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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拉拉扯扯 文 / 弱水千流

    嚴燁見她這樣防備自己,不禁失笑。

    這倒是有趣兒了。

    前些天還摟著他的脖子強吻他,這會兒又這樣警惕的模樣,這個陸府的姑娘還果真教小桂子一語中的,是個教人不省心的主兒。不過這些似乎都沒什麼緊要,嚴燁也不再碰她,坐在她邊兒上繼續給她布菜,漸漸地,碟子裡的東西就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陸妍笙好容易咳嗽完了,終於緩過氣,她氣沖沖地瞪著他,「嚴廠公,這算怎麼個回事?本宮分明好好的,為什麼要這樣咒本宮?」她氣得簡直要噴出火來,渾身上下連一個豆子大的疤都沒有黃花大閨女,還生瘡子?得虧他想的出來!呸,真是可惡!

    嚴燁斜眼乜她。方纔那陣咳嗽咳得太狠了,她的眸子裡都盈上了點點的水光,霧濛濛的,像是小鹿的眼睛,帶著幾分楚楚可憐。他移開眼看別處,眼神停駐在她寢殿裡的牙床上,想起那晚她柔軟的唇和身體的幽香,隔得那樣近,像是一個旖旎的春夢。

    他面上的容色淡漠如水,聲音平靜無波,「臣並非咒娘娘,而是救娘娘。」

    妍笙挑眉,「救本宮?」這是什麼歪道理,詛咒她渾身上下生瘡子還是救她?

    嚴燁捻起一塊松茸放進嘴裡咀嚼,薄唇閉得緊緊的,俄而又拿起巾櫛掖了掖嘴,並沒急著回她,只沉聲問,「娘娘可知道景晟太子?」

    景晟?好端端的提那個好色鬼做什麼?陸妍笙微微一愣,又頷首,「知道。」

    「太子爺年少風流,尤好國色美女。」嚴燁含笑的一雙眸子看向她,毫不詫異地在她眼中覷見了一絲驚惶,又說,「娘娘有傾城之貌,若臣不想出這個轍,您沒法兒脫身。」

    「……」這回陸妍笙反駁不出什麼了,她只是緊蹙著眉頭垂下眼,一語不發。好半晌,她才不可置信道,「照著輩分,太子殿下還該喊本宮一聲陸母妃,他如何能有這樣的歹念?」

    嚴燁低歎,「娘娘將萬事想得太過天真了。」他邊說邊端詳她放在桌上的右手,那樣的纖細白皙,光整的指甲上染著淡淡的粉色蔻丹,像是晶瑩的白雪上散落的桃花。他忽地伸手握住那隻手,和他想的一樣,是溫暖而柔軟的。

    妍笙被他的舉動唬了一跳,又見他並沒有其它動作,只是將筷子放進了她手中,又聽他道,「如今聖上龍躬抱恙,太后又一門心思禮佛,還有誰能管得住儲君殿下?昨年入宮了十位秀女,說句大不敬的話,但凡太子爺想要,沒有不得到手的。」

    她面上的神情很是質疑,似乎並不大相信他方纔的話,嚴燁有些無奈,只得道,「娘娘,您可還記得前些日子宮中暴斃了一個答應,姓孫?」

    「孫答應?」陸妍笙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怎麼不記得呢?那個答應侍寢的第二日便莫名暴斃,如今仔細想來,其中確實諸多疑點。嚴燁為什麼要跟她提這個?難道……她摀住口,顫聲道,「難道那日並不是皇上,而是太子……」

    嚴燁伸出一根食指豎起在唇間,朝她微微搖頭,「娘娘,宮裡的事,看破不可說破。」

    陸妍笙上一世沒有經歷過這些,自然不知道後宮還有這樣糜亂的秘事。景晟的荒唐是出了名兒的,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連皇帝的後宮都要染指!那個答應也真是怪可憐的,伺候了一個名義上是自己兒子的男人,最終還落了個那樣淒涼的下場……

    她神色驟然一變,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景晟能如此膽大包天,背後必然少不了這個廠公相助吧?她側目看他,緩聲道,「這樁事,廠公也是知道的吧?或者說……是廠公替太子殿下籌謀的吧?」

    嚴燁不置可否,面上的神色仍舊平靜,「娘娘該體諒臣,臣只是個奴才,饒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忤逆儲君。」

    「皇后呢?孫答應莫名暴斃,皇后娘娘也不知道麼?」她又問。

    「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親骨肉,孫答應於皇后而言不過一個不相干的人,」他面上的神色異常淡漠,冷冽得像是寒冬的雪,聲音卻又是輕柔的,「娘娘以為皇后會如何?」

    是啊……

    於懦弱的敦賢皇后而言,一邊是親骨肉,一邊只是個陌生人,她會怎麼做顯而易見,自然是要替景晟將醜事遮掩下來的。而嚴燁則更不必說了,他幫景晟,不過因為他是儲君皇太子,而他這回幫她,也不過因為她是陸家的女兒。

    妍笙心頭勾起個冷笑。若她不是沛國公陸元慶的女兒,只怕如今的下場已經和孫答應一樣了吧。

    她垂著眼並不看他,聲音冷然道,「教廠公費心了,多謝廠公。」

    嚴燁的神色仍舊漠然,只略微低首朝她揖手道,「娘娘放心,臣既然應允了陸大人,自然事事護娘娘周全。紫禁城中萬事皆是難,不過娘娘也不消有什麼顧慮,有臣在,必保娘娘榮華平安。」

    妍笙淡淡一笑,並不答話。兩人無言地用完膳已經是午時過,玢兒同一眾宮人進來撤了桌上的物什,又奉上來兩盞漱口的茉莉茶,一切拾掇妥帖,妍笙便坐在窗前的杌子上看外頭,只見陽光愈發地艷烈,竟然是難得的艷陽天。

    她閒著無所事事,嚴燁卻也一副很閒的模樣,只立在她身旁也不說話。方才一番話,直教妍笙心頭堵得慌,沒由來的不舒服,此時這尊佛一直不走,她更加胸悶。照道理說,她是個主子,嚴燁只是個奴才,她大可說一句跪安便能將他打發。然而,陸妍笙就是說不出口。

    說句難聽話,她能在今日這個位子上坐著,全是仰仗著嚴燁,自己若再他跟前擺架子,似乎很說不過去。

    可是他也不能老跟這兒耗著啊,東廠和司禮監每日的差事不是那麼多麼?他怎麼這麼有空跑來陪她看風景,這不是給她添堵麼?

    又等了一會兒,嚴燁還是半分要走的意思也沒有,甚至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她旁邊。陸妍笙終於忍不住了,她斟詞酌句了好半晌,終於問道,「唔,嚴廠公,今日司禮監沒什麼事兒麼?」

    「有程秉筆。」

    「唔……那東廠呢?」

    「最近沒什麼事吧。」

    「那……皇后娘娘也沒有召見您麼?今日的朱紅批了麼?票擬寫了麼?皇上的病不用去守著麼?」

    嚴燁側過眼定定地看著她,神情專注而認真,他思考了下,終於不負她望,很是瞭然地問道,「娘娘這是在請臣走麼?」

    陸妍笙都快哭了,從來沒覺得他這麼善解人意過。然而心頭雖這麼想,面兒上卻不能這麼承認。她做出副惶恐的神情,說道,「本宮不是這個意思,廠公您別誤會。」說完她又後悔了,依著嚴燁的臉皮,估計還真能以為她不是那意思。

    妍笙思來想去,覺得不能再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兒,因又狀似頗為難地加了句,「只是本宮平時有午睡的習慣,廠公若覺著無趣,大可自去忙。」

    嚴燁哦了一聲,站起身便去攙她的手臂,「臣伺候娘娘就寢。」

    她被他一碰,整個人不自覺地一哆嗦。過去也不是沒讓他碰過,只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在她心目中,兩人早已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他還這麼對她,讓她覺得很彆扭。陸妍笙推搡著他的手臂尷尬道,「本宮也不是這個意思,本宮等您走了再去歇著就是……」

    他一扶她一搡,兩人的動作很有幾分「拉拉扯扯」的味道。嚴燁的眉頭皺起,也覺得這麼著很不妥當,便緩緩鬆開了握著她纖細膀子的手。陸妍笙見他撒開了手,連忙朝後退了兩步,這情形說不出的詭異,像是她被他調戲了似的。

    他挑起左眉,忽道,「臣伺候娘娘是天經地義的事,娘娘何必如此推脫。」

    陸妍笙心頭真實的理由沒法兒說出口,她只是吊起唇角扯出個笑容,「本宮只是不大習慣。」

    嚴燁卻笑了,那笑容幾乎要晃花陸妍笙的眼睛。他看著她笑著說,「那娘娘恐怕可得好好習慣習慣。」

    她一時半會兒沒能明白他這句話的深意,也沒搭腔,又瞧見嚴燁忽然朝她俯下了身子,朝著她的臉湊過啦。她一驚,本能地朝後退,然而後背抵著椅子背,她再退也沒辦法了,因略慌張地看著他一寸寸靠近的面容。

    嚴燁在距離她不到兩指的地方停了下來,清漠的眼中似有興味盎然,緩緩道,「娘娘以為臣要幹什麼?」

    「……」她頭腦忽地空白。

    她以為他要幹什麼?她以為、她以為他要……

    「娘娘該不會以為,臣的膽子和您一樣大吧?」他慢悠悠直起身,也不再去看她的表情,只側眸看了眼外頭的天色,隨後便轉過身朝她揖手,彷彿方才和戲弄她的不是一個人,恭謹道,「娘娘罹病之事,臣自會呈奏皇后娘娘,著令娘娘您安心養病。臣告退。」說罷,他便打起珠簾走了出去。

    陸妍笙覺得腦子裡恍恍惚惚的,望著嚴燁的背影有些茫然,等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後,只覺羞憤難當——他竟然嘲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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