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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7章 步步有機關 文 / 李ど傻

    前方確實實在打仗,因為受傷的日本兵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滿滿十幾輛大車。那些哭爹喊娘的日本兵,像豬一樣躺在車上,發出高一聲低一聲的像豬一樣的嚎叫。小時候,我們那裡的人要去集市上賣豬,就把豬綁在架子車上。豬一路上都會發出這樣的嚎叫。

    日本兵離開後,我們繼續趕路。這片沙地很奇怪,說它是沙漠吧,走一段卻能看到湖水;說它是草原吧,偏偏又有一片片黃沙。

    白乞丐說,穿過這片沙地,再向南走,就是多倫了。他們每年都會來到多倫,在那裡有很多熟人,到了那裡,就能夠幫我們打聽師祖。

    前方出現了一片樹木,是草原上特有的沙柳。沙柳普遍長不高,一般只有三四米,但是根卻有一百多米長,一直扎根到地下極深的濕潤土壤裡。草原人都知道沙柳有三不死:乾旱旱不死,風沙吹不死,牛羊啃不死。即使牛羊啃吃了它所有的樹皮,而它仍然能夠生長。這種樹木的適應能力極強。

    黑白乞丐提議在樹林裡休息一下,我讓燕子也休息一會,我去前面探路。剛才遇到了日本兵,讓我心有餘悸,我擔心前面又會出現日本兵。

    我穿過沙柳林,看到前面有一棵高高的榆樹,就爬了上去。草原和沙漠上,最多的樹木就是榆樹和沙柳了。榆樹也是一種極為耐寒的樹種。

    我坐在榆樹樹杈上,極目遠眺,沒有看到可疑的跡象,但是看到了一隻狐狸,它又長又大的耳朵,在沙地上看起來異常招搖,後面還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它走走停停,在沙地上尋找食物。狐狸也是一種食肉動物,不過,在它們餓極了的時候,連螞蟻昆蟲都吃。

    生活在沙漠中的每樣生物都不容易。

    狐狸邊走著,邊聞著,慢慢來到了榆樹下。它把屁股對著榆樹,開始蹭癢癢。看到這隻狐狸,我久已泯滅的少年天性突然復甦了。我從書上凌空跳下,想將它踩在腳下。

    然而,它的聽覺實在太靈敏了,我剛剛離開樹枝,身體與榆樹粗糙的樹皮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就被它捕捉到了。它連頭也沒有抬,就像飛箭一樣向前射去。

    我落在地上後,撿起了一塊石頭,砸向它,石頭帶著凌厲的風聲,砸在了它的尾巴上,它回頭看著我,蹙著鼻子,給了我一個輕蔑的笑臉。我受到了它的嘲弄,就在後狂追。

    狐狸跑成了一道煙,我在後面追成了一道煙。跑出了幾十米後,狐狸突然消失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就追上去,看到前方是一道陷坑,陷坑有幾米深,陷坑裡插滿了尖尖的木簽,狐狸掉進去後,被扎穿了肚腹。陷坑上鋪著一層荒草,荒草也掉落下去。

    奇怪了,誰在這裡佈置陷坑?沙地裡動物稀少,半天也找不到一隻,在這裡挖陷坑,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嗎?

    我在旁邊搜尋,又發現了奇怪的事情,陷坑邊不知道是誰扔了很多鐵蒺藜。蒺藜是北方農村的一種植物,四面長刺,所有動物都害怕它,即使老虎豹子也害怕,只要踩上它,就會流血受傷。鐵蒺藜是鐵匠特意打造的類似蒺藜的東西,夜晚丟在院子裡的院牆下,防備盜賊翻牆進入。鐵蒺藜在北方有的地方還叫扎馬釘。騎馬的人踩上去,一定會人仰馬翻。

    這裡,既有陷馬坑,又有扎馬釘,看來是專門對付騎兵的。那麼,是誰在這裡佈置了這些東西?

    剛才那些受傷的日本兵,會不會就是在這裡著了道兒?

    我回到了沙柳林,把遇到的奇怪的事情講給黑白乞丐和燕子聽,他們跟著我來到了陷馬坑的旁邊。

    白乞丐俯下身去,查看著陷馬坑,他說:「這些坑道都是新近才挖掘的,你們看,底層的土都是濕的。」

    我問:「是誰在這裡挖的陷馬坑?」

    白乞丐說:「目前還不知道。」

    燕子突然說:「這是對付日本兵的。多倫可能正在打仗。」

    白乞丐問:「你怎麼知道?」

    燕子對白乞丐說:「你說過,穿過這片沙地,就是多倫。牧民放牧的時候,只會選擇牧草豐盛的地方,而不會選擇這片沙地,所以,在這裡挖掘陷馬坑,肯定是不會針對牧民的。要從赤峰到多倫,這片沙地是必經之地,日本人已經佔領了赤峰,下一個地方就是多倫,那麼,在沙地上挖掘陷馬坑,那肯定就是對付日本人的。」

    白乞丐又問:「那你怎麼知道多倫正在打仗?」

    燕子說:「剛才我們在沙地看到一隊日本兵,騎馬的拉著受傷的。多倫是一座大城市,日本人進攻多倫,絕不會只有那麼一點人。日本人把傷兵拉向更遠處的赤峰,而不是更近處的多倫,那麼證明多倫還沒有被日本人攻佔。戰場上的傷兵只能移往後方,後方在哪裡?後方就在赤峰。」

    黑乞丐聽了燕子的判斷,讚賞地說:「你這個女娃子真是聰明,比你男人強多了。」

    黑乞丐說完了,感覺到失言,趕緊背過身去。

    我沒有感到難堪,反而感到高興。燕子本來就一直比我聰明,能夠娶燕子為妻子,是我的福氣。

    前方有陷馬坑和扎馬釘,我們不能再前行。陷馬坑的上面鋪著一層沙土和荒草,只要踩上去,就會掉下去,被木簽扎穿;扎馬釘拋在荒草中,只要踩上去,就會扎穿腳背,不是流血死亡,就是得破傷風死亡。要破解陷馬坑,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把厚厚的木板鋪在坑道上面,踩著木板通過;要破解扎馬釘,也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腳掌擦著地面行走。

    我們返回到沙柳林中,走向另外一個方向,想要繞過陷馬坑和扎馬釘。

    沙柳林走到頭了,前面是一片榆樹林。榆樹普遍比沙柳高大,榆樹林中,是齊膝深的荒草。渾善達克沙地很奇怪,走上幾里路,看到的是沙漠;再走上幾里路,看到的是草原;如果再向前走幾里,看到的卻又是湖泊。

    我們在榆樹林中行走著,周圍一片寂靜,太陽斜斜地照著這片樹林,把一棵棵榆樹的影子鋪在地上,我們走在這一條條影子裡,感覺到有一種恐怖,又有一種詭異。

    白乞丐走在最前面,他舉起手臂,讓我們停下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白乞丐說:「這裡有機關。」

    白乞丐蹲下身去,我也蹲下身去,我看到在他腳前半米的地方,有一根細細的線,繃在兩棵樹中間,這根線和荒草是同一種顏色,如果沒有仔細分辨,是看不到的。白乞丐站起身來,我也站起身來,他用手指指著上方,我也看著上方,透過密密的枝葉,我看到身邊一棵榆樹的樹杈上,放著一個竹筐。

    我問:「這是什麼機關?」

    白乞丐說:「腳前這根細線和上面的竹筐連著,不知道的人從這裡走過去,就會撞斷細線。細線斷開,上面的竹筐就會兜頭倒下來。」

    我又問:「竹筐裡裝著什麼?」

    白乞丐說:「有人會給裡面裝大石頭,有人會給裡面裝毒沙。」

    毒沙是什麼?我第一次聽說。

    白乞丐接著說:「把五種毒物:蠍子、蜈蚣、蟾蜍、毒蛇、蜘蛛放在鐵鍋中,搗碎,加入細沙,反覆攪拌,下面架火燒烤,一個時辰後,這些沙子就變成了毒沙,只要有一粒沾上人的皮膚,皮膚就會潰爛,而且無藥可治。」

    我聽了,倒吸一口氣,想不到世間還有這種可怕的東西。

    榆樹林鬱鬱蔥蔥,一眼望不到邊,設置機關的人,肯定不會只設置這一個。這片茂密的榆樹林中,陷阱重重,我們還是退回去吧。

    沿著榆樹林的邊緣,我們繼續前行。前面是一道深溝,我們沿著深溝行走,走到黃昏的時候,突然看到前面的岔路口有一群日本兵。

    我們發現日本兵的時候,日本哨兵也發現了我們,他們端著槍跑過來,嘴裡哇哩哇啦地叫喊著。白乞丐對我和燕子說:「快向左面跑,鑽進深溝裡。」

    我問:「那你們呢?」

    白乞丐踢了我一腳,他喊道:「快跑,還等什麼。」

    我下意識地拉著燕子跳入了深溝。跑下了十幾米後,我看到黑白乞丐對著日本兵喊:「老子在這裡,過來,他媽的過來。」

    日本兵手中的槍響了,子彈從深溝的上方劃過,激濺起經久不絕的迴響。黑白乞丐沿著深溝的邊緣向前跑去,身後,是幾名端著長槍的日本兵。

    他們帶著日本兵跑進了榆樹林中。

    榆樹林一片黑暗,步步陷阱,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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