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絕歿雄黃 文 / 蒼槿
月孤域依舊清冷沉寂。近來。瀑鏡盡數關閉。然而。仙人們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剿滅蛇影魅上。並未留意到這一情況。
南階踏入端卿殿。正見鏡傾在遲遲落落地梳妝。滑亮烏黑的長髮直垂到椅下。頭上沒有任何修飾。耳垂一對明月鐺。微微搖曳出清冷微光。襯得絕美的面顏更加蠱人心魄。
大殿到處是鏡。她卻另打造一方精美的淺花織錦倫華鏡。置於梳妝台。倒是個頗為玲瓏的女子。
「太美的女子。一生照鏡。往往只照得鏡花水月。」身旁有男人的聲音幽歎。檀木香梳在腰際的發處頓了頓。抬眼鏡中。正見一襲藍衣。面容朗楚。竟有兩分楚赤暝的神韻。第一時間更新
「龍四子。」鏡傾垂睫。纖指向頭頂移去。「好像有一根白了。方纔我尋了很久。卻不知藏在何處。你幫我看看。」
南階胸口微疼。執起一袖。傾下身。寬大的藍衣遮住纖華聖潔的白裳。長袖垂落她的肩背。情景看似繾綣溫馨。卻感到淡淡的寒意爬了上來。蔓延全身。鏡傾。你究竟有多冷。
手不知何時停止了動作。目光垂落眼前的人兒。擁住她麼。裹住她麼。讓她體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她一定不知道什麼叫做溫暖吧。可是。此刻她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是因為信任他。這樣。會不會連一開始都毀了。
「龍四子。」鏡傾輕聲催促。卻無絲毫責備之意。抬起眼皮。見那一雙朗朗明澈的眸子正注視著自己。說不出的曖昧和感傷。睫毛覆下。只作不見。他的心思。她如何不懂。只是。命運。命運呵……
南階回神。泛起一絲歉意。再尋一番。目光黯了黯。將一根白的拔出。交到她的手心。「畢竟人是為自己而活。仙子切莫太過悲傷。」
她動也不動。只盯著那一根閃爍著銀澤的長髮。不知不覺濕了睫毛。「赤暝與冷真訂親了麼。」
南階良久不言。算是默認。也知道她是明知故問。更加難受。「仙子若冷。我願作陪。」
鏡傾一怔。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將梳子擱在台上。盈盈起身來。迎著他的視線。只見脈脈情深。似能融了世間任一物。然而。她植下的幾萬年根深蒂固。又豈是那麼容易鬆動的。甚至恆古不移。直到它刺破心肺。與人共亡。
抬手。觸那朗朗眉眼。輕緩移動。確是兩分楚赤暝的神韻。然而。一個是天穹般的廣闊清晴。一個是曼珠沙華燎原似的妖冶如火。歸根結底。還是不一樣啊。
南階全身僵住。一抹潮紅泛起。卻依然以最溫柔。最深情的目光注視她。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彷彿他一生妄想。便褻瀆了這份美好。
太快了嗎。可是。為什麼分明感到。她觸摸的並不是自己。那雙清冷的美目中。印現的是另一重影子。
白衣勝雪的仙子。動作隨意自然。毫無忸怩造作。只是神色似摻了難言的徵詢和質問。唇角逐漸勾起。笑意淒涼。足可使鏡面寒裂。睫毛上的水澤晶瑩剔透。眸中卻再無多餘的淚滴。明澈而憂傷。
「可。姻緣簿上。我是你的命緣人阿。只有我。可以成為你的妻子。你為什麼要改了姻緣簿。為什麼。你知不知道。冥冥定數。是根本改不了的。」
南階一震。再也顧不得什麼。雙手扶住她的肩。迫不及待地問。「你說什麼。你與楚赤暝。才是彼此的命緣人。」
語氣在顫抖。胸膛竟陣陣疼痛。這麼說……沒希望了。即便她重新選擇。那可能也只有一個麼。
恍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鏡傾將手收回。斂襟一拜。「龍四子。是我失禮了。」見他又驚又悲地看著她。垂睫。側開臉。「違背命緣的人向來沒有好下場。將會受到最痛苦的情罰。既然我的命緣人是赤暝。四子的命緣人必然不是我。」
轉向他。誠摯而寥落。「鏡傾願與龍四子結為知交。互訴衷腸。有難同當。有福共享。」
南階蹙眉看她。眸中複雜莫測。終於。手稍微一用力。將纖體擁入懷中。低首。沉聲喃喃。「我要你。」
生肌雪不眠不休地落下。黃昏至。玉蓮上的赤血珠熠熠生輝。分外奪目。襯著一輪夕陽灑下的餘暉。碧潭中亭亭舉蓋的芙渠。呈現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淡藍色的水晶殿中。兩個對飲的人影分外清晰。
白玉食案上。一盤盤珍饈皆是天宮十八域尋不到的饕餮之餐。味道美到無可挑剔。倘若你覺得太甜。立即感到甜意在口中淡去。一陣清香縈繞不息。倘若你嫌辣味不足。舌尖將被濃郁起來的灼痛刺激。快意無比。這些食物不但美味。而且極懂吃食人的心中所思。並恰到好處地變化。
這只蛇影魅彷彿天生什麼都會。卻又獨樹一幟。別出新意。為其他仙人所不及。冷真真是佩服死他了。倘若不是……她可能會拜他為師。只是。可惜了。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她指尖一顫。仰首飲下一口瓊漿。
疏華修指勾杯。嘴角噙笑。筷箸敲向盛雪參酥糕的盤子。「方纔的那一口。是嫌太甜了麼。」
「什麼味道。」不及回答他。冷真抽了抽鼻子。「苦。辛……」儘管週遭沒有任何變化。她卻感到氣氛詭異了起來。夾雜著一股死亡的意味。
蛇影魅眉頭一皺。笑意凝住。然而。隨即恢復到閒適雅致的模樣。「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味道。繼續。」舉杯敬向她。眸中卻閃過一絲陰鬱。如來。你可真是個為了剷除我不擇手段的偽佛啊。
一個鯉魚大將匆匆步入大殿。面露焦急。「稟報龍王。辰沐海蛇類不知為何出現了嘔吐。痙攣。癲狂的反應。就連鱗沙大將也不能倖免。」
麟晟一驚。「莫不是有人要對辰沐海不利。逐個族類地動手。」話至此。立即起身。率在場的二公主。七龍子以及三員大將向外趕去。
沿途。不斷見蛇類屍體軟綿綿地飄浮在海中。無論原本是什麼顏色。都被染成了可怖的於青。有的嘴邊仍在吐出森白的泡沫。這些從未修煉過的。或者法力過低的族類來不及掙扎幾下。便見了閻王。
麟晟神色越來越黯然。又憤又憐。抵達鱗沙大將的寢殿五百米外。只見源源不斷的青氣從殿門湧出。將一方海域暈染成墨黑色。然而。這並非毒物。而是蛇類本身氣力耗盡釋放的精元。大殿不斷震顫。嘶啞的哀嚎從殿中傳出。不少其它族類的成員聚在附近。惶惑不已。神色流露出恐懼。
「快。」龍王下令。幾人轉瞬入了殿內。皆被情景驚得一怔。一條蟒蛇在半空扭動。翻騰。不斷痙攣。身上的皮退去了半數。露出猩紅的肉來。可怖非常。口中不斷發出粗礪難忍的慘叫。狹長的雙目一片赤色。地板上零散地鋪著鎧甲。蛇皮。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這究竟是怎麼了。」龍王氣急地向化作原形的鱗沙大將詢問。「快。去將將軍制住。」
「絕歿雄黃……是絕歿雄黃……」鱗沙終於發出人類的聲音。「活不了了。快。快將我殺掉。好痛……絲……」龐大的身軀笨拙地躲避著幾人。「快將劍刺入我的七寸。快……」
絕歿雄黃。殿內與殿外同時抽了一口氣。這以至烈雄黃酒加上滅物禁咒混合而成的蛇類絕殺。任是大羅菩薩來了也無濟於事。是誰。這般歹毒地要滅殺仙界所有的蛇類。
蛇影魅麼。極有可能是蛇影魅。可它也是蛇啊。即使法力與佛齊。也會受到負面影響。況且他不太可能對自己的同類先下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彷彿已經猜到了什麼。龍王複雜莫名地仰頭看一眼西天方向。手臂一伸。青光粼粼的寶劍出鞘。在催引下直直逼向蛇身。凌厲地穿過七寸。將鱗沙大將定死在牆壁上。粗大的身軀無力垂落。拖佔了大半個地板。
喧囂終於平靜下來。一種悲涼的氣氛卻不斷瀰漫。
「鱗沙將軍。你為辰沐海立下的功勞。辰沐海永不忘懷。本王會將你列入南海英魂塚。」麟晟鄭重肅穆地承諾。二位龍嗣和幾員大將也垂下頭。敬以最高的禮節。
是啊。絕歿雄黃一旦被蛇類吸入體內。法力越高越難以控制。多數在癲狂痛苦中死去。臨死之前。少不得作亂一方地域。然而。鱗沙大將卻為了辰沐海的安危。拚命控制住自己。實屬不易。
七寸處流出黑淤的鮮血。聽得龍王的誓言。鱗沙大將一雙渙散卻又不甘的眸子終於知足地閉上。
「父王。」漣司摟著銀鎧。看著龍王。等他說一個大概來。麟晟卻慘然地搖頭。「大家不用猜了。去。將中了絕歿雄黃的蛇族斬殺了吧。提前了結它們的痛苦。也是積德。」
「……」幾員大將不明所以。但看龍王表情堅決。只得領命散去。漣司還想在問。龍王擺手止住。「孩兒。你還年幼。須知有些事是確實沒辦法的。也可原諒的。況且。我們沒有資格去怪。」
漣司疑惑地愣看著父親。直猜測是他下的毒。然而。又很快將念頭壓了下去。除了四萬五千年前。助好友麂子君青拒狼一臂之力放水淹了雪狼族。父親一向光明磊落。更加不可能對手下忠耿大將下重手。
銀鎧睜大一雙滴溜溜的烏黑眸子。慶幸又恐懼。還好自己是一隻穿山甲呢。不然。以那麼微弱不足道的靈力。怕也是像那些普通蛇類一樣。很快嗚呼哀哉了呢。那撐的鱗沙大將那麼長。仰首看一眼一臉茫然的七龍子。又是一番慶幸。還好。漣司也是一條龍呢。
為什麼要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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