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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一三章 風波又起 文 / 璟策客

    一個屋簷下,同悲不同喜。

    到了風和漸暖的時候,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天公作美的,一個不注意,淅淅瀝瀝的細雨就成了常客,接連下個十天半月也並不是稀奇事兒。

    自點微山回來,這雨就得了什麼甜頭一樣捨不得走了,直在萬物復甦的時候給天地添了一層朦朧煙雨色,讓早就有意好好舒展筋骨的人直發愁,連帶著做什麼都有些憊懶。

    有意放輕的步子踩著石板路上潤濕的水漬,發出有些纏綿的聲音。原本在裡屋的含之聽到後,問道:「青落,可是信來了?」

    等了等,卻沒人答話。

    含之納罕,又不想起身看,放下手中書卷側耳細聽,外間確實有人細微動作的聲音,若不是青落,其他丫鬟也該應一聲的,難道是剛才雨聲有些大蓋住了自己的聲音?含之提高嗓音又問道:「青落可在外面?」

    外面有人噗嗤笑了出來,沒等含之起身看,就有人款款走了進來:「急了?你剛才說什麼信,這麼殷切的盼著,莫不是等著那誰的情話兒呢?」

    含之見到來人,卻是先笑了出來迎到:「這天兒怎麼過來了?」

    「我回來京城半個多月了,先是你去上香,後來我又陪了太后幾天,還沒見你一面呢。今兒好容易得了空,就巴巴往你這兒來了。怎麼,我還沒有那誰的信招你待見啊?」競華剛才在外間已經脫了防雨的雨衣,這會兒正接過含之遞過來的一件外衣披上,話裡的調侃也沒落下半分。

    含之拉她坐下。先吩咐人送一壺熱水進來,才笑道:「嘴皮子又利索了。才見面就這麼伶牙俐齒的。來,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你倒是有些賢惠的樣子了。謝堯瑱真有福氣。」競華隨意一坐,順手接過熱茶,眼角吊起,似笑非笑的樣子,加上為了方便披蓑衣,她將頭髮束了起來,乍一看,頗有幾分英氣。

    「謝謝郡主誇獎了啊!」含之斜她一眼,又笑了。「你喜歡拿人解悶的時候,多數是你自己個兒先悶得難受了,怪道先前聽瑜蕊郡主說你若隔幾天出不了宮,就開始拿她消遣了。」

    競華笑:「我可不像你們,大家閨秀一個。人生苦短,真要全浪費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安分守己上,然後老實嫁人相夫教子低眉順眼一輩子,多虧啊。再說,我這一輩子。或許連別人半輩子長都沒有,何苦再受無謂的委屈……」

    「胡說什麼呢?」含之不及她說完,皺眉斥了一句,正要勸。卻看見競華雖有些討好向自己笑著,那笑裡卻還含著抹不去的明瞭,她知道競華的病讓很多人束手無策。可還是不能夠接受競華這般不在乎說出,含之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末了,只能歎道。「你呀……這個是我特意向靜塵師太求來的,你收好了。」

    「什麼?」競華看含之從隨身的荷包裡掏出個東西,接過一看,原來是個平安符,「生死有命,你說世人求平安要富貴的,這麼難為佛家做什麼……」

    一抬頭,見含之凝眉看著自己,競華甚快將平安符收了起來:「我珍惜這條命著呢,這平安符我肯定好好帶在身上。」

    競華說著,眉眼溫柔起來:「其實我現在挺知足,很多人奢求的東西我都得到了。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老天省去了等待幸福的時間,所以才奪去我相應的年華。原本覺得無所謂,沒想到現在我也有捨不得的時候,如今在宮裡和太后念佛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向菩薩求能多活幾年。」

    「那以後就不要再說讓人難受的話。」含之見競華認真點頭,重又笑起來,「說起菩薩,我想起一件事來,這次去點微山,碰到一對戀人,也不過三十左右年紀,那位公子卻已是滿頭白髮,他為了妻子的病情,除了帶著妻子四處尋訪名醫,還逢廟必拜。他妻子笑著說,她的夫君不信因果,這一年來,卻為她拜遍大佛小廟。」

    「這世上,從來都是,再多苦楚不抵一個人賭上自己全部去愛你。其實,我很羨慕那對戀人的感情。可是堯瑱說我有他了,我不用去羨慕別人。我收到你的信中,你也說你家夫君是那個對的人,那你就該知道,幸福是兩個人的,若有苦痛,你也不會捨得讓他一人去承受吧?兩個人一輩子不可能只是幸福,同甘共苦不才是能走得更遠嗎?」

    競華手托著臉頰,她想起每當自己病情反覆時,那人一向清冷的眉宇間,總有抹不平的皺眉痕跡,有時自己裝作不在乎,那人也有按捺不住生氣的時候。競華若有所思,什麼都是,兩個人一起承擔的嗎?

    「我知道啦……含之你說教起來,真是跟老太太一樣。」競華抿著茶笑。

    含之橫她一眼,見她聽進去,也放心了些,待要說什麼的時候,青落走進來問道:「小姐,該準備午飯了,珣姨讓奴婢過來問問郡主可有什麼喜歡吃的?」

    「已經這個時辰了?」含之說道,仔細想了想,問道,「青落,你去拾園問問絳瑛姑姑這會子有事沒有,如果有空,你就跟夫人說我和競華去那邊吃。」

    競華擺手讓青落停下,笑著對含之說:「人沒去請安,就先要吃的了,這不合規矩,不如咱們過去拾園吧,我也好跟夫人請安。」

    含之點頭,站起身來,讓青落喊半夏和忍冬過來,自己也在丫鬟的幫助下穿好雨具,兩人邊走邊說往拾園走去。

    林意寧剛好處理完幾件事,這會子她正讓丫鬟捶著肩膀跟絳瑛說話,見含之和競華一起進來,忙招手讓她們坐下。

    長時間的分離也沒能讓含之和競華生疏,兩人在林意寧面前仍舊是說笑如常。林意寧看著兩人說笑鬥嘴,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含之和郡主可真是投緣,難得她能有這麼交心的朋友。」

    含之看競

    華一眼,掃到她現在的打扮,想到什麼,眼睛彎成月牙:「可不是,性格相投也就罷了,偏這姓氏也能對上,可就不是『巧』字能形容的了。」

    競華一愣,轉念就猜到含之話裡的意思,噗嗤也笑了:「我倒是沒想起來,咱們如今出去,碰到相熟的人,稱呼你為『白小姐』,喊我一聲『黑夫人』,話趕急了,倒像是跟說書人抖包袱一樣了。」

    屋裡的人都笑了起來,氛圍融融恰恰,十分柔和。

    正當這時,巧南慌慌張張在門外稟告說:「夫人,梅苑那邊出事了……」

    林意寧先過去,含之等了片刻沒消息,讓青落陪著競華先回了自己院子,然後也過去了梅苑。

    白老夫人黑著一張臉,正怒氣沖沖指著丫鬟嬤嬤罵,林意寧皺眉站在一旁。

    含之不知所以,這老太太火氣不大尋常,看樣子是動了真氣兒,她想起來的路上彷彿看見孟大夫匆匆趕過來的身影,難道是郭氏病了?那也不至於這般啊。

    正想著,孟大夫從裡屋走了出來,謹慎回道:「老太太,少夫人先前身子就有些虛弱,這次摔得有些重,胎兒沒能保住。」

    白老夫人聽說孩子沒保住,直接指著孟大夫罵起來:「白家養你是做什麼的?好藥材好東西供著你,連胎兒都保不住,你……」

    「娘,孟大夫也盡力了。」林意寧冷靜截住白老夫人的話,轉身對孟大夫說,「你下去吧,給少夫人開幾副養身的藥,有什麼少夫人現在能用的,也先送來。」

    白老夫人橫林意寧一眼:「你也別開脫,都是你治家不嚴,才出這種事。」而後,她寒著臉吩咐身邊的嬤嬤:「去,把蓉姨娘給我帶這裡來,越發沒規矩了,不過一個侍妾,如今連正經的主子也敢吩咐了。我倒要看看,她能有什麼急事,下著雨也敢請人過去。」

    怎麼蓉姨娘也牽扯進來了?林意寧隱隱有些不耐,可這一攤子事,她不想管也得管。轉眼看見含之靜靜站在門口,她走過去,低聲說道:「含之,你回去。」

    本來以為事情只是麻煩些,誰知道每個人不同心思用到同一件事上,麻煩就跟滾雪球一樣,變得棘手了。

    白恪明進來的時候,林意寧正坐在燭火下發呆。白恪明的腳步頓了頓,輕聲喚道:「夫人。」

    林意寧抬頭,眼神恍惚一陣子,低下頭說:「蓉姨娘也沒料到會出事,娘一時著急關了蓉姨娘兩天,佛堂裡本就又濕又冷的,誰知道她也有了身子,經不住暈了過去。怕她這會子心裡正難受,想來也盼著老爺跟她說些暖心的話,老爺過去看看吧。」

    「意寧……」白恪明上前一步,欲伸手搭上林意寧的肩膀。

    林意寧微微躲了一下,眼睛看著桌子上的燭火:「孟大夫說胎兒沒事,不過這一受寒到底不好,還是得好生調養一些時日,我已經吩咐人送補品過去了。」

    彷彿知道白恪明要說話,林意寧抬起頭,眸子靜靜看著他,說道:「老爺,我有些乏了,想要去歇息。」說著,福了福身子徑直往裡屋走去了。

    白恪明狠狠捏著眉間,出了拾園,往書房方向走了兩步,終於還是轉身往蓉姨娘住處走去。

    情之一事,一念一步之差,就是各自的傷。(……)

    ps:跟二師兄修行一段時間,又出來獻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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