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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靈澈逝去 文 / 蒼槿

    海洋與陸地別有不同。絕歿雄黃氣被海水稀釋淡化。唯有蛇類才能嗅到。況且麟晟為避免打擾到太子靜修。下令不得向他稟報絕歿雄黃的事。直到辰沐海蛇類幾乎死絕了。龍三太子依舊仿若無事地披著公文。

    然而。一個青衣小仙僮不顧濟臣的阻攔。衝進引痕殿。茫然四顧。焦急無比。「龍三太子。靈澈仙子不行了。想要……咳咳。想要見你一面……」

    不行了。南澤眉頭一皺。不會是那丫頭又玩什麼花招吧。起身示意。侍僮打開書房門。太子走向殿中。淡淡問道。「怎麼了。」

    那仙僮一見太子。全身維持的力氣被抽盡。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仙界所有的蛇類都中了絕歿雄黃。老夫人是蛇仙。靈澈仙子承了一半蛇類的血肉。再加上仙法一般。如今已化歸原形。奄奄一息。怕是不行了。」

    「絕歿雄黃……」南澤低低吐出。目光複雜。很快猜出幕後使者是誰。不由得一歎。「好。我去看她。」

    主動去見那個從不在意的女子。卻是她快要香消玉殞臨別時。然而。正因為是最後一面。他才動了惻隱。忽然憶起。冷真曾不止一次地問。他救她。只是對生命的憐憫麼。

    他本可以否定。為什麼當時一直沉默。是對冰漩有些一萬年慣性的執念。是怪她從來不懂他的心。

    冷真。倘若蛇影魅去了。你會不會為他而流淚。

    那個五官精美無瑕。氣質雅致妖嬈。銀髮似月華瀉地的妖物。高華清貴與生攜來。霸氣輕而易舉地掩於無形。繞指可柔美人唇。河山點化三界擁。一舉一動。不費吹灰之力。竟比任何楚悠的男仙都要從容自然。

    雖與楚赤暝以不同的風格為論。真要必將起來。楚赤暝卻要遜了一籌。何況是傷病懨懨。不復十年前的他。

    收起思緒。輸了那青衣僮子一股內息。與他一道向諾陽仙山趕去。

    夜幕垂下。漆墨潑了全境。黑暗中涼風淒淒。彷彿蛇類不絕如縷的哀泣。南澤情緒低落。良久不發一言。

    青衣僮子更是難過。「仙子平日總念叨著太子。可山主命人對她嚴加看管。不准她去辰沐海。她千方百計地出逃。也是為了去尋太子。小的還等著太子對仙子動了情。喝一杯喜酒。不料……」

    話未說完。竟抑制不住地抽泣。

    臨風而立的太子沉默不語。只將雲御快了一些。諾陽仙山籠罩在一片哀傷之中。仙鬟嚶哭。渺仙歎氣。摩華山主立在女兒的閨閣前。看著逐漸近了的白雲。眸光閃了閃。卻被閣屋透出的燈光襯出滿眼淚水來。

    「龍三太子。」摩華上前。語氣沙啞。「小女就在房中。可惜已不能親自相迎。」

    南澤隨他走進閣屋。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折身步入寢房。小僮有些奇怪地環顧。心下更加愴然。為了對龍三太子表示珍重。傾倒的桌椅凳榻重新收拾好。耗放出來的青氣被清理得不剩一縷。讓人難以聯想在一個多時辰以前。這裡曾是多麼驚心動魄的狀況。

    寢房中飄浮著隱約的海蘭香氣。窗台上。一株海蘭擎起青白色的花朵。狀如拳大。花蕊點紫。朵壁鑲赤。淡雅中略帶妖冶。正在輕輕搖曳著。

    床帳半垂。流蘇微擺。錦被一絲不亂。溫軟的榻上。一條碗般粗大的紅蛇正盤臥著。幽綠的眸中晶瑩閃爍。卻早已有渙散之態。難以挽回的頹喪。對世間一切的留念。都即將成空花。成幻影。

    摩華仙君深深地看著女兒。「兒啊。龍三太子來了。」說罷轉身走出寢房。高大的身影蕭瑟又寥落。青衣小僮跟了出去。嘴一癟。幾乎又要落淚。卻垂睫。忍住。不能讓這久得的溫馨添上淒涼。

    聞到那一陣淡淡的海洋味。紅蛇彷彿有了些氣力。稍微動了動。幻化成紅衣的人形模樣。桃花眼。眉心硃砂痣。青絲垂落。目光悲而喜。嘴角彎起知足的笑意。淺渦卻盛下滴落的一顆淚。「龍三太子。」

    南澤在榻邊坐下。將她扶起。靈澈身子柔若無骨。頭一歪。枕在他懷中。前膛頓時鋪滿了順滑的青絲。

    南澤低頭看她。第一時間更新沉聲。「你。可有未了的心願。」

    靈澈看向窗台上的那一株海蘭。「那是為你栽的。我本想。親自帶去給你。眼下看來是不行了。只有叫你來取。」

    「好。我帶回去。好好養著便是。」

    桃花眸中螢光點點。卻隨時準備散作漫天流星。昭示著一種絢麗的隕落。檀唇輕啟。終是緩緩吐出那個朝思暮想的名字。「龍三太子。」

    「嗯。」

    懷中的女子一臉蒼白。氣息也愈來愈微弱。斷斷續續。「在你的懷中離開。是靈澈一生。最大的知足。即使死了。魂魄也帶著你的溫暖。第一時間更新下一世。我會循著這樣的熟悉。只求看你一眼。」

    「好。」南澤柔聲應她。卻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看著她一頭依舊烏黑的長髮。不由得一歎。「昏簾幽燈。青絲亮。夜幕語稀。離人悵。」

    「太子不必太過憐憫。」聲音幾乎低不可聞。「靈澈其實很開心。很……」

    拖著餘音。下一個字卻是再也吐不出。眼中的辰芒終於升耀而起。閃爍著。越來越高。滿閣星點。漫天光華。瞳孔一下子睜大。瀕死的瞬間。手忽然向上舉起。定格成一種永恆的姿勢。嘴角還殘留著一抹幸福的笑意。彷彿是生命最後的綻放。

    而那只纖手。第一時間更新正正撫在六海千山第一俊美的顏容上。那雙桃花眸。儘管神光已渙散殆盡。卻依舊癡癡地。空洞地注視著他。原來。在不自覺地追尋美而去時。她心中的「美」。終究只是與他有關。

    南澤注視她一會兒。將她的手小心地移開。將她的身子放平整。「摩華仙君。」

    簾外似乎有什麼劇烈地晃了一下。簾子被青衣小僮挑開。扶著踉蹌的摩華仙君走進寢房。不過是短短一刻鐘。仙君滿面頹容。竟似老了十萬歲。握住女兒舉起的手。喉嚨間是壓抑不住的嗚咽。「澈兒。誰叫你承了一半的蛇類骨血。」

    南澤將目光投向窗台。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青衣小僮雙掌托起海蘭花盆。交到他手中。雙眼淚水漣漣。「太子請好生掌管。以慰靈澈仙子之靈。」

    南澤接過。最後看一眼榻上的女子。抿唇。垂睫。步出大殿。黑夜深沉。涼風慼慼。不見一絲星光和月華。今天是什麼日子。卻發現自己已經記不清了。

    歲歲暮暮。三世悲歡離愁。不知多少在夜間殘忍地更替。可是。無法阻止呵。就如此時。就如十年前。她在他不知的情況下。空餘了魂魄從惡魔修羅場出來。卻等不到她一直想要聽的一句話。

    南澤。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南澤。你對我可有一絲一毫的情意。第一時間更新

    忽然想到一樁重要的事來。心猛地一驚。

    蛇類吸入絕歿雄黃。非癲即狂。法力越高受影響越深。越難控制自身的行為。冷真在蛇影魅身邊。會不會……可是。她眼下又在何處。

    將海蘭花置於仙墟中。皺眉略作思索。心下很快明瞭。卻是更加的焦急。夙丘域離六海千山隔了七個廣闊的區域。他沒有蛇影魅瞬移的本領。恐要兩天兩夜才能趕到。抬首看向茫茫一重天。有了。

    吃過夜飯。賞一下景。疏華藍袖一揮。一盤圍棋出現在橋中央。黑白子鑲嵌在紫金格間。白的似深海貝珠。圓潤晶瑩。黑的若漆墨浸染。美瞳幽亮。生肌雪落入棋盤。白的更溫巧。黑的更奪目。半空。一顆夜明珠寂寂照耀。方圓十丈之外。便是無邊無際的黑夜。

    冷真無奈地看著整盤棋。「弄一副死局出來做什麼。」說著伸手正要和散。

    蛇影魅握住她的手腕。玩味一笑。「那麼。我們就來拆棋。誰無法維持死局。就算誰輸。」

    冷真睜大眼睛。還有這種玩法。

    疏華撩起衣擺。在軟椅上坐下。「逆向拆勢。才是圍棋的最高玩法。仙子請。」

    冷真來了些興趣。挽起袖子。伸出一截皓腕。目光逡巡一圈。將南向一顆黑棋拿起。「南軍星動。」

    疏華淡淡一笑。執起中部一顆白棋。「中星元撤。」

    雖然兩個位置解凍。卻形成一種對峙的僵勢。倘若往前一步。則是兩子歸位。恢復原先的死局。

    冷真盯著棋盤。一時眼花繚亂。不知從何下手。然而。雖然是兩人比拆棋。疏華卻讓她先拆。也就表明主要由他維持僵局。已經作了最大的讓步。她最關鍵的。是萬萬不可放棄。並與他上一步相銜接。

    思忖良久。忽察有些不對勁。抬眼望過去。迎上那一雙笑意盈盈的美目。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將東向一顆黑棋拈在指尖。「暗星隕落。異君誕。」

    疏華輕歎輕搖頭。仍是動中部。然而。這不經意一移。卻讓旁側一顆白棋光芒四耀。與她刻意突出的一顆遙相呼應。彷彿一是人間帝王。唯我獨尊。一是邊境霸夷。不可一世。

    但。她手下的局勢終究遜了他一籌。不服氣地在棋盤上檢視。試圖找到帝王棋旁伏下的狠招。忽見坐在對面的人俊臉逐漸慘白起來。一怔。嘲諷地笑。「是不是怕了。」移動一顆。「帝殺。將退。」

    主動為他斬殺麾下重將。看他如何應對。正要說。「不許動我這一邊。」笑瞇瞇地看過去。一驚。只見蛇影魅按住胸口。緊抿嘴唇。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碧色的眸中。逐漸泛起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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