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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6章 以毒攻毒法 文 / 李ど傻

    我跟在白頭翁的後面,走出了妓院,妓院裡傳來肥胖女人的喊話聲。她說:「救活了就救,救不活就叫仵作背走,丟在亂墳崗讓狗啃了。」

    仵作是那時候一種特殊的職業,由最低等的賤民擔任。仵作的職責主要有兩個:一個是查驗被害的屍體,一個是背走沒人認領的屍體。

    這個肥胖女人真是蛇蠍心腸,他的毒辣遠遠超出我是想像。

    我們走在粉巷,街巷裡一片混亂,大家紛紛傳言說,日本人已經打到了大同北面的郊外,有錢人都坐著馬車,拉著家眷逃到了太原,城裡剩下的都是沒錢出門的窮人。我們走過粉巷,走到一條叫做馬巷的地方,這裡餵養著很多名貴的馬,所以才有這樣的名字。馬巷是大同富人聚集地方,粉巷設在馬巷對面,就是為了方便馬巷的有錢人嫖娼。

    馬巷兩邊的房子都高大巍峨,要走進院門,先要登上高高的台階。台階越高,表示這家人越有錢。台階都是石頭鋪成的,台階下是石頭柱子,柱子上鑲嵌著鐵環,這是為了拴馬用的。過去,天晴的日子,有錢人家的僕人,都會把餵飽的馬牽出來,拴在門口台階下的石頭柱子上,站在巷口向裡望,馬巷的兩邊都是喂得滾圓的馬,誰家的馬多,就表示誰家的錢多;誰家的馬好,表示誰家的家境好。那時候,富人們比的是馬,今天,富人們比的是寶馬,比來比去,都是比馬。

    但是,今天,馬巷沒有一匹馬了,那些馬都跟著主人向南面走了。

    馬巷裡大多數人家的院門上都掛著一把鐵索,但是有幾戶人家的院門打開了,坐在門口的是髒兮兮的乞丐,他們解開褲腰在太陽下捉虱子。有錢人走了,他家的院子成為了乞丐們的天堂。

    我想,我們今晚有地方住宿了,隨便打開一家院門,想住哪間房屋,就住哪間房屋。

    白頭翁背著手臂在前面走著,白髮白鬚隨風飄飄,看起來很有仙風道骨的感覺。我走在他的後面,感覺到他非常神奇,以前只是覺得胖大和尚醫術高明,現在看來,他的醫術好像還在胖大和尚之上。

    兩個送信兵餓昏了,他搓了身上的垢甲,讓他們吃下去,兩個通信兵果然得救了;孕婦生娃娃昏迷了,他破棺救出了母子二人……他的那些奇怪的藥方和奇怪的治療方法,總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我想探探他的虛實,我想知道他的醫術到底有多高。

    我緊走幾步,趕上了他,問道「貓的爪子有毒,把梨花抓得那麼嚴重,可是,蜘蛛的育兒袋怎麼就能治好呢?」

    白頭翁說:「蜘蛛是大毒,蜘蛛的育兒袋更是劇毒。把育兒袋敷在中毒的傷口上,以毒攻毒,育兒袋就會拔走傷口裡的毒氣,也會幫助傷口癒合。」

    我又問:「被貓抓傷中毒是這樣處理,那如果被馬蜂蜇傷中毒呢?是不是也能也能夠蜘蛛育兒袋拔毒?」

    白頭翁說:「毒和毒不一樣,每種毒物的毒性都不一樣,被貓狗抓傷了用這種方法,如果是被馬蜂蜇傷了,就把大蒜搗碎,塗抹在傷口,或者切開大蒜,在傷口反覆擦拭。毒性自然就消失了。」

    我知道白頭翁說得完全正確,我小時候爬梯子掏馬蜂窩,被馬蜂蜇傷了額頭,腫了雞蛋那麼大的疙瘩,我娘就是用大蒜反覆在我的額頭上擦,疙瘩慢慢消失了。

    我又問:「這又是什麼道理?」

    白頭翁說:「大蒜也是毒,以毒攻毒。大蒜是調味品,但是吃多了,也會中毒。」

    我接著問:「那如果被蛇咬傷呢?」

    白頭翁笑著說:「你在考我呢,我知道的。如果被蛇咬傷了,就用旱煙油抹在傷口上,自然就會排除蛇毒。」

    旱煙油我知道,就是旱煙鍋子裡積攢的那一圈黑色的粘稠的東西。現在沒有人抽旱煙,都在抽紙煙,所以不知道旱煙油,而那時候的人都抽的是旱煙,人人都知道旱煙油,都見過旱煙油。

    我問:「這又是什麼道理?」

    白頭翁說:「旱煙油也是毒性,煙葉子裡都有毒性,要不然人們怎麼會把鴉片叫做毒藥呢?人們抽旱煙,煙葉子燃燒後的積澱物,就是旱煙油,毒性非常大。旱煙油治蛇毒,還是以毒攻毒的方法。」

    我由衷地佩服說:「您知道的真多。」

    白頭翁笑著說:「治病救人,是天大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怎麼行?弄錯了就會出人命的。」

    我們走出了馬巷,我看到前頭走來了幾個人,衣服鼓鼓囊囊,他們排成一排行走,一個個看起來都很凶狠,迎面而來的人,遠遠看到他們,就趕緊給他們讓開。而中間簇擁的那個人,正是柴胡。

    柴胡看到我們,臉上有了笑容,他說:「我以為那家妓院為難你們了,這才叫了幾個弟兄,準備砸了那家妓院,把你們救出來。」

    我說:「沒有的事,再蠻不講理的人,也不會為難郎中的,我們是郎中。」

    柴胡向他身邊的那幾人面目凶悍的人介紹我,說:「這是呆狗,我的好兄弟,也是大當家的虎爪的徒弟。多少人當年都想給大當家的當徒弟,大當家的都沒看上,就看上了呆狗。」

    柴胡身邊那幾個人趕緊抱拳示意,這個說「久聞大名,如雷貫耳」;那個說「今日得見,大慰平生」。我知道這都是江湖上的客套話,我呆狗這些年形同喪家之犬,哪裡會有什麼大名,哪裡會讓人家大慰平生。不過,這幾個兄弟看起來都不錯,性格直爽,值得交往。

    他們看到我和白頭翁沒有危險,這才解開衣服,從衣服裡取出大刀片。怪不得剛才看到他們的衣服鼓鼓囊囊,原來裡面藏著大刀片。

    我說了在妓院遇到的情形,說到了梨花的傷情。柴胡說:「可憐三老漢還在關帝廟裡等著呢,他想不到女兒會成了這樣。我看這樣吧,今天就給梨花贖身,鴇母要多錢,給她多錢。無論多少錢,我都拿。要是不贖身出來,梨花早晚會死在妓院裡。」

    我說:「好吧,我們先進去,看看梨花醒過來沒有。如果她醒過來了,我就在樓上給你打暗號,你進來贖身。」

    柴胡說:「好的,就這麼定。」他又轉身對身邊一個人說:「來喜,你回去拿三百塊大洋,我估摸著鴇母要得再多,也超不過三百塊大洋。」

    包頭翁說:「三百塊大洋,足夠給十個妓女贖身了。」

    我和白頭翁回身向粉巷走去,心中忐忑不安。我沒有告訴柴胡,如果梨花沒有醒過來,那就死了。我盼望梨花能夠醒過來,她可千萬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她爹肯定也活不成。

    我們走進了那家妓院,登上了樓梯,推開房門,我看到梨花躺在床上,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著,心中說不出的高興。我仔細觀察梨花,看到她出奇地漂亮,大眼睛。櫻桃口,皮膚白皙,頭髮烏黑,這麼好的姑娘,墜入煙花坑裡,實在可惜。

    想到今天她就可以贖身了,我欣喜若狂。我走到了門外,站在走廊盡頭,看到街道邊,柴胡雙手插在褲兜裡,牛氣哄哄地走來走去。

    我對著柴胡舉起手臂,表示梨花醒過來了。柴胡信心爆棚地走進了妓院。

    柴胡一走進來,那些塗脂抹粉的妓女就迎上去,她們的手指頭在柴胡身上撫摸著,嗲聲嗲氣地叫著:「啊呀呀,柴爺,今兒個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啊呀呀,柴爺,走了這麼久,都不想人家,也不來看看人家。」

    我一聽,就啞然失笑,看來,柴胡是這裡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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