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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9章 :江湖重情義 文 / 李ど傻

    神行太保精神抖數,就像一匹蕭蕭長鳴的準備出征的戰馬,他對我說:「沒問題。我會在最短時間趕回來,你就等著我吧。」

    神行太保躍躍欲試,而菩提卻神情萎靡,他倒在炕上,準備再次入睡。菩提又瘦又小,像一個還沒有發育成熟的少年。我把菩提扛在肩膀上,像扛著一床棉被一樣,然後帶著神行太保走出了天主教堂。

    神行太保和菩提的手腳都很利索,用厚厚的城磚堆砌而成的城牆。根本就不能擋住他們,我們攀著磚稜上到了城牆頂部,又順著磚稜溜到了城外。城牆上,一排大紅燈籠在風中招招搖搖。如同老戲中一句句讓人柔腸百結的唱詞。

    神行太保騎著我騎來的那匹軍馬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中,經歷了一路顛簸的菩提也醒來了,他問我:「你帶我到這裡幹什麼?」

    我神秘地說:「你還記得跟你上床的那個女人嗎?」

    菩提一聽到我說起那個別人家的小老婆,立即精神大振,他撲上來抓住我的手臂,著急地問道:「記得記得,她在哪裡?我到處找都沒有找到她。」

    我說:「那戶人家搬走了,我也不知道搬到了哪裡,但是我會幫你找到的。你今天先幫了我,我以後就會幫你。」

    菩提爽快地說:「好,你說,怎麼幫你。」

    我說:「今天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你沿著城牆向左邊走,看到村子、房屋、窯洞、破廟都進去,我沿著城牆向右邊走。我們要找幾個被關起來的人,有警察看守著。誰找到了,誰就先回到這裡,在這裡留個印記。」

    菩提嘿嘿笑著說:「我當有啥事,原來就是這點事,沒問題。」

    我和菩提很快就分手了。

    想要在茫茫夜色中找人,非得找菩提這樣的人。竊賊經常翻牆入戶,偷聽說話,踩點探路,對於他們來說,夜晚找人是輕車熟路。

    我判斷,亮子他們劫獄沒有成功,關押郭振海的地方又沒有找到,警察肯定把郭振海他們轉移到了城外。預防再次被劫獄。我們想要營救郭振海他們,只能先探聽到郭振海他們被關在了哪裡。

    那天,我一看到村莊就走進去,伏在屋頂,爬在牆頭。傾聽村莊裡的聲音。這麼多的人被關在了一座院子裡,即使他們全都睡著了,我也能夠從他們的呼吸聲和鼾聲中聽出來。如果他們沒有睡覺,一定會向外界發送信號,因為他們肯定相信我和亮子會營救他們。

    可是,我一路上都沒有發現異常。

    遠處響起了雞鳴聲,近處的雞鳴聲也聲嘶力竭地響起來,雞鳴聲響成了一片,而我的心也碎成了一片。天亮後,我就無法再尋找了。

    天色愈來愈明亮,我的腳步愈來愈沉重。一輪紅日從東方天際冉冉升起,頭頂上的浮雲都被踱上了一層金邊的時候,我看到一個人遠遠地走過來,身形晃動,如同風雨過後被吹折的樹樁,那是菩提。

    菩提看著我,搖搖頭;我看著菩提,搖搖頭。

    菩提走上了回天主教堂的路,我走上了回那間破屋的路,我們都走得異常疲憊而憂傷,如同風中之草。

    屬於我們的時間,只剩下一天了。我們孤立無援,情況不明,既不知道郭振海他們被關押在哪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守。我感到我們就像一群被潮水湧上沙灘的小魚,眼看著潮水漸離漸遠,而我們卻只能徒勞無益地在原地掙扎。

    我問亮子:「如果處決犯人,會在哪裡?」

    亮子說:「只會在南郊的韋曲鎮。韋曲鎮有一片亂墳崗,殺了人以後,就在那裡就地掩埋。」呆叉歡技。

    我說:「好,我們在半路上設埋伏,劫法場。」

    房間裡只有七八個人,這是關西幫被毀滅後,僅剩的留在二當家亮子身邊的人馬。一個鼻尖有顆黑痣的人左右看看,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他說:「就我們這幾個人?咋成呢?」

    所有人,包括亮子,都望著我,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疑惑。

    我問亮子:「我們有幾桿槍?有多少發子彈?」

    亮子說:「警察來了個突然搜查,我們能夠帶出來的,只有一桿步槍,二十幾發子彈。其餘的都被警察搜走了。」

    我問:「槍在哪裡?」

    亮子從炕洞裡把步槍取出來,又取出了一個包裹,裡面是黃橙橙、亮晶晶的子彈。這桿步槍是那時候民間常見的老套筒,每次只能打一發子彈,每打一發子彈,就需要扳一下扳機。

    我從亮子手中接過步槍和子彈,檢查了一下槍支,看到了一切正常,然後對他們說:「槍和子彈都給我,我走了。」

    我走出房門,看到太陽升起了一竿子高,陽光像很多毛毛蟲一樣,直向我的衣服裡鑽,讓我感到暖意融融。從這裡向南邊是一條羊腸小道,小道邊長滿了翠綠的狗尾巴草,狗尾巴草間跳躍著爆豆一樣的螞蚱,飛翔著燦爛的蝴蝶。

    我走出了幾步,亮子在身後拉住了我,我回頭看到,那幾個人也都跟在了身後。

    亮子嗔怪地說:「呆狗,你看你這人,說走就走,也不商量一下,你這是幹啥?」

    我笑著說:「這次劫法場,是在玩命,去了肯定就回不來了。我自己跳進去,不能再把兄弟們的命搭上。」

    大家都不說話。

    我說:「你們都回去,甭跟著我。」

    黑痣指著我說:「你這話是啥意思?」

    我說:「我這一輩子歷盡坎坷,吃了別人幾輩子都沒有吃過的苦,走了別人幾輩子都沒有走過的路,我走投無路的時候,見到了大當家的,大當家的把我當兄弟看,我就要把大當家的當哥看。當哥的有難了,我這個當兄弟的不能見死不救。我以前最大的心願是找到我的爹娘,現在爹娘都找到了,我就沒有啥事再掛在心上了。我一個人去救大當家的,你們都回去。」

    黑痣梗著脖子說:「呆狗,你說這話是啥意思?你這是看不起人嘛。」

    我認真地說:「大當家的是我的兄弟,你們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因為救大當家的,害了你們。前面是溝是崖,我都要跳下去;但是,你們不能跟著我跳溝跳崖。」

    我說完後,就快步離開。走了十幾丈遠,我聽到後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亮子趕了上來。亮子說:「呆狗,你是我的好兄弟,好兄弟去跳崖,我也跟著跳。」

    我握著亮子的手,不知道該說什麼。後面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黑痣他們都趕上來了,他們說:「要跳崖就一搭跳,誰叫咱們是好兄弟。」

    我們抱在一起,感到熱血沸騰。我強忍著眼淚,對他們說:「走,救出大當家的,幹掉警察。」

    從西安南門外二十里,有一片樹林。春天來了,樹林裡熱鬧非凡,吐綠的枝頭上跳躍著各種鳥雀,泛青的草叢中奔跑著兔子和狐狸。樹林過後,就是一片斜坡,斜坡的兩邊是一人深的壕溝,壕溝四通八達,連綿不絕,一直通向了秦嶺山下,那是為了澆灌土地而特意挖掘的。

    押解郭振海他們的囚車,一定會從這片樹林和這道斜坡上經過,這是西安到韋曲的必經之路。

    我打算讓幾個人埋伏在樹林裡,當囚車經過後,砍伐樹木,擋在坡頂,讓囚車無法返回,然後,我藏在壕溝裡打伏擊。其餘的人在另一個方向燃放鞭炮,作為疑兵。當警察被打退後,我們就趁機救出大當家的他們。

    可是,會來多少警察,我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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