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1 馨華殿中 文 / 紫小樂
顧明樂看著馨貴妃，漸漸明白了，腦海中想像出鳳王妃的模樣，定是位溫婉美約，端莊大方的女子。
「樂兒…這是姐姐在世時留給我的，叫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世子歡喜的女孩。」馨貴妃從腕間褪下一隻玉色圓潤，一眼便知價值非凡的紫玉鐲，拉起顧明樂的素手，將紫玉鐲套了進去。
顧明樂急忙攔下，搖頭道：「馨貴妃，樂兒還未嫁進鳳王府，這玉鐲萬萬不能收下。」
「只是遲早的事…樂兒收下吧…」往後只怕我沒有機會代姐姐親手交給你了…馨貴妃說著，神色暗淡了些。
顧明樂能瞧出馨貴妃笑意中的哀傷，在這深宮之中，心含怨仇，苦苦煎熬，並非每位女子都能做到的。
「樂兒，吃飯吧，吃好了，世子爺也該進宮接你了。」馨貴妃斂去了所有神色，笑著為顧明樂夾了些菜。
「世子和貴妃娘娘聯繫過嗎？」
馨貴妃搖了搖頭：「不…世子爺並未和我聯繫，我知道…世子爺是怕連累我，所以什麼事都不肯叫我幫忙。只是…我會做皇帝的貴妃原本就是為了對世子爺有所幫助…今日聽到皇帝召你進宮，便使人留意你的情況，聽到景華殿發生的事，打聽到你帶著丫環去了御醫院。知道皇后定不會輕易饒過你，所以我便去了御醫院接你過來。」
顧明樂恍然，她明白鳳卿，馨貴妃是鳳王妃情同姐妹的丫環，鳳卿自然不想讓馨貴妃置於危險之中。
「娘娘，皇后娘娘來了。」殿門匆匆跑進一名宮女，驚慌失措的稟報。
馨貴妃神色一變，顧明樂的神色倒是不變，她離開景華殿的時候，就知皇后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追來馨華殿。
馨貴妃還沒想好該怎麼應付皇后，皇后便帶著一群宮人闖了進來。
「沈付馨，把顧明樂交給本宮！」皇后一臉怒氣的走到馨貴妃和顧明樂面前，一雙厲眸盯著兩人，一個是她忌恨不已的妃子，一個是害慘了自己女兒的臣女，兩個都是賤人！
「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馨貴妃和顧明樂對視一眼，似乎沒有注意到皇后一身的怒氣。
皇后見兩人竟出奇的鎮定和默契，厲眸更甚，朝宮人低喝吩咐：「把人給本宮綁回景華殿！」
「皇后娘娘，這裡是馨華殿，皇上曾有特許，皇后不可在此動粗！」馨貴妃情急之下，朝皇后娘娘沉聲道，當初她受寵，皇后見不得，時常來此找麻煩，皇上確實許下過這樣的旨意。
皇后一聽，滯了滯，厲眸裡的嫉恨更濃，嘲諷道：「皇上…皇上他有多久沒來你這裡了？！你難道不知道？！本宮今日這粗是動定了！…本宮倒要看看，皇上他會不會對本宮如何？！」
說罷，朝身邊的宮人揮了揮手，宮人們個個凶神惡煞，紛紛朝顧明樂撲去。
「你們誰敢！」馨貴妃大聲喝道。
宮人們一滯，畢竟馨貴妃得過皇上盛寵三四年，雖然這一年冷淡了許多，卻還是皇貴妃，只比皇后低了一級而已，若是皇上因為這事怪罪下來，他們可都不會好過！
「還愣著做什麼！難不成本宮的話不管用！若有什麼事，全有本宮擔著！」皇后也算是氣極了，沈付馨是她在宮中最大的敵人，只是個宮女出身，什麼背景也沒有，只靠著一張狐媚臉蛋，一些歪門右道，就把皇上哄得團團轉！
「是！」宮人們聽皇后這樣說了，豈敢不從，又往顧明樂逼去。
顧明樂勾了勾嘴角，笑得諷刺：「明樂倒未曾想，一國之母的皇后娘娘竟是這樣母儀天下的！」
「等等！」皇后一聽這話，立即制止了宮人，盯著顧明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明樂鎮靜如斯，朝皇后屈了屈身：「回皇后娘娘，臣女只是沒有想到，一國之母竟能如此大費周章，氣勢磅礡的來抓一名小女子，更何況，臣女尚不自知犯了什麼罪，有勞皇后娘娘如此興師動眾！」
話語中的諷刺之意絲毫不掩，說得皇后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氣得不輕，一時間卻又說不出話來。
「皇上駕到！」
皇后，馨貴妃，顧明樂都瞧向了殿口，看著明黃的身影一步步邁進，神色各異。
「臣妾（臣女）參見皇上，皇上萬福。」三人紛紛屈身行禮，宮人們皆跪下了身子。
「都平身吧！」軒轅皇帝神色尋常，叫人看不出任何心緒。
坐到了正殿最上首，笑著朝向馨貴妃：「朕聽聞你把顧家長女請來了，就過來看看，沒想皇后也來了。」
眼光射向皇后，隱著沉怒，顧明樂的作用是牽制鳳卿，若是她在宮裡出了什麼事，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皇后察覺到皇上的沉怒，心裡一個疙瘩，這件事她仔細想過，皇上把顧明樂賜給鳳卿，還召進宮，用意一定不簡單，她確實不能輕舉妄動，可實在忍不下心裡的怒氣，聽到沈付馨把顧明樂帶來了馨華殿，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更是忍不住了，所以才興師動眾的闖了來。
現在卻皇上一盯，心裡也清醒了不少，急忙含笑道：「皇上，臣妾只是來看看顧小姐怎麼到馨華殿來了，怕顧小姐在宮裡出了事，或是迷了路就不好了。」
「哦…原來如此…」皇帝的眼光緩了許多，這個皇后還是有幾分清醒的，復看向馨貴妃：「馨兒，朕也沒想到，你怎麼將這顧小姐帶到你的殿裡來了，朕叫顧小姐進宮是陪伴昀景的，到你這裡來了，算是怎麼回事？！莫不是馨兒識得顧小姐？！」
「回皇上。」馨貴妃行了一禮：「馨兒只是聽聞顧小姐才貌雙全，如今聽聞顧小姐進宮，便使下人打聽了一下，卻不想顧小姐在景華殿出了事，還去了御醫院，馨兒自作主張，怕顧小姐受到什麼傷害或是委屈，皇上不好向顧家交代，所以才到御醫院去將顧小姐和其丫環接來了。」
一番說辭下來，皇帝的神情漸漸明朗了起來，原本聽說馨貴妃竟去御醫院接了顧明樂來，心裡疑惑的緊，才會來馨華殿一看究竟。
「原來如此…顧小姐在景華殿出了什麼事？怎麼會去御醫院了？」
在場之人皆心知肚明，皇帝怎麼可能不清楚景華殿裡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皇帝這樣說，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誰也不會，更不敢去揭破。
「回皇上，這皇上應該要問皇后娘娘了！」馨貴妃看了眼皇后，沒有絲毫畏懼之色。
皇后眼光一冽，不等皇帝問話，急忙道：「皇上是景兒……景兒她摔成了重傷，此時尚在昏迷之中…臣妾…聽宮人們說是顧小姐害得景兒摔下台階…臣妾一時心急…」說著，眼眶紅了，聲音也帶著哭訴之意：「一時心急之下…便重問了顧小姐幾句…拓兒他…亦是心急，踢了顧小姐的丫環一腳…所以…所以…」
猛得跪到了皇帝面前：「皇上，是臣妾失儀了，臣妾不該重問顧小姐的！請皇上責罰！」
「景兒摔成重傷了？！可要緊？！」皇帝此時倒像極了關切女兒的父親。
「回皇上，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診治的御醫皆說景兒定要好好休養三四個月方能下榻。」皇后說著，抹了抹淚，眼光卻極是憤恨，她的景兒變成如今的模樣，皆是顧明樂所害！
「皇后你先起來吧！」待皇后起了身，皇帝負手站起了身子：「三四個月…回頭叫石御醫給景兒診治，君無戲言，既然朕已經下了聖旨，於下個月將景兒賜婚於白家，就不能耽誤了婚期。」
皇后神情一沉，原是想借此拖延婚期，再想辦法取消這樁聖旨賜婚，卻不想皇上如此決絕。
「景兒是怎麼摔傷的，這事朕自會查清楚，既然馨兒和顧小姐一見如故，今晚就讓顧小姐住於馨華殿吧！皇后陪朕去瞧瞧景兒。」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皇帝就把今天的事都揭過去了。
自然沒有人反駁，紛紛應下了，馨貴妃和顧明樂齊齊恭送了皇帝和皇后。
「樂兒…今夜世子爺定當進宮救你，可是你的小丫頭…」
「娘娘，樂兒今夜不走。」顧明樂搖頭。
「為何？」
「樂兒若今夜被救出宮，勢必會連累娘娘，而且也會造成世子和皇上一觸即發的戰況。」這些都是她心中的顧慮，一定要在萬全之策下，她才能出宮。
「可是…今夜若不出宮，只怕皇后不會善罷甘休，更重要的是…皇上他…只怕再要出宮就不容易了！」馨貴妃憂心忡忡。
「娘娘，無妨，過了今夜，我自有辦法應付。」顧明樂淺笑道，現在只等鳳卿進宮了再做打算。
馨貴妃顰眉想了想，也只有點頭，待世子爺進宮再做定奪。
「既然如此，樂兒先用膳。」拉著顧明樂的手坐回了膳桌邊。
「娘娘，小青那……」
「你放心，你那小丫頭我早已吩咐人去煎藥，再燉碗燕窩送去給她吃下。」
「多謝娘娘…」只是短短幾刻時辰的相處，顧明樂與馨貴妃便有種說不出的親近之意。
……
用好膳食，已是午過三晌，顧明樂陪伴了小青片刻，和馨貴妃去了馨華殿的後殿。
馨華殿的後殿平日裡並無人進來，只有馨貴妃貼身的幾名宮女偶爾進來打掃打掃。
後殿之中有一間密室，顧明樂隨著馨貴妃踏入密室，裡面藏著這些年來馨貴妃所收集的一切，當年先太皇病逝的真相，鳳老王爺病逝的真相，皇位的真相……直至今日，期間許多大大小小，關於皇室的事情。馨貴妃收集這些，就是為了有朝一日，鳳王府要平反，這些都有必要呈現於朝堂官員，天聖國百姓之前，讓鳳王府搶回來的皇位變得名正言順。
其實除了這些東西之外，馨貴妃還收藏了有關已逝鳳王妃的東西，鳳王妃的畫像，和被困深宮之中所做的詩詞、畫幅。
顧明樂拿著鳳王妃的畫像，和心中在賞花宴上所見的「鳳王妃」想比較，畫中的女子溫婉美曰，淺淺的笑容中藏著隱隱的，化不開的濃愁和哀涼。想必這幅畫像是鳳王妃被困深宮之中所做。而那日賞花宴上所見的鳳王妃，雖然相貌一樣，卻多了一絲嬌媚，並沒有畫中女子的溫婉端莊。
其實兩者之間仔細區別還是可以認出的，只是…為何鳳王爺卻不能認出？！又若是…鳳王爺已然認出，卻不說於口…！那…又為何更寵愛於假鳳王妃？！
「樂兒，你在想什麼？」馨貴妃瞧著顧明樂拿著鳳王妃的畫像出神，開口問道。
顧明樂收回眼光，搖搖頭：「樂兒只是在想，鳳王妃和鳳王爺之間…」
馨貴妃聽顧明樂這樣一說，便明白了她在想些什麼，歎了口氣，素手撫上畫像：「王妃姐姐和王爺相識在一間畫坊之中，王爺的畫在京城中少負盛名，姐姐向來喜歡欣賞書畫，一次見到王爺的畫幅，便心生嚮往。動手畫了一幅畫叫我送去給王爺，王爺見姐姐所畫，亦是神往，便再回畫，一來二去，姐姐和王爺心生情愫，由畫改為詩詞。」
「我不願見他們如此，便安排他們相見…自然是郎有情妾有意…之後王爺向老王爺提出口，要娶姐姐為妻，姐姐原是安樂侯之女，也算登對。老王爺還暗中見過姐姐一次，見姐姐溫婉端莊，才情橫溢，很快便應下王爺了，並到府上提親。」
「只是…後來姐姐上街，如意撞到了當時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垂涎姐姐美色…卻不能得之…所以才會有後來姐姐為了世子爺和然少爺甘願被困深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