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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話 妒忌(萬更補上了!) 文 / 站在邊緣的蝸牛

    他已經跟蹤她多時。從茨城一直到了這座小鎮。她就是再遲鈍也發現了。

    窗外下著濛濛細雨,煙雨繚繞的古鎮裡有撐著傘行走在小橋的人,有小船從橋下劃過。李優容站在窗前,如煙似霧的雨阻截了她的視線。可她知道在對面那座古樓中,窗戶後一定立著一個少年。

    李家在這個古鎮上是一個大家族,李家的老爺也就是李優容的爺爺,德高望重。他曾經是軍人,在槍林彈雨中活了下來,退伍後來到這座古鎮,開了一家孤兒院,專門收養烈士的遺孤。

    到了現在孤兒院沒有了孤兒,李老爺早已年邁,常年臥床不起,已到了風燭殘年。

    對面那座古樓與李家老宅正對著,每扇窗戶打開都能看見古樓的輪廓。那座古樓就是曾經的孤兒院,如今改成了客棧,而前段時間客棧來了一個少年。選了一個正對李優容房間的客房,整日立在窗後,眺目觀望。

    沒多時,李優容轉身往樓下跑,衝入綿綿細雨之中,她對小鎮的地勢熟悉,三拐五拐的,在小巷子中迅速穿梭。斑駁的牆面在眼前迅速劃過,腳下的積水濺濕了她的褲管。

    她跑得氣喘吁吁,十多分鐘後終於跑出了猶如迷宮一樣縱橫交錯的小巷,來到了一大片竹林。幽暗的竹林中隱約可見林立的墓碑。

    竹葉隨著紛飛的雨,慢慢飄落。

    歇息了大概有十分鐘,她要等的人終於也衝出了迷宮,出現在她的面前。

    沈白的樣子看起來比李優容更累。他對地勢不熟悉,只知道跟著感覺跑,偶爾通過李優容留下的細小痕跡,才找到了此處。

    他們對立而站。

    沈白的背後是青磚綠瓦,灰白色的牆。她的背後是深綠色的竹林,林中幽深又神秘。

    兩人對視了許久,沉默了許久。

    李優容慢慢轉身,背對著他,觀望著林中的墓碑,她淺淺一笑,「你還要殺我嗎?」上一次沈白想殺她。當時的情形她還記憶猶新,鮮血從體內流下的感覺,那種疼痛感,到了現在她還在害怕。可是和害怕相比,她更想知道的是……

    「為什麼?」側頭,她看向沈白。

    很奇怪,太奇怪了。眼前這個少年,曾三番兩次解救過她,時常對她露出可愛友好的微笑,他們聊過天,她以為這算朋友了。

    可是,那天,他居然手握匕首,對她說,他一定要殺了她。一定要。

    沈白眼中的迫切,她不明白。

    而沈白又跟蹤了她這麼久,她自然以為這個少年還在找機會對她下手。可是為什麼呢?她究竟為何讓他如此怨恨。

    「既然知道我要殺你。」沈白沒有解釋,而是問,「又為什麼把我引到這個地方。」這裡四下無人,是犯罪的好地方。她給他提供了這麼一個可以殺人拋屍,還許久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

    李優容聳聳肩,似乎對此毫不在意,然後……她慢慢從兜裡掏出手機,翻找了一會兒,點開了一封短信,走到沈白的面前,將手機遞給他。

    屏幕上只有一句話——找個機會,和沈白談談。

    發件人是陸桐雅。

    沈白略微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陸桐雅還會管這個事。

    「恩……我相信這個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陸桐雅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從見面的第一天起,在醫院,她同她一起檢查,一起看病。當醫生對她說出,這輩子或許再也不能做母親的時候,陸桐雅臉上所露出來的遺憾和悲傷,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腦裡。

    有時候,好感就這麼簡單。只因你不經意的一個表情。

    沈白盯著短信看了好一會兒,他明白陸桐雅那句話的意思,不僅是說給李優容聽的,還是說給他聽的。

    抬起頭,看向李優容。

    煙雨濛濛中,少女對她露出了一個美麗的微笑。

    如詩如畫的景色,如癡如醉的氣氛。張口間,不經意脫口而出的,是一句隱藏在內心深處,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告訴她的那句話——

    「優容。」少年的喉結上下滑動,愣了片刻,又說,「我喜歡你。」

    ……

    這邊的天也下著雨。海水被雨水激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慢慢往外化開。陸桐雅推著陸桐瑜來到她的臥室。觀看雨中的大海。

    陸桐瑜微笑著,餘光悄悄地掃視著這間偌大豪華,又不失溫馨的臥室。這裡有著完美的視角,是她那間對著花園的房間不能比擬的。

    她還看到了,在牆上裝裱的那愛的宣言——一百零一條愛你的理由。

    這麼多年了,它依然好好的掛在那裡。甜蜜幸福得讓人嫉妒。時間可以帶走一切,也可以改變一切。陸桐瑜的人生,她的一切都被改變了。她的健康,也被帶走。

    可為何,時間就是遺忘了微生與陸桐雅。為何,他們仍然如此相愛。

    嘴角的笑,在慢慢變質。

    陸桐雅轉頭看了看時間,「二姐,我去給你拿藥。你先在這坐坐。」陸桐瑜每天吃的藥,她的一日三餐,陸桐雅都在無微不至的照顧著,為了能讓她二姐更早脫離輪椅,更快恢復健康。她整日忙上忙下。

    站在門口的微生側過身,讓陸桐雅出去。

    「微生,幫我照顧下二姐。」她說完這話,見微生點了點頭,才放心離開。

    屋內安靜了。坐在窗前的陸桐瑜顯得有些窘迫。如果只有她和微生單獨相處,她會害怕,會無措。

    微生走到她的身旁,笑容可掬,「二姐,住得還習慣嗎?」

    陸桐瑜一愣,連忙點頭。還不忘說一聲,「謝謝你。」

    微生推著輪椅,走到另一扇窗前,這裡正對著茨城大學,他伸手,指了指對面一片粉紅區域的地方,「二姐,那邊有很美麗的櫻花可以看。」

    陸桐瑜隨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的確,哪怕這麼遠,似乎都聞到了花香,看到了漫天飄舞的花瓣。

    笑容在不知不覺間又浮上她的臉頰。

    「我記得,二姐成績很好。還聽三兒說,茨城大學是你和她的願望。」

    陸桐瑜垂頭,手指緊緊揪著衣角。是的,曾經她與陸桐雅許過願,說她們要一起努力,考上美麗的茨城大學,兩姐妹要手牽手走在落花中。

    那時候年少,年少的女孩,總是對具有童話色彩的美景充滿了嚮往。

    「二姐,去讀書吧。」微生說,「過回你曾經的生活。」他的話帶著如沐春風的暖意,猶如一股細流,從她的血液之中流入心臟,「三兒說過,二姐是驕傲的。我最明白驕傲的人需要什麼。二姐你放心……」他抬起頭,望著遠方,視線悠遠,目光深邃,「是我把你害成了這個樣子,我會治好你。」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陸桐瑜心中的期望,猛然抬頭,盯著微生那絕美的下巴。

    「你知道的,這件事對我來說……很簡單。」

    但期望過後,她又產生了隱憂,再一深思,又害怕了起來,頭皮一麻,冷汗直冒。微生的意思是說死神契約,他又要與她契約嗎?他又要對她提出那恐怖的條件嗎?

    似乎是看穿了陸桐瑜的心思,微生垂頭,向她投去一個安心的微笑,「二姐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然後將手搭在她的肩膀,輕輕用力。

    這一捏,陸桐瑜只覺得渾身發軟。

    如果說之前隆迪讓她看到了期望,讓她有勇氣走在黑夜,走在絕望。那此時的微生,就給了她陽光,這縷陽光徹底劃破了黑暗,溫暖地照射在她的身上。

    微生能讓她墜入地獄,也同樣具備讓她置身天堂的力量。

    陸桐瑜笑了,這個笑容那麼美。自從來到這裡後都未曾露出過。發自心底溫暖如春的笑容。

    一手端著水,一手拿著藥的陸桐雅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她愣住了,站在門口,久久看著陸桐瑜。

    二姐……為何沒有對她露出過這樣的笑容?

    她們的感情是不是早已變質。陸桐瑜是不是,還愛著微生?

    握住水杯的手慢慢用力,開始顫抖。她閉上眼,轉身靠在門外的牆壁。旋即又睜眼仰頭盯著頭頂。心裡很亂。

    微生悄然側頭,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門外。

    ……

    煙雨浩淼的水鄉。簌簌而下的竹葉。空氣透人心脾。美麗的水墨畫中對立站著兩個人。少女相貌平平,算不上漂亮,只是看久了會很舒服。

    蒼白的少年有著俊秀的外表。此時他的臉上洋溢著讓人沉淪的微笑。

    「優容,我喜歡你。」見李優容久久沒有反應,他再次重複了這句話,說第二遍的時候裡面有了更多的篤定與勇氣。

    什麼樣的回答,她都不會驚訝。唯獨這個。

    沈白匆忙地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欲要拉她的手腕。李優容卻被他這個舉動嚇到了,連忙往後退,手一揮,慌亂地躲過沈白的觸碰。

    他的手,停留在空中。他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沒有看到流光,有些失望。然後寸寸收緊。

    竹林內的安靜往外蔓延。這是死者才帶有的沉重寂靜。

    兩人沉默著。沉默著…。

    「很多年前,我殺了第一個人。」收回手,將手插入已經濕潤的褲兜,天上的雨越下越大,他的黑髮上沾染著星星點點猶如白糖一樣的水珠。

    「因為我病了。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麼病。我的大腦像一個永遠不會停歇的機器。我每夜都聽見嗡嗡嗡地聲音,它在轉動,它困擾著我。接著,我開始研究大腦,殺動物解剖。後來……是人。」

    聽到此處李優美又往後退了好幾步,默默拉遠與沈白之間的距離。

    「我無法對人產生情感。其實我很努力讓自己去愛那自私的媽媽,被仇恨染紅雙眼的爸爸。可他們在我眼裡,無非就是一個個該死的罪人,或者標本、實驗體。控制住殺他們的**我就費了好大的力氣。」

    李優容詫異地盯著他,繼續往後退。

    「我其實一直是想殺你的。」他看著她點點頭,向她靠近了兩步,第三步的時候突然停住了,眉頭微蹙,片刻後又笑了笑,繼續道,「所以,不要給我和你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震驚之後的李優容已經發現沈白話中的破綻。越走越遠的沈白,背影中隱藏了太多的落寞。她無法想像那個少年有過怎樣的童年。腳下步子挪動,幾下就跑到他的身後,拉住他的手。

    沈白一愣,沒有回頭。

    「你剛剛說你喜歡我……」她笑了笑,「所以才控制不住想殺我嗎?」她偏了偏頭,顯得俏皮可愛,玩笑般地說,「聽著很不可思議,但我覺得還是可以理解的呢。」

    猛然回頭,他看著她。

    「回去吧。雨越來越大了。」李優容笑笑,笑容裡全是冰釋前嫌的味道。

    可是,沒走太久,大雨居然停了,她拉著沈白走了一路,走到老宅門外時,她站在青石台上,用手抹去他黑髮上的水珠。

    沈白一直默默看著她。

    「小白。其實,我可以做你姐姐。」

    剛剛還沉浸在幸福中的沈白,身體突然僵硬了。雖然他沒有想過和她在一起,可是當拒絕以這種形式呈現的時候,讓人恨不來,也愛不來。

    「我訂婚了,你知道嗎?」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是的,只有這一點他很確定,就算他無法陪在她的身邊守候著她,這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他不容許一次次傷害了她的男人陪著她。

    這樣,他就算是死也不瞑目。

    「小白,不能任性哦~」她用溫柔的聲音撫慰著他躁動不安的靈魂。

    「不是任性。」抬起頭,堅定道,「我要殺了他。」然後,轉身離開。

    ……

    每一個人都是一座牢,關押著內心的野獸。

    野獸最能嗅到的,是**的味道。

    自從微生與陸桐瑜聊過之後,陸桐瑜的精神狀態明顯好了很多。最有感觸的便是陸桐雅。她的二姐不再鬱鬱寡歡,每天很努力的做著康健。似乎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的期望。

    陸桐雅沒有想到,自己努力了這麼久,在陸桐瑜的心中卻抵不過微生的幾句話。雖然她不知道微生對她說了什麼,她只是覺得內心深處,有某種東西在扎根,然後慢慢發芽。

    因為其他的僕人還在休假,最近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微生來準備的。所有的食物都是為了陸桐瑜更好的康復。

    陸桐雅以前喜歡吃的那些菜,在不知不覺中已不見了蹤跡。

    微生與陸桐瑜的互動多了,兩人的關係比以前更好。彷彿微生對陸桐瑜的折磨,仇恨已經消散了,他們的關係突飛猛進。

    這原本是陸桐雅所期待的,可她總覺得很怪。她似乎聞到了什麼,很多種東西交織著,卻又分不清。

    自從微生對陸桐瑜熱情之後,歐蝶也不敢造次了。冷言冷語的諷刺不敢再說,換成了現在變味兒的誇讚。

    「二姐,你有沒有發現……微生大人最近和你說的話超過了陸桐雅?」她對陸桐雅的稱呼,已經從以前熱情的「小三兒」換成了連名帶姓的稱呼。

    陸桐瑜垂頭,壓住眼中一晃而過的得意。

    「他們吵架了?」歐蝶疑惑地呢喃自語,「不對啊,如果吵架了,微生大人會來折磨我的……但最近他心情很好。」回頭,她看向正低垂著頭的陸桐瑜,「難道是因為二姐嗎?」

    得意之色無法言表,嘴角已經飛揚出一抹笑。

    不用歐蝶說,她也發現了。最近微生對她照顧得可是體貼周到。還經常和她說話聊天。想想曾經,他對她的話永遠不會超過三句。難道真的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微生大人是不是想姐妹兩都要啊?」歐蝶抬眸思考著,「你們正好長得一樣,應該是微生大人喜歡的類型,看樣子是膩了啊……」不知為何,想到此處歐蝶竟然有些失望。反正微生對她是沒有任何企圖,沒有感覺的,微生根本不把她當做女人,所以她早已不奢求再與微生發生什麼,他不折磨自己,她就謝天謝地了。

    但她一直對於微生的癡情非常敬佩,可如果變心了……她就不相信愛情了,好嗎。

    不過……

    陸桐瑜的得意已經從渾身的每個細胞散發出來了,就連歐蝶都看懂了。她不禁好笑,心想著,兩姐妹算什麼。在男人面前不也一個德性嗎?陸桐雅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吧,這樣也好,多一個人陪她傷心,也不是什麼壞事。

    俗話說得好,防火防盜,防姐妹呢。古時候的皇帝不都喜歡把姐妹一起娶了麼。

    這個時候,房門輕輕敲響,歐蝶和陸桐瑜剛一回頭,就看見微生端著一杯熱牛奶走了進來,最近的情況特別好笑,陸桐雅準時送藥,送水果,而微生呢,每天都想著為陸桐瑜補充營養,送水送牛奶的。

    而這兩個人還不同時進來,一會兒來一個,活脫脫把陸桐瑜整成了重點保護對象。甚至還有爭先恐後對陸桐瑜好的跡象,就像在爭寵一樣。

    但很顯然,陸桐雅是爭不過微生的。因為陸桐雅照顧陸桐瑜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天經地義的,陸桐瑜小時候照顧了她,在陸桐瑜需要幫助的時候,她照顧她自然就是順理成章的。可微生不同,他有著尊貴的地位,他曾經對她輕狂,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如今對她的好和以前相互對比,就會被無限放大。

    再加上陸桐瑜之前對微生的恐怖幻想,會讓她產生一種愧疚,以及受寵若驚的感覺。

    所以,陸桐雅每次來伺候陸桐瑜吃過藥,陸桐瑜頂多是對她笑笑點點頭完事兒。可微生就不同了……

    「趁熱喝了。」微生將熱度剛好的牛奶放在陸桐瑜的手中,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就同此時她捧著的牛奶一樣,散發著熱度和甜味。

    陸桐瑜再次失神了,呆呆地看了微生一會兒。猛然點頭,一口氣把牛奶喝光了。微生還扯了一張紙替她擦嘴。

    這種情況怎麼看怎麼曖昧。

    然後陸桐瑜拉過微生的手,讓他別著急走,微生便靜靜等著。沒一會兒,陸桐瑜就在寫字板上寫了一串字。

    ——牛奶很好喝,謝謝。(以及一個可愛的笑臉)我今天看了你給我的那本書,很好看,我很喜歡。

    因為怕陸桐瑜無聊,所以微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她拿一些書,讓她打發時間,然後這幾天他們兩人的談話內容就可以從書的故事情節開始展開了。

    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

    往往這時,陸桐雅都會忍不住從臥室裡走出來,也陪同他們一起聊天。可聊著聊著她就發現自己跟不上他們的節奏了;她不喜歡那些高深莫測的書籍,更沒有看過。以至於到最後她只能默默在旁邊聽著,最終覺得自己就是個多餘的人,悄然離場。

    陸桐瑜每次都能注意到她的離開。裝模作樣的在寫字板上寫到——微生,你快去陪小三兒吧。

    其實這個時候,她是不希望微生走的。

    可微生「體諒」她的心,總會善解人意地笑笑,回,「沒關係,三兒說了讓我多陪陪你,我們的關係好了,對她也好,你說是嗎,二姐?」

    陸桐瑜回——小三兒能找到你這樣的老公,是她的福氣,我替她高興。

    歐蝶站在一邊,把一切都看入眼裡,不由得嘲笑這一群虛情假意的人。可看著他們這樣,她就高興,興奮。總覺得有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她還會適時的提點陸桐瑜一下。

    她經常提醒陸桐瑜,「二姐,你注意點。女人是善妒的動物,你這樣和微生大人在一起聊天,哪一天陸桐雅嫉妒了,小心對你做出什麼事。」

    可陸桐瑜對陸桐雅卻很信任,她說了之後,她總是無所謂地搖搖頭。她只能每天不停給她灌輸,「我知道你們姐妹情深,可姐妹情深能情深到共事一夫嗎?要不你問問陸桐雅,能不能讓微生大人把你一起娶了。」

    這個玩笑就開大了,陸桐瑜往往會很生氣地瞪她一眼,讓她別再說了。歐蝶適時的閉嘴,可她知道,這種話已經慢慢埋入了陸桐瑜的心裡,她其實聽進去了的。

    後來一段時間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陸桐雅和微生依然對她很好,她已經可以起身小幅度地活動活動脛骨。醫生說了,植物人甦醒後的恢復是一個漫長的時間,需要耐心。

    清晨,微生把陸桐瑜推到花園,清新的空氣讓她心曠神怡。越來越舒適的日子讓她忘記了曾經迫切想要離開這裡的衝動。

    如今,這個地方對她來說不再是地獄,已經變成了讓她無法釋懷的天堂。她想要一直呆在這裡,享受著微生的關愛。

    內心的牢籠一旦缺了口,就無法填補。野獸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二姐,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昨天沒有睡好嗎?」微生體貼地問。

    陸桐瑜連忙搖了搖頭,對她笑了笑。

    一旁的歐蝶卻說話了,「嗯,二姐似乎做了一晚的噩夢呢。」

    陸桐瑜連忙瞪了她一眼,讓她別亂說話。可微生既然聽到了就沒有無視,臉上流露著擔憂的神色,「怎麼回事呢?昨天三兒陪你看恐怖片兒了?」

    一說到陸桐雅歐蝶的神色突然沉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可她機靈的沒有再回。

    陸桐瑜在寫字板上寫了一句——沒關係,我精神還是不錯的。今天晚上一定能睡好了。

    微生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歐蝶注意到,這種曾經只對陸桐雅的舉動,他現在也開始對陸桐瑜做了。

    陸桐瑜的臉有些微紅,不好意思地垂頭。羞澀地斂下眸。

    二樓窗戶邊站著陸桐雅,她穿著睡衣,手裡端著水和陸桐瑜的藥,額頭微垂,眼部隴上一層陰影。

    歐蝶一抬頭就看見了猶如厲鬼一般站在窗邊的陸桐雅,驚得她往後退了一步。連忙垂頭,躲開視線。一些疑惑漸漸浮出水面。

    「微生……」陸桐雅的視線全部放在微生的身上,他正笑著,潔白的牙齒裸露在外,美麗的鳳眸瞇成一條誘人的弧度。手指慢慢收緊,狠狠捏住手中的藥。

    「三兒應該快起床了,我去看看。」微生說完這話後就離開了。待他離開之後陸桐瑜臉上那體貼的笑就開始凝固。

    她還是會嫉妒的。微生的好讓她變得貪婪。雖然總是壓抑著,但她仍然很渴望,微生的好只屬於她一個人。

    見微生離開,歐蝶連忙推著陸桐瑜去了後院,這裡比較靜,離陸桐雅的臥室比較遠。將陸桐瑜推到櫻花樹下,她左右觀望了好幾次,才小心翼翼地貼近陸桐瑜的耳朵。

    「二姐,你說……你最近老做噩夢是不是有原因的啊?」

    陸桐瑜不解地盯著她。

    「小三兒每天給你準備藥,還盯著你把這些藥全部吃完,你說是不是藥……有什麼問題呢?」!

    聽完這個話,陸桐瑜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怎麼可能!所以,她憤恨地盯了歐蝶一眼,想挑撥她們姐妹的關係嗎?!

    歐蝶一臉擔憂,一副替她著想的樣子,「二姐,不是我多想。這樣吧,下次她給你吃藥的時候,你就偷偷扔掉,如果你不再做噩夢了,那就證明是我想多了。好嗎?」

    這個做法似乎沒有什麼影響,她就算幾天不吃藥應該也沒什麼太大問題,所以她想了片刻後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認同了。

    可現實總是讓人傷心。之後的三天裡,在她和歐蝶的配合下,把陸桐雅送來的藥扔了,而這三天,她果然沒有再做噩夢。

    歐蝶總在她身旁絮絮叨叨,說有些藥能讓人的精神萎靡,產生幻覺,整晚做惡夢,最後變成瘋子。而陸桐雅可能就是給她用的這種藥。

    「二姐,她竟然想害你。逼瘋你。」歐蝶在屋裡急得團團轉。

    其實到了現在陸桐瑜還是不敢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又不得不信,找不到理由駁回這個可能性。難道真的是因為微生對她的態度讓陸桐雅產生了嫉妒?

    她以前也嫉妒過陸桐雅,她現在其實也還嫉妒她。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要害她這個妹妹。畢竟,陸桐雅是她寵了,疼了這麼多年的人。

    她下不了手。

    可為何……她就能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

    因為她搶了微生的寵愛?

    「二姐,我們要不要告訴微生大人呢?總不能讓她一直這麼害你吧?」歐蝶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冰涼的手,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她今天敢對你下藥,明天就會再想其他的辦法陷害你。二姐……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反擊吧。」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歐蝶,動了動唇,想說話,可什麼也說不出。

    反擊?要她對陸桐雅下手嗎?

    「二姐,你想想,如果小三兒真心為你好,她大可以求微生大人,與微生大人契約,救你的。可她沒有這麼做,對嗎?為什麼,你想過沒有?」

    陸桐瑜一定,眼中迸出火光。對啊……為什麼?她一直害怕與微生契約,因為怕微生對她提無理的要求。可陸桐雅不一樣啊,微生那麼愛她,只要她開口與微生契約,微生又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所以,陸桐雅是不想她好嗎?

    「她以前可能想救你,可她現在是真的想害你。」歐蝶一把把下著猛料,「二姐,愛情很可怕,它可以摧毀一切。如果你還想讓微生大人對你這麼好,你只能反擊。咱們不害人,咱們只求自保,你說是嗎?」

    對啊,自保。

    她沒有想過要害陸桐雅,她只是想過幸福的生活。她只是不想像以前一樣活在地獄中,她有錯嗎?

    「二姐,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微生大人對你的好我能看出來,是真心的,不是因為你是陸桐雅的二姐,他似乎真的……動情了。」這句話其實很值得讓人深思。歐蝶知道哪怕陸桐瑜之前在懷疑微生對她的好是出於什麼目的,可如果聽到旁人確定,她的心中也會慢慢認同,感動……

    女人就是這樣,喜歡秀幸福,喜歡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男人對自己有多好。

    就在這時,陸桐雅進來了。又端著水拿著藥。

    她笑著,那麼美麗的笑容,彷彿天使一般。

    「二姐,吃藥的時間到咯~」她偏著頭,那麼可愛,純潔無暇。可陸桐瑜此時覺得她是那麼的虛假。

    微生對她這麼好,她的老公對她這麼好,是女人都會嫉妒的吧?可是,陸桐雅竟然還這樣對她笑著,彷彿一絲一毫都不在意,在這個世界上有這麼白癡的女人嗎?

    當然沒有。

    所以,所有的美好善良,不過都是陸桐雅裝出來騙她的。

    只要有了這個念頭。內心的野獸就出來了。她攥緊拳,恨。

    陸桐雅,你口口聲聲說要照顧我,口口聲聲說我是你最重要的親人,如今卻想方設法的害她。這世界上不可能有真正純潔的人,那些都是假象,偏偏她那麼傻,相信了。

    陸桐雅,真有你的。虧我一直以來那麼信任你。

    之前的信任到了現在成了笑話,像一把刺入她心中的利劍。嫉妒不足以讓她對陸桐雅下手,反目。可恨意和憤怒,以及背叛的感覺就足矣。

    「二姐,在想什麼呢?」陸桐雅蹲在她面前,伸手揮了揮,又順便把水杯塞進她的手中,「吃藥哦。」

    回過神來的陸桐瑜虛假地笑了笑,點點頭。把藥扔進口中,藏在舌頭下,裝腔作勢地喝了口水。

    陸桐雅滿意地笑了。看著她這幅樣子,陸桐瑜真想一巴掌扇死她。打死她這個虛情假意的女人。

    待陸桐雅走後,她把嘴裡的藥吐了出來,還憤恨地吐了一口口水。

    抬起頭,盯著歐蝶,然後在寫字板上寫下——接下來,我要怎麼辦?

    她要怎麼捍衛自己的幸福,對付陸桐雅?

    「二姐,如今這個情況對你很不利,因為我們不能確定……微生大人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站在你這邊。你說對嗎?」歐蝶一口一個「我們」在潛移默化地讓陸桐瑜認為她是站在她這方的。

    可歐蝶沒有站在任何一方,她不過看不得陸桐雅幸福,看不得這兩姐妹幸福。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她就是要摧毀這些幸福,讓她們同她一樣,活在地獄裡。

    拉下一個是一個。

    ……

    夜深人靜,溫柔的微風吹動著他的黑髮,他坐在陽台,抽了一根煙。許久沒抽煙了,這個味道有點嗆。

    陸桐雅躺在床上,睜著眼,默默盯著微生。

    一定有問題,這個男人。一定又在籌劃著什麼。雖然最近他對陸桐瑜那麼好,可她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變質了。

    她太瞭解微生。

    和以前比起來,他或許是有轉變,可轉變這麼大還真叫人難以相信。這個男人是死神,心就同這個職業一樣冰冷,她自然不會相信微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陸桐瑜產生好感。

    那些好,都是假的。

    別人看不出來,她還看不出來嗎?她有必要為了那些虛情假意逢場作戲的好吃醋嗎?沒有。她反而在替陸桐瑜感到不安。

    魔鬼都是這樣的,在它要奪你性命的時候,會給你一顆美味的蘋果。

    可微生最近的舉動無懈可擊,讓她無從挑剔。她不能去質問他,如果質問了他一定會反駁說,我對二姐不好你也不高興,我對二姐好,你又疑神疑鬼。

    是啊,多麼希望她是在疑神疑鬼。

    這時候,微生回頭了,漆黑的雙眸透過玻璃窗射在她的身上。她沒來得急躲避,被他的目光重重一擊。

    微生起身,掐滅手中的煙,向她走來。

    走到她的床邊,隨地而坐。

    「三兒,我問你……」伸出手,覆在她的臉頰,「為什麼,你不會吃醋呢?」

    這句問話打破了陸桐雅的疑慮,她不禁懷疑,難道微生的做法只是想讓她吃醋?讓她感到危機?他難道只是在確認她有沒有再次愛上他?

    皺了皺眉,「微生,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明明聽懂了,卻因不知怎麼回答,只能和他打著太極。

    微生斂眸笑笑,「我當然不是指你吃我的醋。」笑容裡有些許嘲諷,「二姐。」他的笑讓她感到害怕,「二姐很明顯還喜歡著我,而且她對你的態度似乎很冷淡呢。你難道不吃醋嗎?」

    陸桐雅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微生似乎已經不再糾結她愛不愛他了。他的意思是,她愛二姐,愛陸桐瑜。而陸桐瑜愛他……她應該因為陸桐瑜吃醋。

    微生以為,她深愛著陸桐瑜。

    微生以為,在她的心中,陸桐瑜比他重要。

    這個想法,讓人心寒。也心痛。

    這個想法,比剛剛那個更加駭人。

    陸桐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覆在她臉上那只溫熱的手挪開了。

    「二姐喜歡我,想和我上床呢。」他眸光一沉,笑容消散,「你要讓我過去陪她睡嗎。」

    陸桐雅的表情也凝固了,這是一個多麼罪惡的話題,讓她的心一點點往下沉,果然啊,二姐的到來最終影響到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原本那麼和諧幸福的關係,卻經不住一點的考驗。

    「微生,你瘋了嗎。」她咒罵一句。

    「你不想。我知道。」他咧嘴一笑,猖狂的笑,冷到骨子裡,「因為,你想和二姐上床。」

    「啪~!」一巴掌舉起落下。已經忘了這是她第幾次打他。手火辣辣的疼,卻覺得還不夠。微生側過頭,這一次,他被她打出了血。一縷鮮艷的血沿著唇角滑落,滴在潔白的地毯上。

    「微生,你真的已經變態了!」這個男人,成天究竟在想著什麼?!他的思想她已經無法理解。她對任何人好,她在意任何人,他都會曲解成這個樣子。

    不管對方是誰,親人朋友,男人女人。他都可以產生這麼齷齪骯髒的想法。

    「你讓我噁心!」噁心到想吐。還要她怎麼去面對陸桐瑜,面對她的二姐?!那是她的姐姐,不是別人。她想破口大罵,甚至有爆粗口的衝動,卻被氣得沒有了力氣,渾身都開始顫抖。

    被打的微生,耳朵一陣嗡鳴。伸手擦掉嘴角的血。閉上眼,長歎口氣。他竟然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

    「三兒……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可這樣的微生更讓她不安,害怕,她連忙從床上起身,站在他的面前,今天晚上她一定要好好和他聊一聊。

    可她忘了,每一次他們兩人好好聊的後果。

    「沒什麼。就是知道了。」微生早不願就這些問題與她聊天,他知道後果,「對不起。我又錯了。」好吧,道歉才是唯一的退路。

    每次都是這樣,她覺得她的暴露,就像打在了一坨棉花上。攥緊的拳顫抖著鬆開。她也想妥協,更不願彼此的關係回到曾經的冰點,所以她問,「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

    微生看她一眼,笑,「隨你。」

    「等二姐康復了,我把她送走,可以嗎?」她退步。

    微生還是笑,似乎無所謂,「隨你。」臉上真的很疼。他沒告訴她,他疼得想哭。只是垂著頭,隱藏住紅透的眸,轉身離開。

    「微生!」陸桐雅追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動手了。」她不該打他,可每次生氣憤怒的時候,她總是控住不住自己的手。一巴掌下去,打在他的臉上,疼在她的心裡。

    「不,三兒……這一點,我最清楚。一直以來,都是我對不起你。」掰開她的手,「面對一個強姦犯,還控制著你自由的男人,你沒殺了我已經很好了。」

    「不是的微生!我不恨你,我真的不恨你!」這是一個困難的話題,他們之間永遠無解的話題。她無法證明她不恨他,就像她無法證明她深愛著他一樣。

    「沒關係的。」微生側頭,無與倫比的側臉,綻開了一朵像花一樣的微笑,「有些事,就是要在你恨我的前提下,我才能做出來。」

    陸桐雅一愣,無法再接下去。

    微生的這句話引人深思,她反覆默念了很久都沒讀懂。

    ------題外話------

    前兩天真的是有事,忙不過來,所以今天萬更補上兩天沒更的,求原諒,能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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