬤嬤過去照顧皇后日常飲食,皇上去坤寧宮的次數也比往常多。她這幾天去請安,經常碰上皇后乏累在休憩,每次等上一時半刻都是好的。

    孩子……拋棄權勢爭寵,她也單純想要一個孩子,屬於夏元琛和她兩個人的孩子,那樣,是不是也代表兩人感情更深厚些,牽絆也更多了些?

    「才晴了兩天,天兒又沉成這個樣子,濕冷濕冷的。」璃心走過來,笑著說,「娘娘,內務府新送了炭過來,奴婢看份量比往日多,多嘴問了一句,原來是皇上看最近天冷,特意命人在分例之外多送了些。除去太后和皇后那裡,就只有娘娘額外得了,皇上心疼娘娘呢。」

    「貧嘴。」謝靈姝笑罵一句,心情卻好了很多,「湯煲的怎麼樣了?」

    璃心將手爐遞與謝靈姝,換下她懷中那一個,邊笑著回道:「奴婢剛去看過,柳意邊上照顧著呢,差不多快好了。」

    「嗯。既如此,給本宮取件御寒的衣裳來,等等本宮給皇上送湯過去。」

    璃心答

    應一聲,建議道:「娘娘,奴婢瞧著外面天有些陰沉,若穿太素淨顯得單薄,不如取皇上賜予娘娘的那間紅披風來如何?看著也喜慶。」

    謝靈姝思量一番,允道:「就那件吧。裡面衣裳不要太花哨,本宮等會兒還要去慈壽宮,太后喜歡素的。」

    「娘娘早晨不是去過慈壽宮了?這會兒天越發陰沉了,娘娘怎麼又想著去慈壽宮了?」璃心拿了衣裳過來,小心替謝靈姝更換衣物。

    「太后愛戴,和含之說了那麼長時間的話,又特意命身邊宮女送含之過來,還賞賜了東西,本宮也該去謝恩。」謝靈姝微微抬起頭,以方便璃心整理領子,合上的眸子辨不出情緒,「你知道是太后宮裡的誰送含之過來的嗎?」

    「奴婢知道……」

    回去的馬車上,謝夫人閉目養神,謝夫人自上車就沒說話,含之只當她累了,或者有其他心思,含之也不想去猜,她選個舒服的姿勢靠著車壁,頭側抵住車窗的位置,馬車不時晃動搖晃簾子,偶爾閃出縫隙,剛好夠含之看到外面。

    刺骨的寒風順著簾子傳進來,含之打個寒戰,唯恐謝夫人受寒,伸手欲壓好簾子,無意識瞟了外面一眼,讓含之猛地坐直,緊聲喊了一句:「停車。」

    「含之,有事?」謝夫人正合目想事,聽見含之忽然喊了一聲,隨即覺得車子急急停下,心裡為含之如此大動作感到奇怪,遂睜開眼問含之。

    含之攏好衣裳就要下車,她顧不得解釋什麼,簡單對謝夫人說道:「娘,您先回謝府,我可能有事要回白府一趟,具體的稍後我會讓人送信回去。」

    謝夫人以為她有急事,沒多問就應允了,而後遞過來一把傘。含之下了車,對車伕說:「路滑,你駕車小心些,別顛著夫人了。」

    看著車緩緩離開,含之顧不得將斗篷上的帽子帶好,打開傘就急忙忙朝一個方向走去,往前追了沒幾步,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剛才隔著車窗一瞥,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不過這麼晚又是這天兒看到她,含之總覺得有說不出的擔心。

    那人也是急著趕路,含之緊跟著,離她幾步路的時候,出聲喊道:「紫珣姑姑。」

    紫珣一手舉著傘,一手護著一包東西,不妨聽到有人喊,疑惑回頭,結果看到含之跟在她身後,嚇了一跳:「小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怎麼沒有人跟著?」

    含之不答反問:「紫珣姑姑,先不說這個,你手裡拿的是什麼?這會子你出門買什麼要緊東西?」

    「小姐……」紫珣欲回答,被風一吹,想起兩人還站在路上,忙對含之說,「小姐,咱們先回家再說,外面天冷風寒的,你別凍著了。」

    回到白府,含之覺出有那裡不對,四處打量一番,也沒瞧出異常,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

    等來到拾園,她跟在紫珣後面,一進門就看到絳瑛急急迎上來問:「可買到了?」而後接過紫珣手中的東西,又匆匆轉身奔向小廚房了。

    含之越發疑惑,紫珣和絳瑛表現有些反常,難道是林意寧出事了?這麼一想,含之顧不得許多,直往屋裡走去。

    「娘。」含之掀開簾子,聞見屋裡一股子藥味,而林意寧正斜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很不精神的樣子,含之放輕腳步走過去,近看之下,淚差點流出來,這才多長時間,林意寧整個人瘦了一圈,臉色更是蒼白,「娘,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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