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人生豈得輕離別 文 / 春城無宵夜
少卿盤坐在農舍的院中.打對面放著一團黑黝黝面如修羅手持著神劍.凶神惡煞的雕像.白色的皓髮傾瀉而下.雙目處覆藥著山中最常見的止血草藥.被白網巾的繃帶包裹著.面對供奉著鮮果的雕像.手中不停地的掐訣.週身依舊是耀眼奪目的斗盛的紫色光芒.臉上的神色寧凝素淡.
那男子給少卿包紮完眼上的傷處.倒也安靜.站在遠處傻傻的看著她.
少卿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到頭來還是來了凡間.處理完鮫人族的事再回去也好.從喉嚨裡擠出壓抑而暗啞的聲音道：「凡人.這離海國可進.」
那男子一愣.在腦子裡細尋思了一遍.低聲道：「神君.離海國已經很近了.」
少卿坐了一陣.忽地取出一塊手絹遞了出去.命令道：「給我尋一些無根水.我要擦拭臉上和身上的血漬.」
接過手絹.上面還留著寫海藍色的「好.我這就去尋.」
生怕他沒聽明白.少卿急忙詢問道：「你等等.知道無根水是什麼水吧.」
男子已經跑到了門口.無奈的扭頭道：「雨水······」
最近腦子靈光的凡人越發多了起來.想著便繼續閉目養神起來.不一會就睡了起來.漸入夢鄉.
等著漁民將無根水找來後.見院子中突然多了個絕艷的少女.提防的看了幾眼.不由得驚呼道：「天啊.竟然是鮫人.」
千月本是靜靜的望著呼吸輕細勻長的少卿.雖是遮著雙目.在陽光下依舊能將面龐勾勒出來.凝脂的肌膚奇美無比.本是海藍色的長髮變成了雪白的皓髮被陽光染了一層融融的金色.
她扭頭沒再理會表情驚愕的男子.望著他手中的無根水.桶裡還漂浮著塊海藍色的錦帕.低聲道：「莫要驚慌.這是我師尊.是她讓你在院中供奉魔神的吧.」
漁夫坦然的點了下頭.這魔神在滄月國本就是戰神當供奉著.鐵匠拜魔神造兵器.商人拜魔神求行商平安.院中的神像還是自己去城中的鐵匠鋪中求得.低頭道：「這神像還是從鐵匠鋪請來的.平日漁民們也不拜魔神.拜東華桑陽的多些.」
少卿突然悠悠的開口道：「以後你兩個神君都拜著就行了.定是虧待不了你.千月帶我進屋子裡擦拭一下.明日我們就去海國.」
千月聽著少卿沙啞惺忪的聲音.強忍著想要哭的衝動.小心翼翼的撫著她往屋子裡走去.乖巧哽咽的應聲道：「好的師尊.」扭頭對著身後的漁夫說道：「莫要告訴他們見到神君的事.待會我會給院子開結界.你就不要胡亂走動了.」
漁夫望了眼千月的臉容.細語纏綿.妙目澄波.肌膚清靈瑩潤.如珠如玉.不覺生出憐惜.這世間也就鮫人能長得這般無與倫比的美麗.老實的嗯了一聲.便提著一木桶的雨水先進了屋子.
千月從未見過有人見了自己的臉容.這樣淡然的反應.掩嘴笑道：「師尊······你從哪找來這麼老實的人.」
少卿看不到他們兩人是怎樣的反應.以為千月問詢為何這男子對自己言聽計從.自己也說不出個什麼緣由.撇嘴估摸道：「一開始他還是畏懼於我.後面可能習慣就好了點.估計是被我身上的氣韻震懾到了.你沒聽他說麼.漁民拜的是東華桑陽.如今桑陽的魂魄和修為都在我身上.可能會讓他生出幾分敬畏.」
千月撫著少卿坐在屋中的榻上.習慣性的點燃屋中的燭光.望著她雙眸處.擔憂的問道：「師尊你的雙目怎麼了.」
少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雙眸.已經不再那麼疼痛.翹著二郎腿一臉輕鬆的說道：「哦.也沒什麼就是瞎了.習慣就好.」
千月多少是學過些修仙之道.現在師尊身上毫無半點原本的氣息.反倒是桑陽君上氣息.試探的問道：「那你的修為呢.」
少卿也懶得和千月細說.免得召來一通的惱人哭泣指責.敷衍的說道：「鬼徹替我保管著呢.回去就都拿回來了.」
千月將信將疑的望著少卿滿不在乎.隨意灑脫的模樣.撇嘴道：「我怎麼覺得師尊.你是在哄騙我.」
現在什麼都看不到.漆黑的令人不安.任憑屋中的燭火再怎麼敞亮.對自己也毫無作用.歎聲道：「給師尊拿鮫綃做件新衣裳吧.」
「好.」
千月也知曉少卿好素淨的習慣.湊到上前抬手快速的拆去她眼上的繃帶.好言道：「師尊.我給你上藥吧.」
少卿本是緊緊的抓著千月的手.片刻之後.才緩緩鬆開手：「遲早是要讓你看到.」
千月雙手顫抖而又緊張的將少卿眼上的紗布解下.凝視著她臉上深不見底的兩個黑洞.捂著嘴巴.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裡.說不出一個字.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流.珍珠滾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少卿深深的起了一口氣.柔聲道：「給我拿兩顆你的鮫珠來.」
千月將新掉落而下的珍珠遞到她手裡.少卿素手掐訣.低聲道：「水中望月.雲邊探竹.鮫珠化眸看繁華.」只見兩顆晶瑩圓潤的鮫珠.頓時散出如月輝似的光芒.少卿仰著頭將珍珠扣入自己的眼眶中.如同新肉初長鑽心的疼痛.整個後腦都緊抓發麻的沒了知覺.
少卿強忍咬著雙唇.盡量不讓自己哼出聲.覺得不再那麼難忍時.才拿開遮住雙眸的手.將將放下.就聽到千月的一聲驚呼.顫顫巍巍的指著她的雙目.抽泣道：「師尊.怎麼是.」
「紅色的.」少卿探身在水桶中粗略的照了一番.好笑道：「魔性壓抑在雙眸處.變成這副德行.總比什麼都沒有強很多了.鮫珠化作的雙眸見不得太強的光亮.晃眼睛.順便給我做個遮擋光線的緞帶吧.」
千月被嚇得一時手足無措起來.多少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鮫人.在神界安逸久了.皺眉的提醒道：「還記得我教你變幻之術麼.你的容貌在凡間太過招眼.凡間不似神界會有那麼多神君看破幻術.自己想辦法變個臉容.」
放下木桶就跑出去不知做什麼的男子.這會子在門外喊道：「神君吃東西麼.」
神人按常理是不需要吃食.可少卿偏偏就是那俗人.獨愛吃凡人的食物.千月終於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忙招呼道：「進來放下吧.」
少卿也好奇到底這凡人是怎樣的模樣.對任何事都這樣坦然.抬眼這麼一看.頓時厲聲命令道：「千月.你先出去.我和這人有話說.」
千月看了眼這男子.不安的低頭走了出去.
這男子也不知少卿已能有了雙眸.低頭道：「神君.你還有什麼吩咐.」
少卿獨自從床榻上走了下來.望著眼前的男子.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妖嬈中又帶著一抹溫潤的空靈.一襲玄色的長袍.黑色的漂亮長髮高高束起.一雙清澈明亮的桃花眼……板著臉輕哼道：「陰魂不散.你怎麼下來了.」
男子望少卿請還有些空洞的雙目.透著炙人心肺的艷紅.妖嬈魔化到極致.撇過頭低聲道：「神君我不知你說什麼.」
這張臉自己怎麼也看了幾萬年.真當我沒了修為還老眼昏花了不成.一腳踹在男子的身上.鄙夷的說道：「原先我瞎了沒認出來.現在我拿鮫珠做了雙眸能看到了.自然會認識你.千月年歲小不識得.又在神界見慣了俊美的人.所以不會奇怪.更何況你是佔著凡人的身子.白荷歌.」
男子身子一顫.竟然忘了魔神看人向來是直視本真.低頭酸澀的說道：「我隨你下來.魂魄本是追著你.趕到時發現桑陽的魂魄已經佔著你.便就近選了這凡人的身子.」
少卿理所當然的解釋道：「我和清顧本就有結緣契約.你若是殞命······」拽著他的前襟.雙目越發的赤紅的狠言問道：「你把清顧的真身怎麼了.」
男子看著少卿如此劇烈變化模樣.膽戰心驚的伸手摀住她雙眼兩側.生怕她控制不住的被魔性侵蝕掉.慌張的解釋道：「我以為你殞命了.沒用修為從天刑台跳了下來.」
少卿一把推開白荷歌.指著他憤然道：「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就連清顧你也要毀了.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我現在渾身上下都是桑陽的修為.怎麼.連他的修為.你也不肯放過」
白荷歌心如刀絞的連連搖頭.死死拽著少卿的袖袍.也不知該從何解釋.努力的解釋道：「不是·······卿月.我就是想跟著你.」
少卿見白荷歌這樣依賴自己.想著他沒了修為在凡胎**終究不是事.不耐煩的說道：「不過也罷.你和清顧終歸是一個魂魄.只是記憶不同.融為一體是遲早的事.等我回了神界.救了桑陽再來救你.我要去海國處理鮫人族的事.你在這裡等著吧.」
被這樣拒絕.白荷歌怎麼都不想接受.想著定是因他和少卿之間的芥蒂.才會這樣決絕.開口道：「卿月.當年的事不是那樣的.不是.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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