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零七、您老終於捨得從溫柔鄉里出來了? 文 / 恬劍靈
「這是怎麼回事?這場地我們明明已經打過招呼了,怎麼還放其他人進來?」
馬上就意識到闖入了閒雜人等,導演瞧清了易瑾止這邊的陣仗,立刻便吼了起來。
早有穿著旗袍的服務生趕過去解釋:「抱歉,這是臨時來的貴客,所以我們老闆沒阻止。還請張導您見諒。」
瞇了瞇眼,被稱作張導的人似乎這才發現來的人是易瑾止。
對於這位經常出現在財經新聞最近還頻繁上頭條的人物,張導顯然並不陌生,竟是扭動著肥胖的身子就向他走了過去:「原來是易先生,當真是好巧。」
易瑾止只是瞧著他伸過來的手,待到對方因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動作而有些僵硬時,這才慢條斯理如同施捨般伸出自己的手,卻並不是握上去,而是虛虛地和他的手掌擦過,就算是握過手了淌。
張導被如此對待,面上立刻便有了一絲龜裂的跡象。
不過礙於易瑾止的身份,只是笑著自己給自己圓場:「我這剛剛還為了指導底下幾個不中用的而親自去示範了動作,這手還沒洗乾淨,可不敢讓易先生沾染上灰塵。是我考慮欠妥了,該罰,該罰。」
笑著的同時,臉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竟好似隨時都會掉下來。
葉璃瞧著這所謂的寒暄,眼睛卻是一瞬不瞬地望向杜九思的方向。
那個人,一身粗布麻衣,卻自有一股風華氣質,尤其是她清冷的姿態,就那般纖纖弱弱地站在那兒,便是惹來男主角的關切異常。
「易先生如果對咱們這齣戲感興趣,那歡迎觀摩指導一二。」張導不忘曖/昧地摸了摸自己根本就沒有鬍鬚的下頜,朝著杜九思的方向嚥了口口水,「而且咱們這位女主角可是才色逼人,想來不會污了易先生你的眼。」
自然是不會污了易瑾止的眼。
若是能污了,他大學那會兒又怎麼可能和杜九思走到一處還安然無恙?
葉璃嗤之以鼻,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瞧著這一幕。
眼見得張導對杜九思目露出來的垂涎之色,便清楚地明白,這位導演要栽跟頭了。
在易瑾止面前對著他在意的女人露出那種垂/涎/欲/滴甚至是恨不得一口吞下杜九思的眼神,他當真是不想要自己的前程了。
只不過……
瞧著遠處正和男主角對台詞的杜九思,葉璃卻是狠狠地握緊了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那把水果刀,就這樣掌控在那個女人手裡,那般不顧一切地刺出,鮮血滿地,卓藺垣的眼就此被她給毀得殘了。她明明被判了十年監禁,如今卻輕而易舉便被放了出來。
怎麼能……
怎麼能被放出來?
望向杜九思的神色,愈發冷寒了起來。
另一頭的杜九思彷彿這才注意到這邊的視線,對上葉璃時,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詫異,隨即,眼波流轉,似有挑釁一閃而逝。可當對上易瑾止時,又是滿滿的思念與傾訴之意。
儼然一副受盡委屈劫後餘生的嬌柔,需要人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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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導,這用一個過氣的藝人,而且還是一個從牢裡頭逃出來的藝人當你的女主角,這個決定似乎是太過武斷了吧?這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得不償失就不好了。」終究還是忍不住,葉璃不免諷刺。
之前杜九思是新晉影視天後,可庭審被判刑的事情是眾所周知,如此有污點的人,居然還被人挖來當什麼女主角,完全便是可笑至極。
豈料,張導只是橫了葉璃一眼:「你知道什麼?九思她是被冤枉的,那還不是那個叫葉璃的女人橫刀奪愛才讓九思不顧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她較上勁的?為了愛情不惜讓自己背負上一個害人的惡名,這種愛情才偉大至極,才被咱們廣大言情劇影迷所追崇。」
原本還想對葉璃說些重話,只不過瞧著她是和易瑾止一道過來的,張導也沒敢直接和葉璃槓上。
不過寥寥幾句,維護杜九思的意思明顯。
為了愛情不惜讓自己背負上一個害人的惡名?
仔細地揣度著這幾個字,葉璃的唇角不禁微彎,眼神卻是犀利異常。
這為了愛情就可以直接不顧他人生死?這為了愛情就可以直接害得他人眼殘?這為了愛情就可以如此罔顧法律?
這種借口,還當真是有夠冠冕堂皇!
易瑾止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切,原本並不打算插手,可瞧著葉璃那憋氣的模樣,竟是冷不丁出聲:「張導對自己手下的演員,似乎格外熱情吶。」
葉璃聽在耳中,完全不用猜就明白,這位主是吃味了。
她就說嘛,這張導眼力勁果然是不行,居然在人家正主面前流露出對杜九思的垂涎,完全便是自討苦吃。
倏忽間,瞧著那腦滿腸肥的張導,葉
tang璃卻驀地將自己前一瞬的思想都推翻。
能混跡在影視這個大染缸里長達多年,自然是有著他自己的本事。
首要的一點,不僅是要有真本事,更重要的便是會看人眼色行事,會察言觀色。
杜九思大鬧她和易瑾止的婚禮,這早已是人盡皆知,不是什麼豪門秘辛了。
而易瑾止和杜九思曾經的情侶關係,想必也沒有人不知曉。
更甚至還有人猜測易瑾止之所以會娶她葉璃,完全便是奉女成婚。
完全便是被迫的。
而他心底真正想娶的人,從頭到尾都是杜九思。
若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身邊都沒個女人,也不會暗中資助九思成為享譽中外的影視明星。
既然這是所有人都公認的一件事,作為會察言觀色的張導,竟然還如此沒有眼力勁地在易瑾止面前展現出對杜九思的那份心思,這完全便說不過去。
一瞬,葉璃便想通了一切。
男人,最看重的,便是顏面。
男性自尊,不容許別的男人對自己的女人有任何的覬覦。
一旦被觸及那個底線,潛意識作祟,對於被別的男人覬覦的,自然是會愈發覺得彌足珍貴加倍珍惜,甚至費盡一切奪回來。
看來,這下的確實是一手好棋呢。
竟然還有這位知名的張導陪著一塊兒下棋。
再看這位張導在聽得易瑾止的話後,竟是立刻便誠惶誠恐起來:「易先生絕對是想多了,我這是任人唯賢,不拘一格降人才,但凡有才的,我這裡是絕對歡迎的。」
「恐怕,還得有貌吧?」易瑾止淡淡一句,似是真的因為張導對杜九思的垂涎而染上了怒意,卻隱忍不發。
張導頓時便一哆嗦:「這貌嘛,確實是得看,畢竟幹這一行的是靠臉吃飯的,呵呵,易先生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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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得易瑾止居然和一個導演在這邊閒聊起來了,跟來的那兩位高管不由地連連看手錶。
這和省長約見的時間已經到了,畢竟是有求於人,姿態得放低,如果遲到,失禮於人前,再想講些交情讓人幫忙,便有些困難了。
「易先生,時間差不多了,如果要敘舊,要不再和張導約個時間?」終於,其中一位大著膽子提了出來。
笑話,若今日那位省長不肯幫忙,這易氏一直被人這樣惡整下去,這一旦倒了,他們自身的利益可就沒了了,他們怎麼可能不上心?
易瑾止聞言,看了一眼腕際的指針,遺憾道:「今天還有事,那改日再和張導約個時間咱們坐下來慢慢聊,順便也聊聊張導這些年來潛了多少女星。」
霎時,那肥肉滾滾的身子便是一怔。雖然早知自己剛剛的模樣會惹來易瑾止的猜忌,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位主竟如此直接地道了出來。
「呵呵,易先生真愛說笑,這演戲的都是靠真本事說話的,我可沒那個膽子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易瑾止卻已經越過他,逕自往前走去。突然之間卻又停了步子,轉過身來,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對了,剛剛你說誰橫刀奪愛才惹的九思揮刀相向來著?我旁邊這位就叫葉璃,不知道張導是不是對這張臉有些印象?」
葉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卻是緊隨著易瑾止。
倒是沒想到,他居然還特意跟人家好心地解釋了她的身份。
穿著旗袍的服務生盡職地將幾人帶離,易瑾止卻是直接走向遠處正和男主角對台詞的杜九思:「不是說放棄演戲了嗎?怎麼又開始幹這一行了?」
臉上是愁雲慘霧,彷彿憋著委屈,最終慘然一笑:「你也知道這些年我為了演戲付出了很多,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難得張導不計較我的一切願意讓我給他的新劇當女主角,我怎麼可能拒絕?」
杜九思解釋著,卻又帶著抹斬釘截鐵的決絕:「只有繼續這條道路,重新站在這個舞台上,我才能感覺到自己離你並不遙遠,我才能感覺到我們之間的差距並不大,才能一遍遍告訴自己,有朝一日,我必定可以和你比肩而立。」
這一句,仿若重重雨幕中那撞入池塘的重重一擊,石子徹底落入水中,讓易瑾止渾身一震。其實一直以來,他並不需要她的努力,只需要她站在原地,他便會走到她面前,與她比肩而立。可她那年,卻不辭而別,甚至在後來他終於歷盡千辛找到了她,卻還是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這些年來,她付出了多少才走到影視新星這個高位,他並不清楚。
外界傳言是得到他的庇護她才能一路順風順水,可他卻清楚,他在這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她人在哪兒,更別提知道她幹了這一行。
所以,她能在短期內具有如此成就,應該都是憑藉著她自己的努力吧。
只不過,所有的努力,卻因為她犯下的錯誤,而
功虧一簣,到現在,竟要重頭開始。
「這條路並不好走。」以被判刑的形式讓公眾記住了她,又怎麼可能輕易改變公眾對她的印象呢?
如果要繼續走這條道路,那她以後會很難,且,難如登天。
除非……
能得到幫助,少走彎路,抵抗住那些流言蜚語……
「但我並不後悔。」每一字,都堅定有力,不曾有片刻的遲疑。杜九思神色凝重,「瑾止,別娶她,我……」
「好了,還有個鏡頭得開拍,趕緊準備準備好早點收工。」一聲令下,打斷了杜九思的話。
葉璃在遠處瞧著易瑾止和杜九思的情真意切,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然後,竟是催促服務生快走:「咱們易先生被兒女情長給拖著了,看來是沒什麼心情去管易氏的生死存亡了。今天這場酒席,看來還得看兩位開國功臣的了。」
那兩名高管被葉璃如此這般一奉承,臉上立刻便過意不去:「葉經理客氣了,葉經理才該是今天的主角。」
這易瑾止棄了葉璃奔杜九思而去,這兩位是瞧得清清楚楚。
不過,他們卻選擇裝聾作啞,反正葉璃願意頂上這個空缺,他們樂意之至。
畢竟之前葉璃做起事來給他們的感覺是雷厲風行。不管是幫易瑾止處理女人問題,還是為易氏財團拿下大單,都是乾淨果決,利落得讓人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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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夜一點點降臨。卓藺垣的電話,猝不及防地響起。
葉璃接起,不免有些疑惑。不是才剛分開不久?難道是眼睛突然疼了?
「在哪兒呢?」
「在外頭呢,正準備去赴個飯局。」
「大忙人,這一回家就將自己弄得這麼累,也不怕吃不消?飯局散了之後趕緊回去休息倒時差,知道嗎?可別將自己給累垮了,那可沒人來當我的眼睛了。」
另一頭的聲音含笑,心情似乎愉悅。
葉璃應了一聲:「你也是。」
想說她一定會幫他找到穆安教授的,只不過想到剛剛和易瑾止的鬧僵,他是完全連女兒的住所都不願意透露,更別提請穆安教授來治好卓藺垣的眼睛了。
易瑾止其人,有著他固有的驕傲。
他主動示好一次不行,基本就不可能會再試第二次。
所以,葉璃今天都還沒回一趟葉家就急匆匆來公司找他,也是有著她的顧慮的。
倏忽間,兩人之間的氣氛寂靜了下來。
彼此的呼吸,通過電波,一點點傳遞。
卓藺垣突地沉下了聲音:「葉璃,易氏最近鬧出的事情,你希望我插手嗎?」
他指的,是易氏財團被記者胡亂報導甚至還有受害者家屬屢屢鬧事的事。
葉璃一怔:「這事情你插什麼手?你好好休息,別以為出院了就可以不把自己的身體當身體。紗布還沒拆,眼睛也只是保守治療根本就沒有徹底治好,所有的一切都還只是個未知數,你就被為其他事情操心了。將你送我的話還給你——去休息倒時差,知道嗎?」
一記磁性好聞的輕笑,就這般蔓延過來,瞬間侵襲了葉璃的耳膜。
「好,謹遵葉小姐法旨。不過這事情想來你也不放心,我便幫上一幫,等收拾妥當了就回去休息。」更何況,這件事情竟牽扯到她,累得她名聲被玷污,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敏感地察覺到他話裡頭的「回去」兩字,意味著他居然這麼晚了眼睛不方便還在外頭。
葉璃剛想多說幾句,卓藺垣那頭似乎有什麼聲音,他便道了聲再見便掛了。
「怔怔地捧著個手機發呆,可別告訴我你得了相思病。」易瑾止那毫不客氣的聲音帶著一抹嗤之以鼻,竟這般刺耳。
回神,葉璃也不甘示弱:「您老終於捨得從溫柔鄉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