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四七章 泰山有客 文 / 120笑話
「柳風,退下!」
面對眼前的情形,糜竺卻是根本沒有絲毫畏懼,平靜的對著身前的柳風說了一句。而柳風也很聽糜竺的話,立即收回劍,又回到糜竺身後。
「糜使節,果然好膽色,某佩服不已。」
夏侯惇一直都在注意糜竺的表情,看得出糜竺是真的很平靜,而非是偽裝出來的,當下心中的敬佩之色更濃。
「糜使節,這是我家大人歡迎他人的規矩,還望糜使節勿怪。」
夏侯惇說的好聽,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不過是給對方的下馬威。曹操想招攬糜竺,也想知道糜竺是否符合自己的要求,至少膽色這一方面,夏侯惇是非常佩服的。
當然,糜竺也明白這個意思,不過此刻也不會說出來。
當進入大帳之後,只見正中央一個巨大的銅鼎,足可以容納三四個人。銅鼎之中不斷的有熱氣升騰,鼎中滾油翻滾,看得人心驚膽顫不已。用銅鼎煮油的方法來嚇人,說起來還是有一個典故的。
秦末之時,項羽給推翻秦朝的勢力封王。而劉邦和項羽爭鬥之時,劉邦的實力是不如項羽的,因此,劉邦顯然要和其他的王侯勢力聯合。因此,酈食其就派去齊國勸說齊王田廣投靠劉邦,原本事情已經說好了,田廣也把士兵都撤走,準備向劉邦投降。但是,韓信卻很不開心,他統兵作戰,什麼功勞都沒拿到,而酈食其就靠著一張嘴,收了齊國七十座城池。因此,韓信在齊國沒有防備之下,偷偷的出兵襲擊齊國,田廣就覺得是酈食其騙了自己,讓酈食其勸韓信退兵,否則就把他給烹煮了。酈食其在當時被人稱為狂生,又豈會被人威脅,當場就拒絕了田廣的威脅,然後就被田廣給烹煮了。
說起來,酈食其為人張狂縱酒使氣,疏闊狂放,敢作敢為,勇於冒險,跟劉邦很對脾氣,很可能是劉邦最喜歡的一個。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劉邦對韓信有了殺念。至於是否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此刻說的是銅鼎煮油,正因為酈食其的事件,使得之後很多使節出使的時候都會碰到這一幕。目的就是警告使節,說話小心點,不然很有可能跟酈食其一樣被烹煮了。
這樣的情形確實很嚇人,若是心理有鬼的人,就很容易被嚇到。但是,糜竺為人敦厚文雅,心中坦蕩,自然不會被嚇到。而且,他此次出使曹營,根本就沒想過能夠把曹操給勸走,也不會去激怒曹操。
「子仲遠道而來,吾未能遠迎,還望子仲勿要怪罪!」
曹操等糜竺一臉平靜的從銅鼎走過之後,似乎才發現糜竺,一臉驚喜且自責的迎了上去。
「明公為一州刺史,公務繁忙,某一小人物爾,何當明公如此!」
糜竺應對的倒是有條有紊,絲毫沒有膽怯。
「哈哈!」
曹操大笑一聲,親切的拉著糜竺的雙手,帶到自己身邊靠下一點的案桌,感慨道:「久聞徐州糜子仲敦厚文雅,有古君子之風,且仁善之名傳播四方,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能見子仲一眼,足慰生平。」
糜竺倒是不喜不憂,臉色平靜,等曹操說完,才作揖道:「明公過譽矣!」
曹操從糜竺的言行之中卻是看錯,糜竺對自己有著疏遠之意,看來想讓糜竺投靠自己,並沒有那麼容易。不過,曹操何等人物,乃是一方梟雄,越是有難度的事,越能激發他的鬥志。所以,他並沒有輕易的放棄招攬糜竺。
「子仲,我知你此番來意,我且帶你觀看我軍將士,稍後再談,如何?」
「一切聽從明公之言!」
隨後,曹操帶著糜竺來到士兵操練的場地,豪邁的問道:「子仲,你看我兗州士兵精良否?徐州與之相比,若何?」
「明公麾下士兵皆精銳,乃是以一當百的精兵,徐州不敵也。」
徐州一州之地,帶甲士兵也有數十萬。然而,糜竺可以肯定,曹操憑著這十萬人馬,就能解決徐州的數十萬人馬。
關鍵就在於,氣勢!
除了黃巾之亂外,徐州已經有幾十年沒有經過戰鬥了。而且,陶謙隨著年紀的老邁,也變成一個守成之主,沒有進取之心。所謂上行下效,最大的boss都沒有了鬥志,更何況下面的士兵?
但是,曹操的士兵就不一樣了。
首先,曹操的這些士兵是收服的青州黃巾,都是盜匪之流,骨子裡都有著血性,否則,他們也不會做出造反這樣的事。其次,曹操是梟雄,要爭霸天下,那麼,曹操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士兵沒有作為。因此,曹操對士兵的操練力度可想而知,在曹操的大力操練之下,這些褪去亂賊外表的青州兵,都有著強大的鬥志,這種氣勢就算是面對百萬大軍,也不會讓他們後退。
從這一點來對比,徐州必敗。
或許有人覺得陶謙有三萬丹陽兵,丹陽百姓崇尚勇武,如果是守城,藉著城牆的優勢,難道會擋不住曹操的十萬大軍?
一支軍隊想要有活力,就要有新鮮的血液。陶謙的三萬丹陽兵是陶謙數年前帶出來的,開始的他們年輕,有熱血,有著遠大的理想。但是,經過多年的平定,又在陶謙的影響,這股熱血早就消磨殆盡。倘若陶謙時不時的從丹陽輸入新鮮的血液,那麼或許還能帶動三萬丹陽兵的朝氣。可是,陶謙一心守成,哪裡還會浪費錢財去招募丹陽兵。因此,三萬丹陽兵都成了兵油子,對於他們而言,平靜或許才是如今最好的歸宿。
可以說,這三萬丹陽兵的戰力,到了如今也只比尋常士兵強一些,或者說已經跟尋常士兵沒有差別了。
糜竺身為徐州富商,對於這些情況是最為瞭解的。如今的丹陽兵,早就不是當初的丹陽兵。這也是為何上次徐州和袁術聯合,兩方勢力的聯合還能敗的這麼快,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聽了糜竺的話,曹操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多少得意之色。徐州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裡,陶謙也根本不配做他的對手。
看完操練的士兵,曹操又帶著糜竺去觀看糧草。
排列整齊的十幾個帳篷之中,堆滿了如山般的糧草,或許換個不知情的人,會覺得曹操糧草充足,攻下徐州根本不是問題。
但是,別忘了,糜家有過萬門客,其中就有不乏打探消息的能人。所以,糜竺對於曹操大軍糧草的情況,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兗州缺糧,乃是不爭的事實。曹操此次出征,可以說是把兗州的糧倉都取出來了,也虧得距離秋收不遠了,否則,曹操此舉必定會讓兗州動盪。而且,一旦爆發個天災,到時候顆粒無收,兗州也會陷入困境。當然,天災也不是年年都會發生,曹操也不相信自己的人品會這麼差。因此,曹操此次出征徐州,可以說是孤注一擲。
糜竺已經知道,曹操的糧草只夠一個月的用量,也就是說,一個月攻不下徐州,那麼,曹操必定撤退。
這種事,糜竺不會說出來,他知道,一旦他表現的知道內情的樣子,曹操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幹掉他。糜竺雖然猜不出曹操此次的主要目的,但是,他也看出了一點端倪。若是曹操知道糜竺知道他的糧草不足,那麼,糜竺回去之後把此事告訴陶謙,陶謙肯定會拚命的抵抗,曹操此次出征徐州,就變得沒有絲毫意義了。所以,曹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糜竺,本就對陶謙沒有好感,否則,他得知消息之後,早就派人把此事告訴陶謙,也不用來到曹營了。曹操和陶謙的戰鬥,糜竺不想參與進來,他只想給糜竺尋找後路,這才是糜竺真正要做的事。
「子仲,你看我軍糧草如何?」
「倉廩庫足,以我觀之,足夠百萬大軍之用。」
糜竺是誰,徐州巨富,以他的家財,要搞到這麼點的糧草,分分鐘的事情。曹操當然知道糜竺根本不在意,但是,他只要讓糜竺知道自己的實力就夠了,其他的,曹操不會在意。
「哈哈!」
曹操大笑一聲,隨後誠懇的看著糜竺道:「子仲,我軍士兵強過徐州,糧草充足,徐州必亡。子仲是否想過,日後如何?我曹操向來看重人才,子仲乃我生平所敬仰的人之一,子仲若肯投效於我,某必厚之!」
曹操此刻也沒有遮掩,很直白的向糜竺伸出橄欖樹。
先前,曹操看重的是糜家的億萬家財,有了糜家的支持,曹操爭霸天下就有了基礎。然而,經過剛才的一番試探,糜竺的膽色和見識讓曹操越發的滿意,對於曹操而言,糜竺是個人才。所以,如果能夠得到糜竺的真心投靠,曹操就更開心了。雖然程昱挾持糜竺家人的方法也可行,卻不如糜竺真心投靠強。
當然,糜竺如果真的不願意投靠,那曹操也只能用程昱的計謀,用強來解決了。
「明公,如今兗州與徐州開戰,若是某投效於你,必定為天下人所恥笑。故此,還望明公能給某些許時間,考慮一番。」
曹操聽了糜竺的話,也沒有多想,畢竟他現在和陶謙在戰鬥,糜竺投靠他,就會背負背主小人的罵名。而且,曹操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想讓糜竺立馬就投靠他,也是不可能的事,如果糜竺是這樣的人,曹操也不敢收。然而,曹操卻是不知道,糜竺根本就沒有投靠他的想法。曹操為人霸勇,行事果決,不適合糜竺,或者說是不適合糜家。糜家最主要的是有錢,而曹操這樣的人,有時候會為了完成自己的大業,而做出某種選擇。比如曹操沒錢了,那麼曹操就會找有錢人下手。況且,糜竺也知道,他除了有點錢之外,才能根本就不強,他必須找個仁義的人,才能生存的下去。
「哈哈,子仲所言在理,是某心急了。某已經為子仲設下筵席,你我定要暢飲一番,不醉不歸。」
回到曹操的大帳,裡面已經擺好案桌,曹操在正中央,而在曹操距離幾尺的位置,則是給糜竺留的位置。在下來兩邊,則分別是曹操的文武官員,待曹操坐下之後,眾人也紛紛落座,好酒好菜一一端了上來。
「明公,這是我家大人讓我帶來的文書,還請明公一覽。」
其實,求和信不過是個形式,無論是陶謙,抑或是糜竺,都知道曹操不可能退兵。糜竺也沒有力勸曹操的意思,只是把陶謙的仇和信給了曹操,就不再搭理了。曹操看到糜竺的舉止,更是覺得陶謙和糜竺貌合心離,對他招攬糜竺大有好處。
陶謙信中的意思也不過是些屁話,也就是說些他上次進攻兗州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被袁術給威脅的。有什麼證據?當然,袁術自領徐州伯,在秦漢之後主要是以二十爵位來稱呼。徐州伯有多少?在夏朝之時,設下五等爵位,分別是公、侯、伯、子、男,徐州伯的意思就相當於徐州伯爵。在當今的天下,都沒有人敢用這種聖賢人的爵位稱呼,袁術卻是敢這樣自稱,可見他的野心之大。所以,陶謙被袁術給威脅的說法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別忘記了,袁術自領徐州伯,是在進攻兗州失利之後的事。兩者根本沒有半點的關係,陶謙能夠說到一起,簡直是扯淡。當然,無論是陶謙還是曹操,根本都不會在意信中說的什麼。
陶謙派出使者帶來求和信,就是隨便弄個借口都沒關係。關鍵的問題是,曹操是否會退兵。如果曹操願意退兵,就算陶謙的借口是他上次夢遊,無意中下的命令,曹操也會退兵;如果曹操沒有退兵的打算,天大的理由也沒有用。陶謙用袁術來當擋箭牌,只不過是讓自己的臉面好過一些而已。
而曹操,也根本不可能退兵,所以在看了陶謙的求和信之後,就隨意的扔到了一邊。再看看糜竺,臉上帶著微笑,根本沒有惱怒曹操的舉動,曹操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在打陶謙的臉。糜竺作為使節,按理來說是與有榮焉。而糜竺卻沒有絲毫的反應,要麼就是糜竺能夠隱忍,曹操看不出糜竺的臉色;要麼就是糜竺根本不在乎曹操的舉動,而經過多個方面的結合,顯然糜竺是後者。
這也只能說明糜竺和陶謙的間隙很嚴重,他曹操的機會也就更大了。
「子仲,來,你我同飲此杯!」
「甚善!」
大帳之中觥杯交錯,氣氛極其融洽。曹操麾下的文武官員,也一一向糜竺敬酒,糜竺也是來者不拒,倒也是氣定神閒,看起來,糜竺的酒量倒是不錯。最後,大家都在微醉的狀態下,宴席愉快的結束了。
在曹營之中呆了兩三天,曹操都設宴款待,最後,糜竺提出要前往冀州,沒有時間耽誤,曹操這才停止設宴。糜竺前往冀州的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看到冀州有商機,糜竺作為一名富商,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而在糜竺的馬車離開好一陣之後,有士兵前來向曹操匯報,糜竺確實是前往冀州的方向,曹操這才放下心來,不再派人盯視糜竺。
不過,曹操不知道的是,糜竺此番行程,卻是碰到他所需要的明主,而曹操更是被糜竺給拋之腦後。要是曹操知道這一點,也不知道是否會懊惱。
「夏侯淵聽令,我與你五千騎兵,一萬步兵,往滕縣直擊下邳。」
「末將聽令!」
「曹仁聽令,你率一萬先鋒營,直擊彭城,勿要打出我軍氣勢,讓陶謙老兒知曉我兗州士兵的厲害。」
「末將遵命!」
隨著曹操的命令下達,十萬大軍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
北海郡西接泰山,與泰山僅有數里之隔。而北海,則是孔子的後人孔融當家,雖然孔融有些迂腐,在他的治理之下,北海郡倒也是安平。青州時常有黃巾作亂,在孔融的治下北海,卻是跟風最少的,不得不說,這也是孔融治理的功勞。
而在臨近北海郡的泰山之上,有一股黃巾勢力。當初黑袍人聯合青州黃巾,想要趁勢而起,大部分的青州黃巾渠帥都跟隨黑袍人走了,唯有這泰山上的這股黃巾勢力並沒有跟隨。
這股泰山黃巾的頭領名為管亥,是跟隨張角起義的第一批人。
管亥在朝廷大軍的征討下,一直能夠活到今天,也是他為人機靈。雖然當初黑袍人來的時候許下了諸多的好處,管亥卻是絲毫不為所動。第一個,就是管亥察覺到黑袍人不懷好意,管亥不敢跟隨;第二個,則是管亥這傢伙比較現實,黑袍人說了這麼多好處,只是一個大餅,要自己去拚殺才能得到,所以,管亥拒絕了。當然,如果當初黑袍人能夠先拿出一點好處給管亥,那麼,管亥說不定就答應了。
而在某一天,管亥所佔據的山頭,有一些人出現在這裡。作為這裡的當家人,管亥很快就知道了,不過,在得知來人之後,管亥熱情的把對方請上山。
若是有徐州的人在此,可以知道,被管亥請上山的人,竟然是陶謙的都尉張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