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0章 千年一夢（2） 文 / 九尾野貓

    伊水璃一愣，沒想到這一睡居然就是半個月的時間，現在外邊一定鬧翻天了。

    「辛苦你們了。」

    幾個人看著伊水璃，一個勁的搖頭，夫人能醒過來，他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伊水璃側過身子，從床上站了起來，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全身酸痛。

    「冥玄野呢？」

    伊水璃赤著腳，酸澀的眼睛在房間四周看了一眼，問出了聲。

    「王爺就在隔壁。」

    無幻手上拿了件外套，披在伊水璃的身上，她聽尤冰清說過，夫人很怕冷，但是卻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

    「帶我去看看。」

    半月沒有說話，聲音略有些暗啞，但是卻冷靜異常。

    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遇到事情，只會絕望，只會哭泣的蓮兒了，那樣的小荷仙，讓現在的她生厭。

    無幻嗯了一聲，蹲著身子，取過伊水璃的鞋讓她穿上。

    幾個人跟在伊水璃身後，直到她走到冥玄野的房間，才停下腳步，將門合上，給他們一個獨處的機會。

    房內熱氣蒸騰，散發著濃郁的草藥味，伊水璃直奔大床，看著床上的人，並未想暗夜那些人一樣，將手探在他的鼻尖，而是伸手輕輕的整理這他的髮絲，微熱的指尖溫柔的劃過他的臉。

    冥玄野，我知道你還活著，因為尤冰清。

    「我是該叫你風陰呢還是冥玄野？」

    恍然間，淚如雨下。

    她一直以為在這段感情中，她付出的比冥玄野付出的要多，可現在看來，冥玄野付出的並不比自己少，因為他連生命都搭上了不是嗎？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前世今生。

    飄絮欠她的，而她呢，欠了冥玄野的，所以今生的他們都是為了報恩而來。

    冥玄野，儘管我對那三個字深惡痛絕，但是我還是想對你說：「對不起。」

    不過沒有關係，這輩子，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今生今世，我的責任就是好好的守護你，所以，對不起，冥玄野，還是讓你受傷了。

    伊水璃伸手將眼角的淚水擦乾，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居然在上面發現了一絲嫣紅，她仔細的端詳這自己的手，紋路清晰，似乎也瞧見了那一大片的鮮紅，另一隻手劃過他的臉：「冥玄野，這輩子，我注定要為你手染鮮血。」

    因為，他們說好的，要一起變成壞人，對於那些傷害了冥玄野的人，她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所以，讓我為你報仇吧，那是我對你道歉的方式，你若在地獄，那我就讓那些人下地獄陪你。

    她笑了笑，那笑容是帶著無限溫情的，可眼底的深處，卻又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一般，帶著說不出的嗜血。

    她不是蓮兒，所以她不會任由自己心愛的男人在自己的懷中，冰冷的死去。

    她是伊水璃，伊水璃從來都不會坐以待斃，她會主動給自己創造奇跡。

    「冥玄野，我會讓你好起來的。」

    伊水璃低頭，吻上了冥玄野的唇，然後想到那親吻禮，臉上的表情有丁點的柔和。

    房間的門被打開，陽光傾斜了一地，說不出的美好。

    「夫人。」

    幾個人看著門口的伊水璃，轉過身子，恭敬的叫了一聲，摩拳擦掌，該是他們出手的時候到了，那些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

    「無幻，伺候我沐浴更衣，我要去見大祭司。」

    尤冰清說過，鳶可以救冥玄野，她從不質疑她說過的話。

    「清點上人馬，在這個地方等我回來。」

    皇后，德妃，北空烈，北越使臣，是要是傷害了你冥玄野的，我伊水璃一個也不會放過，這一次，她要斬草除根。

    德妃縱然膽大妄為，在這個關鍵時刻，但凡稍微有點腦子的，不想失去民心的話，沒有誰敢對大祭司大人不敬。

    整個皇城戒備森嚴，皇宮之中，更是給人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成群的禁衛軍來回巡邏，一臉的正色，細心的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就會一擁而上，還有弓箭手，絕對會馬上將他變成一個馬蜂窩。

    不過這種躲貓貓的遊戲卻是伊水璃最為擅長的，光與影閃爍的瞬間，一瞬間的昏暗，那身子比爬樹的猴子還要靈活，貓著身子，躲過重重的禁衛軍，沒有人察覺已經有人潛伏進了皇宮，雖然不是大搖大擺的站在他們面前，但是卻在他們的眼皮下不停的行走著。

    相對比打暈一個士兵，然後穿上他的衣裳而言，伊水璃對這種躲與藏的行動更為有信心，而且，這個比較節省時間，中途的離開，足以引起警惕心比任何時候都還要高的他們的懷疑。

    伊水璃的記性很好，順著上次范統引路的路線，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入口處。

    古木參天，鬱鬱蔥蔥，遠處的天邊已經漸漸地出現了暗紅的彩色，卻被那些高大的枝葉遮擋，四周圍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暗沉。

    伊水璃站直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種躲貓貓的遊戲，不適合穿太過，笨重的衣服，結果就是這太陽還未下山，她就已經冷到不行。

    她怕冷，前世就是，不過相對於以前那個被養在溫室的蓮兒而言，現在的她即便只是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也能捱得下去，畢竟這樣的訓練，不是沒有過。

    殿門敞開的，她仔細聽了聽，依舊是寂靜無聲，沒有腳步聲，這也就意味著四周圍沒有人，或者那些人是伺機而動的吧。

    殿內輕紗曼舞，卻依舊還是一片的漆黑，她記得，以前的鳶是個厭惡黑暗的人，這裡擺滿了各式的奇珍，他們只有一個作用，不是為了被懂得欣賞的人欣賞，而是照明，。這算不算是他自甘墮落的一種表現。

    這樣的想法，讓伊水璃有些忍俊不禁，看吧，她就是那樣一個記仇的人，儘管已經過去了千百年，儘管那個人曾經是對她寵愛有加的鳶哥哥，她依然可以做到對他的墮落冷眼旁觀，事實上，她是個無情的人。

    這裡的一切和上次沒有任何的差別，鳶的空間，他一揮袖就能幻化出一個空間，伊水璃站在大殿的正中，這個地方有一點空，兩隻眼睛快速向四周瞟了一眼，什麼也沒發現。

    即便鳶真的躲在這裡，但是他要是不想現身，她也是無計可施，畢竟她只是(禁止)凡胎，按照那個人異乎於常人，神機妙算的本事，現在的他應該還是這裡那個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鑫源殿下吧。

    也是，畢竟冥幻帝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繼承人來培養，偏偏自詡沒有七情六慾的他們沒有給鳶足夠的關懷，這樣的結果便造成即便是冥幻帝，鳶也從沒放在眼裡。

    活該，伊水璃在心底對冥幻帝的這種行為給出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的評價，甚至帶著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你來了。」

    輕而悠遠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這種口吻，伊水璃皺著眉頭，像是早就知道她會來了一般。也對，這個人是神，神機妙算四個字對他而言再合適不過了。

    「大祭司大人何必明知故問？」

    那聲音，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嘲諷，眨眼的瞬間，鳶已經出現在她的跟前，一身白衣，清雋如水，臉上的笑容，溫和的就像是三月的陽光，卻怎麼也無法讓她覺得暖和。

    「還要這樣繼續針鋒相對嗎？」

    燈火在瞬間明亮，明亮和黑暗交替的瞬間，伊水璃將他眼底的痛楚看的一清二楚，嘴角上翹，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直直的落在鳶的臉上，似笑非笑，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是痛快卻怎麼也無法痛快到酣暢淋漓。

    她並非有針鋒相對，只是無法控制而已，對著鳶，她既覺得親切卻又忍不住排斥，他其實和風陰一樣，都是深入她骨髓的兩個人。

    如果不是那些人利用她將風陰騙進了煉獄塔，如果不是親眼看著風陰因為她而死去，也許她對愛情的理解永遠都不會那麼深刻，那個時候的她尚且不懂什麼是愛情吧，對風陰，那是一種認定，和鳶一樣的認定，也許這認定的深度甚至不及鳶。

    誰對她好，她就會十倍百倍的對別人好，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她一直都呆在長白山上，也許真到了抉擇的那一天，她說不定會勸風陰放手，千百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取代的，那些回憶，永遠都鐫刻在她的腦海。

    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都可以傷害到你的，能傷害到你的就只有那些被你放在心上來在意的人，鳶之於蓮兒，便是那樣的人，整個天宮的人加起來，也沒有他一個人對她的傷害大，所以直到現在，她的心裡對他依舊生著排斥，沒有恨意。

    繼續這樣的話題似乎真的很沒意思。

    「尤冰清說，你能救冥玄野。」

    伊水璃開門見山，她冒險進來，自然不是因為想到鳶對她的傷害，特意進宮冷嘲熱諷一番的，她伊水璃不是那樣的無聊的人，這種沒有營養的事情，她不屑做。

    鳶看著伊水璃，沒有說話，伊水璃任由鳶看著，一時也沒開口。

    他知道她想起來了以前的事情，可是伊水璃見面的第一句話，依舊是冥玄野，而不是別人。

    她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她進宮的目的，蓮兒不懂，並不代表她也不懂，他對蓮兒的特殊的憐惜和關愛，即便不是出於愛情，但是這個人真的是對蓮兒用了心的。

    「我到底輸在了什麼地方呢？」

    輕柔的嗓音，像極了夏日的晴空的浮雲，響徹在耳邊，無端端的卻多了一絲淡淡的憂傷。

    輸在了什麼地方？看著這樣的鳶，伊水璃不是沒有同情的，但卻被她生生的遏制了下去。

    「鳶哥哥，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鑫源殿下，我恨你。」

    也許真的就像他疑惑的那樣，千百年的感情，怎麼就比不上那數百日的朝夕相對的，但是感情，從來都不是可以用時間來衡量的。

    鳶對她確實很好，但就是因為這種好，卻給她帶來致命的傷害，現在想想，她可以為了生存把別人給殺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家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為什麼就不能利用她這個小丫頭呢？不過是各為其主而已，要怪就只能怪她太笨，怨不得別人。

    「還在恨我嗎？」

    幽遠的聲音，和他吹的笛聲一樣的好聽，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柳絮，那雙眼眸，載著她在夢中熟悉的痛楚，望著她，又好像穿過她的人，看向了其他的地方。

    「不恨了。」

    伊水璃微抿著唇，吐出那不甚僵硬的三個字，對這個人，夾雜了太多複雜的感情，所謂的恨，那也是完全不純粹的恨意，少不了糾結，她何苦那樣為難自己？

    「還一個活生生的冥玄野給我，我和你的恩恩怨怨，前世的今生的，通通一筆勾銷，鳶，我不怨你，但是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再也不可能是以前的蓮兒，你也永遠成為不了我的鳶哥哥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上輩子你毀了我所有的幸福，這是你欠我的。」

    沒有恨，也沒有愛，那樣的定義就像是生命中的陌生人，可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在她的生命中扮演的都不是陌生人的角色，不過沒有關係，她會把他當成陌生人的，不會再有過多的牽扯，不過如果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她還是會笑著的禮貌點頭，那時候，他是高高在上，被萬人尊崇的大祭司，她扮演著那些小老百姓一樣的角色。

    鳶像是看穿了她心裡的想法了一般，笑了三聲，帶著些冷意，那個高高在上，悲天憫人的大祭司大人也會有這樣的笑容。

    「蓮兒，告訴我輸在哪裡？」

    對於這個問題，他難得的執著了起來。

    「鳶能給的風陰也能給，鳶給不了的，蓮兒想要的，風陰他給了，今時今日，大祭司大人是不清楚自己輸在哪裡還是不願意承認那個事實呢？鳶，風陰對我，是不求任何回報的全心全意的付出，他可以為了我去死，大祭司大人可以嗎？你對我到底是愛多一點呢還是佔有多一點呢？」

    鳶看著伊水璃，像是被戳到了痛處，有些啞言。

    「易地相處，風陰絕對不會像你對待他那樣對待你，你是看著我長大的，你對我的瞭解比我對自己的瞭解還要深，當時的我不知道自己有對在意風陰，也不清楚那在意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愛，但是鳶，你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你就該知道傷害他對我造成的傷害有多大，但是你始終都沒有站出來阻止，憑你在天宮的身份地位，如果你有心想要阻止，就不會釀成那個悲劇。」

    「我，我……」

    鳶張了張口，看著伊水璃，動了動唇，卻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反駁的話來。

    如果他知道蓮兒會那樣傷痛欲絕，甚至拋棄他們數千年的感情，選擇與他同生共死的話，他一定會阻止那件事情發生的。

    那是她的劫，他以為自己可以幫助她渡過千年的情劫，到底是他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風陰呢？

    「鳶，你會利用我，他不會。」

    伊水璃看著鳶，猛然間想到風陰胸口流動的鮮血，自己的心口的位置也開始泛疼，乾澀的眼睛，眼淚恍然間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時間，淚如雨下。

    「早在芍葯去找我取風陰的元丹時，你就知道了冥幻帝的計劃了，對不對？但是你有告訴過我嗎？

    那個時候，你完全可以把我待在天宮，可是你根本，你默認了冥幻帝他們對我的利用，還有芍葯將我騙回天宮的時候，你明明可以阻止風陰進去的，可是你也沒有，幽冥母是故意找我是為了故意拖延時間吧，當時你是怎麼做的，讓她去取什麼鳳尾琴，口口聲聲說只希望我幸福的你，是怎麼讓我幸福的？」

    她以為自己對鳶真的可以做到無慾無求，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可方纔她真的有很努力的壓制了，她不想在鳶的跟前哭，這個人他憑什麼呢？憑什麼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呢？

    「蓮兒。」

    鳶伸手，想要替伊水璃擦乾眼淚，手卻被她毫不留情的打開，即便是流淚，可能替她擦乾眼淚的，鳶絕對沒有那個資格。

    「和風陰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我那一千多年中最開心的日子，就像現在，伊水璃和冥玄野在一起的時光，永遠都會在這個地方珍藏。」

    伊水璃伸手，指著自己的腦袋，然後另外一隻手胡亂的將自己的眼淚擦乾，仰著頭，過了半晌，那肆虐的淚水再沒有從眼眶溢出。

    她吸了吸鼻子，看著鳶，笑出了聲：「看吧，大祭司大人，你現在還叫我蓮兒，你不希望我的手沾上鮮血，不過都是為了在我身上尋找蓮兒以前的影子，鳶，你總是喜歡這樣，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強加上別人的身上，卻從不問問別人喜不喜歡，需不需要。」

    伊水璃冷笑著，清澈的眸底一片的平靜，真是好笑，把自己的靈魂寄住在一個善良的女子身上，就能否認她手上沾滿血腥的事實嗎？

    「你只告訴我，會不會救我家王爺？」

    （究竟前世是什麼樣子的呢，過兩天就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