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8章 :時間很緊迫 文 / 李ど傻
月光透過木格窗戶照進來,照在房間一盞如豆的燈光上,昏黃的燈光照著房間裡的人。讓每張臉都顯得虛幻而不真實。我站起身,望著窗外,看到月光從近到遠,漸遠漸迷濛,遠處的樓堂館舍融化在無邊的黑暗中。突然,一陣疾風從窗前掠過,我看到一道快如閃電的黑影從天而降,地面上響起了一聲淒厲的叫聲,然後。黑影張開巨大的翅膀,翩翩遠去。那是一隻夜晚捕食的貓頭鷹。
那一刻,我的心中想到了世事如煙、人生如夢這樣的話。每個人在巨大的命運面前,都如同螞蟻一樣無能為力。如同螞蟻一樣無法預知,誰也不知道死亡會在什麼時候張開黑色的翅翼,將他籠罩,將他協裹,將他帶走。再多的財富,再顯赫的地位,總有失去的哪一天,而唯有親情和友情、愛情,才會永駐,才值得珍惜。
我一定要想辦法營救出大當家的郭振海,即使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就劫法場。
我轉過身問二當家的亮子:「大當家的被關在哪裡?」
亮子說:「不知道,我們找了所有可能關押所有大當家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我又問道:「大少爺怎麼死的?」
亮子歎口氣說:「旅長所在的這支軍隊,叫做十七路軍。基本上都是咱陝西人。日本人進入山西後,十七路軍就渡過黃河,開往山西戰場。後來,大同、太原先後失守,十七路軍就佔據黃河東岸的中條山脈,與日軍對峙。中條山脈如果丟失,日本人就能夠渡過黃河,來到咱陝西。所以,十七路軍的口號是:守中條山,就是守陝西,就是守父母妻兒。十七路軍潑出命和日本人打仗,死的人太多了,沒人了,就回咱陝西叫人。有一年,剛剛徵集了一批學生娃,來到中條山前線,娃娃們還沒領到槍,日本人就突然襲擊。把這群娃娃包圍了,要他們投降。娃娃們寧死也不投降日本人,最後被逼到了黃河岸邊,娃娃們叫著大呀媽呀,撲了黃河,這就是『八百冷娃跳黃河』。」
我聽得心中一陣陣發酸,耳邊響起一片啜泣聲。
亮子揉揉鼻子,接著說:「咱的主力部隊本來都從日本人的包圍圈突圍出去了,回頭一看,娃娃們沒有跟上來,再一打聽,才知道娃娃們都跳了黃河,主力部隊當時就氣壞了,扭回頭又殺入包圍圈,潑出命和日本人打,硬是把日本人趕出了剛剛佔領的中條山。後來,這場仗就叫做『六六血戰』。」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陝西人在抗日戰場上和日本人廝殺的情景,我聽得熱血沸騰,手指在啪啪抖動。
亮子接著說:「咱陝西人的軍隊在中條山守了三年,後來換防到了河南。前段時間,日本人佔領了中條山,渡過黃河,來到河南。咱的人繼續在河南和日本人打,傷的人太多了,旅長就被緊急調往河南,帶著他的人和日本人打。旅長走了後,我們關西幫的天字輩坐在一起開會,幾十個警察就突然闖進來,拿著槍,把咱天字輩的人都抓走了,說咱的人和日本人有勾結。大少爺當時也在場。大少爺當場據理力爭,他們毆打大少爺,一起被帶走了。」
我沉吟著說:「這伙警察肯定是有備而來的,一下子就出動了幾十名警察,肯定背後有頭頭腦腦在指揮。」
亮子說:「你分析很對。我當時出去了,沒在現場。回來後,才知道咱的天字輩都被抓走了。前幾天,咱的人都被關在西關的土窯裡,我托關係找人營救,人家說,有人舉報關西幫通敵,誰也不敢出來擔保,這是要掉腦袋的事情。大少爺要求見警察局長,看守的警察一直不讓見。後來,警察單獨提審大少爺,說大少爺不但通日本人,還通黨,把大少爺秘密槍斃了,把告示貼在城門口。」
我聽得氣憤不已,問道:「現在呢,現在咱的人被關在哪裡?」
亮子說:「托關係放人行不通,我就組織咱的人劫獄,可是警察防守很嚴,咱白白搭進去幾條人命,警察把大當家的帶走了,現在不知道關押在哪裡?我沒辦法,就派人趕緊去你家找你回來商量。」
我揮舞著拳頭說:「想不到我回了一趟家,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沒有警察局長的支持,誰也不敢這麼幹,狗日的局長,老子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我在房屋裡轉著圈,想著對策,現在已經過了午夜,明天,大當家的和天字輩就要被押到刑場槍決了,我們只有一天時間,怎麼辦?怎麼辦?
窗外傳來夜鳥的叫聲,聲聲淒厲。叫聲過後,四周又陷入了沉寂。我走到屋外,看到月色朗潤,萬籟無聲。剛才,可能是月亮突然穿過雲層,驚動了宿鳥。
我打開院門,向遠方望去,望見遠方黑魆魆的城牆,我一下子有了主意。
我走回房間,對亮子他們說:「我去去就來。」呆布尤巴。
西安的城牆是用厚厚的城磚累摞而成,我攀著磚稜,就能夠爬上城牆,然後又沿著磚稜溜下城牆。我溜到城內,逕直來到天主教堂。
天主教堂裡有神行太保和菩提。神行太保沉溺賭博,但我相信他的手藝沒有丟下。那一年,為了找到那個玩嫖客串子的,神行太保發揮出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潛能,翻山越嶺,擺脫了黑骨頭手下人的追蹤;菩提是竊賊行當裡的高買,行蹤詭秘,現在他儘管金盆洗手了,但是他的手藝同樣不會荒廢。
每座城市裡的天主教堂都修建得高大氣派,要找到它很容易。西安城方方正正,街巷道端南端北。明亮的月光下,我朝著那家高高的十字架行走,就很容易找到了天主教堂。
神行太保和菩提都睡著了,他們兩個人睡在一間房屋裡,我進去後推醒了他們。
神行太保的那只瞎眼已經去掉了紗布,眼眶裡是一坨醜陋的傷口癒合的肉瘤,另一隻眼睛炯炯有神,一目瞭然。菩提的兩隻眼睛都完好無缺,但卻睡眼惺忪,像兩扇蒙著塵土佈滿蛛網的破窗戶。
我進去後開門見山說道:「現在要用到你們兩個。」
神行太保神情振奮地說道:「什麼事,你直說。」
菩提慢悠悠地說:「半夜三更的,剛做了一個好夢,就被你給吵醒了。」
我不搭理菩提,我說:「有一幢很棘手的事情,也是很著急的事情,需要你們兩個。秦嶺山中有一隊響馬,是我的朋友,神行太保,你趕緊去山中找他們,讓他們進城。菩提,你跟我走,在西安城裡找個人。」
菩提嘟嘟囔囔說:「我早就不幹這一行了,大半夜的,你找我找錯人了。」
我沒有理會菩提,看著神行太保。
神行太保為難地說:「找響馬啊?他們不認我怎麼辦?要是殺了我怎麼辦?我可不認識他們,也和他們沒有過來往。」
我從懷裡取出一把小手槍,這是當時響馬二當家送給我的小手槍,小手槍裡的三發子彈早就打光了,但是這把精緻的手槍,我一直收藏著。
我說:「你只要拿出這把小手槍,他們就會認你,就會跟你來。這把小手槍就是信物。」
神行太保接過小手槍,問道:「什麼時候趕回來?」
我說:「越快越好,最晚也要趕在明日午時回來。城外已經給你備好了一匹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