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四六章 曹軍議事 文 / 120笑話
豐縣外,曹軍大營,曹操營帳之中
曹操高坐案首,其下左右兩邊文武分別站立。單單從謀士和武將的神情、氣勢就能看出,這是一支不容小覷的軍隊。
「諸位,陶謙派出使者出使我軍,你們以為當如何待之?」
曹操昂首正坐,精光閃爍的雙眸,緩緩的從兩邊文武身上掃過,眼眸深處,難得的有一絲滿意之色。想他曹操宦官之後,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付出了何等艱辛,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主公,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等以禮待之便是,若是陶謙以為派出使者便妄圖我軍撤退,卻是笑話。」
說話之人乃是夏侯惇,夏侯惇為此次出征大軍的主將,這也是曹操為了培養自己的宗族兄弟。若是以前,依照夏侯惇的性子,肯定是直接嚷著把使者殺了,然後殺向徐州。不過,經過曹操長久以來的培養和教誨,現在終於不會開口喊打喊殺了。
「主公,主將所言正是。不過,我們也能讓陶謙的使者見識我軍軍威,待他回去告訴陶謙,早日開城投降才是正理,否則我大軍到日,必叫陶謙雞犬不寧。」
這次站出來說話的是曹仁,曹仁則是此次大軍的先鋒,統領先鋒營一萬士兵。
曹操的父親曹嵩原本是夏侯姓,後來過繼給宦官曹騰為子,自此改為曹姓。因此,夏侯惇兄弟和曹仁兄弟都算是曹操的宗族兄弟。當然,夏侯家和曹家並沒有丁點的血緣關係,因此,夏侯家和曹家也有競爭,不過這種競爭是良性的競爭,曹操並不會阻止。
按理說,就統兵能力而言,夏侯淵和曹仁都是遠超夏侯惇的。但是,曹操並沒有讓夏侯淵和曹仁領軍,因為,曹操的打算是把麾下的大將都培養成能夠統領大軍的帥,而不是只知道衝鋒陷陣的猛將。而事實證明,曹操也真的做到了,夏侯惇在曹操的培養下,已經逐漸向著一名合格的主帥靠攏。
因此,在將來,夏侯惇、夏侯淵和曹仁都能夠獨當一面,鎮守一方。
而且,曹操的志向還不僅僅如此,他要把麾下的大將都培養成能夠獨當一面的主帥。等他平定天下之後,就有部下幫他鎮守一方。
夏侯惇、夏侯淵和曹仁都能作為合格的主帥,本來接下來應該培養的是曹洪。曹洪跟曹操是宗族兄弟,而且還多次在戰鬥中救下曹操的性命,曹操自然不會虧待曹洪。
奈何曹洪為人貪財,且性格火爆,難以勝任主帥的職位。就說曹洪貪財這一點吧,如果一場戰鬥下來,繳獲的錢財,十有七八會落入曹洪的手中,剩下的一點才肯拿來打賞士兵。當士兵的,願意在戰場上捨命戰鬥,就是希望能夠在戰場上獲得一點好處。然而,跟著曹洪戰鬥,最後大部分的好處都落入曹洪手中,曹洪吃肉喝湯,他們只能舔碗底,這種不公平的待遇,誰肯替曹洪賣命?說不定,還會讓士兵嘩變。而且,曹洪貪財的性格是與生俱來,讓他把錢拿出來分給士兵,簡直是要他的命,不能做到賞罰分明,又如何統領一軍?
最後,曹操也只能放棄培養曹洪成為主帥的念頭。對此,曹操心底深處是有一絲歡喜的。掌控一支軍隊的大將,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會被上位者給猜忌的。即使是親兄弟都不會例外,更何況像曹操這樣多疑的人,而且他們還只是宗族兄弟?曹洪沒有掌控軍隊,自然是更受曹操看重。
「哈哈,元讓,子廉你們所言正和我意。」
曹操笑著說了一句,然後看向謀士一邊的第一人,問道:「軍師,此次陶謙派出的使者乃是糜竺,不知軍師對此人有何看法?」
曹操的軍師,名為戲志才,跟荀彧、郭嘉一樣,都是穎川人士,學自穎川書院。
戲志才在羅大大的三國之中並沒有出現,而在《三國誌》中卻有簡單的記載。至於說戲志才的能力,只要知道,郭嘉是接他的班,那麼由此可以推斷出,戲志才也是頂級謀士的行列。
在如今的時代,用兩個字做名字的,通常都是平民百姓,說難聽點,連平民百姓都不如,而是賤*民。
那麼,平民百姓跟賤民有什麼區別?
平民百姓跟賤民是有著很大的差別,所謂平民百姓,就是出身為貧,故此被稱之為平民百姓。他們除了窮之外,沒有其他的理由。然而,賤民卻不是這樣。會被稱之為賤民的人,通常都是他們的祖輩犯了什麼重罪,被貶為奴隸,然後從奴隸轉變為百姓的身份,而這種人才會被稱之為賤民。
比如說尋常百姓,他們一般也會用一個字做名字,就像張三李四,聽起來是沒什麼文化,但是他們好歹也是百姓的身份。但是,兩個字的名字,人家聽了就知道這傢伙也許是個賤民。
在如今的年代,也有戶籍制度,但是,沒有袁常穿越前那個時代那麼嚴厲。只要塞點錢給管理戶籍的官員,改個名字並不是什麼難事。況且,戲志才如今還是曹操的軍師,這樣的身份改名字更不是什麼難事。然而,戲志才卻並沒有這麼做,依然頂著三個字的名字,淡看世界,任由他人詫異的眼神。
戲志才跟郭嘉一樣,都是不羈、灑脫的性格,而且兩人都同樣好酒。而在穎川書院的時候,郭嘉、戲志才和荀彧三人,則是好友。
說起來,三人的身份差距很大。
荀彧是荀家之子,身份何等光耀;郭嘉是寒門士子,破落貴族的後裔,倒也不是太糟糕;戲志才,賤民一個。然而,就是這樣的身份,卻因為三人的才能和見識,卻成為了好友。不得不說,有時候,一個人的才能,是可以突破身份的屏障。
而且,戲志才不僅頂著兩個字的名字,還給自己取了個不詳的字。從這點就能看出,戲志才是個傲然的人,他就要讓世人知道,我的祖輩犯過罪,那又如何,我自己有才能,我就能站在高處俯視眾生。
若是在家中,戲志才和曹操商談之時,戲志才都是橫臥在榻上,沒有絲毫的形象,似乎一點都不尊敬曹操,而曹操也不在意。但是,此刻是在議事,這麼多人在場,戲志才自然不能跟在家中一樣。
戲志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拱手行禮道:「主公,據屬下所知,糜竺此人在徐州有著仁善的名聲,比之陶謙更甚。此次陶謙讓糜竺出使我軍,向來心思不純。糜家作為徐州的富商,其家財不下億萬,且生意遍佈各地,陶謙覬覦糜家家財,也在情理之中。陶謙打的好主意,想要借主公之手除去糜竺,他陶謙便可坐收糜家家財,主公自當不能如他意。相反,主公當趁機招降糜竺,兗州本就糧少,倘若有糜家億萬家財相助,主公大業更是如虎添翼。咳咳!」
說道最後,戲志才面容痛苦的咳了出來。
戲志才出身低微,早年家貧,生病之時沒能治好,落下病根,最終使得他體弱多病。而且,自秦皇以來,歧黃之術盛行,丹藥廣為人知,戲志才也是食用丹藥的其中一人。郭嘉當初也是有食用丹藥,後來聽了袁常的話,知道丹藥有害無利,這才戒了。而戲志才卻是沒人勸說,一直都在食用丹藥,這也讓他的身體越發糟糕,時常咳嗽之時都吐出血絲。在原本的歷史上,戲志才的命也不長,跟著曹操沒幾年就掛了。
「軍師身體不適,我已說過多次,軍師可坐著說話便是,何須如此!」
曹操雖是責備,其關懷之意卻是不用多言,戲志才心中感動也就無須多表。曹操在關懷完戲志才之後,才點頭道:「軍師此言甚善,兗州缺糧乃是一大弱勢。然而想要讓糜竺此人效忠於我,怕是難度不小。」
「主公,屬下有一計,可讓糜竺效忠於主公。」
正在這時,有一人站了出來。只見此人面色白淨,三角眼,細長的下巴,唇角留著兩縷細長的鬍鬚,倒是給人一副奸詐的外表。這說話之人乃是程昱,東郡名士,有人暗地裡說程昱的才能不下郭嘉,或者說比之郭嘉更強。
然而,真正細讀歷史的人對於這種說法則是嗤之以鼻。程昱有才能,把他列入頂級謀士也說的過去。但是,把他跟郭嘉相提並論,就有些言過其實了。
程昱的才能,主要在於他的狠辣,無所不用其極。
何解?
簡單的說,程昱做的事,都是一般人難以做出來的。就如原本歷史上,關中、司隸一帶大旱,曹操也缺糧,而程昱替曹操解決糧草問題,跑到自己的老家東郡東阿搶奪百姓的糧食,同時,更是用製作人肉乾來當糧食,雖然說程昱如此作為,給曹操解決了一定的問題,卻喪失了一定的道德底線。當初,郭嘉跟隨袁常的時候,也向袁常推薦過程昱。但是,袁常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這種人,袁常是絕對不會用的。
而且,除了這一方面,程昱還會利用別人的家人來威脅。就如徐庶,就是程昱建議曹操把徐庶的老母給請到許昌,結果,導致了徐母身亡。
從這些方面都能看出程昱的狠辣,原本按照程昱的功勞,程昱是足以位列三公之位。然而,最後賈詡這個低調的毒士當上了三公,程昱卻沒能當上,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程昱做的這些沒有道德的事。
戰爭這種事,原本就是沒有道德,易子而食都時有發生,就看誰能堅守底線。袁常顯然就是這類人,當初南皮城告急,他也不肯讓百姓上城防守,雖然看似迂腐,卻能夠得到人心的支持。
「仲德有何良策?」
程昱在沒有做出那些喪失人性的事情之前,名望還是不錯的。當初程昱就是呆在東郡東阿老家讀書,讓曹操給請了出來,曹操也是很看重程昱的。
「主公,屬下聽聞糜竺有一弟、一妹,倘若能夠將二人擄來為質,糜竺必定能為主公所用。」
果然,程昱還是程昱,沒有絲毫的變化,還是出的這種用家人當人質的主意。
曹操聞言,臉色一板,正色道:「仲德,吾乃兗州刺史,人之所望,豈能做出這等不德之事?勿復多言,吾決計不為之!」
看曹操的表情還有說的話,聽了讓人肅然起敬。但是,只要是人精,都能聽出曹操話中的意思,我不會去做,我也不會制止你去做,反正你看著辦就是了。沒錯,曹操的潛台詞就是這個意思。或許那些武將聽不出來,但是,帳中十個裡面,有九個謀士是聽出來了。
其實,歷史由勝利者來書寫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此刻就算曹操下令讓人把糜芳和糜貞給抓來,等日後曹操一統天下了,歷史不會指責曹操的不是,只會讚揚曹操品德高尚,為了天下,寧願做出這種令人不恥的事。不過,曹操目前的勢力還不是很大,不會明著同意程昱做這種事。而等到曹操把袁紹給擊敗之後,勢力強大,程昱提出把徐母騙來當人質,曹操不也是同意了。
再說了,這種事是手下人去做,就算真的被人指責,也有負責人出來頂缸,根本傷不到曹操。
能夠成為出名的謀士,他們的心志都是很堅定的,對於這種事其實並不會反對。想要獲得勝利,有時候就要用一點手段。而且,就算他們心中不同意,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站出來反對,只會在私底下勸諫一番。
「主公仁義,屬下有罪,幾陷主公於不仁不義之地,還請主公責罰。」
程昱當然明白曹操的意思,當下很自覺的站出來承認自己的錯誤。
曹操伸手虛抬,動情道:「吾知仲德一心為公,不為私利,吾又豈會怪責於你!」
好一副君臣相知的畫面,倘若袁常在這裡,肯定要拍手大讚,都是尼瑪的好演員,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
「報,陶謙使者已經進入我軍三里範圍內,還請大人示下!」
曹操聽得帳外士兵的話音,眼眸微抬,朗聲道:「夏侯淵,曹仁聽令,速去整頓軍士,稍後讓陶謙使者知曉我軍軍威。」
「末將遵命!」
隨著曹操的命令下達,曹操營中當即都忙碌了起來。
在曹操軍營三里外的地方,一輛馬車緩緩前行。馬車裡的人,自然是陶謙派出的使者糜竺,而在馬車旁邊,六名騎士護衛,這六名騎兵自然是糜竺的私人護衛。糜竺可不會傻得用陶謙的士兵來保護自己,若是陶謙故意讓他的士兵在曹操軍營鬧出點ど蛾子,到時候死的就是他糜竺了。
「吱呀,吱呀…」
馬車緩緩的前進著,而在馬車內的糜竺卻是皺眉沉思。當然,糜竺並非是在沉思自己此行的安危,他已經思考過,曹操十有*不會對他下手。如今糜竺思考的是,他糜家今後當何去何從。別看糜家現在這麼風光,但是,隱藏的風險卻是極大的。當然,也不是沒有問題解決,那就是把糜家的家財拿出來,全力資助一個勢力打天下。這個想法,糜竺也考慮過。只是,資助的人選一定要對,若是找錯人,那他糜家必定萬劫不復。沒有了億萬家財做後盾,又有誰會看重他們糜家?
「哎!」
糜竺長歎一聲,在這樣的亂世之中,有錢也是一件危險的事。
「家主,曹營到了。」
說話的是糜家的一名門客,乃是一名劍客,名為柳風。柳風當初遭奸人迫害,家人全都喪命,多虧糜竺幫助,他才逃過一劫,並且手刃仇家。柳風家人都不在了,自然也就跟隨糜竺,糜竺也是極其信任柳風的。
馬車內的糜竺整理管理冠帽和長袍,隨後拿起陶謙的求和文書,拉開布簾,從馬車走了出來。
當糜竺從馬車走了出來之後,大營門前一行士兵迎了上來。
「糜使節,我家大人令我在此迎接。」
當先一人龍行虎步走了上來,對著糜竺抱拳行禮,此人卻是此次大軍的主將夏侯惇。夏侯惇身為一軍主將,出來迎接糜竺,已經是給了糜竺極大的面子。當然,如果是曹操出來迎接,那就更給面子了。如果糜竺是代表他自己前來,曹操出來迎接,可以說是曹操禮賢下士。但是,如今糜竺是陶謙的代表,曹操自然不會出來迎接。雖然曹操和陶謙都是一州刺史,官職看似一樣大。然而,從各方面的實力來對比,陶謙跟曹操根本不是一個檔次。而且,曹操這次就是來打陶謙的,沒必要對陶謙客氣。
因此,就算曹操隨便派個士兵來迎接糜竺,也說得過去。如今讓一軍主將來迎接糜竺,這招攬的目的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糜竺也是精明,只是片刻就知道曹操的想法。不過,在糜竺心中,曹操並不是糜竺理想的人選,所以,他自然不會因為曹操的舉動,而生出什麼好感。
「喝!喝!喝!」
跟隨夏侯惇走入軍營之中,只聽得山呼海嘯般的大喝聲,正是曹操的士兵在操練。單單看士兵的氣勢,就知道陶謙根本不是曹操的對手。
再行了百多米,已經看到曹操的中軍大帳,只見大帳前列著兩排持刀斧的壯漢,身上都散發出濃烈的殺氣,看的人心驚膽戰。倘若換個心裡素質低一點的,怕是此刻都嚇得腿都軟了。不過,糜竺畢竟是糜家的家主,手下門客上萬,其中不乏一些殺人如麻的狠辣之輩,因此,依然是一臉淡然、平靜之色。
夏侯惇在一旁暗自觀察,心中忍不住稱讚糜竺。
「殺!」
當糜竺和護衛柳風從兩排刀斧士兵前經過之時,那些士兵突然大喝一聲,手中刀斧高高舉起。
而糜竺身邊的柳風,身子一動,擋在糜竺跟前,腰間佩劍也已經橫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