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回 還不學乖 文 / 燕雲小阿摸
平等王大踏步地在林地裡奔跑了起來,奔跑的速度與姿態看起來與他全盛狀態時並沒有兩樣,但是如果有人膽敢與他對視的話,不難發現他體內的氣血虧空。
他很快便到達了單烏落地的那一點,或者說那個位置實在太過顯眼,只要平等王眼睛沒瞎,就能夠看見那張巨大的床單就那樣在樹梢上面挑著,簡直彷彿是一面旗幟,上面畫著平等王血淋淋的面皮。
平等王怒吼了一聲,縱身躍上了那棵樹,一把扯下了那張床單,掌心裡的三昧真火名不虛傳,幾乎是瞬間便讓那床單在他的手上變成漫天飛舞的枯黃蝴蝶了。
平等王從樹上躍下,視線在周圍微微環顧了一圈,便發現了一處不怎麼顯眼的新鮮腳印,彷彿單烏落地之後便開始倉皇逃竄,甚至連自己的行跡也沒空處理一番。
「這種小伎倆,還以為能夠再一次騙到我麼?」平等王冷笑了一聲,卻掉頭往另外的一個方向追去。
……
單烏落地落得並不匆忙,就算他落地之後因為平等王的突然躍下而大吃一驚並開始逃竄,也不會妨礙他在那短暫的從容的時間裡,佈置好這落地之處的一些細節,迷惑平等王的判斷。
既然有那個佈置的時間,又怎麼會留下這麼一個明顯的指向性的破綻?
平等王當然不會上當。
果然,在平等王選擇了反方向並追出去一段距離之後,他又一次看到一截細小的石化灌木的枝頭被撞斷的痕跡,並且上面還掛著一些新鮮血跡,平等王算了算時間,發現以單烏的本事,跑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顯然正是自己從上方開始下躍的時間,於是平等王有些欣慰地笑了起來,他能夠想像到單烏抬頭發現頂上的動靜之後,那一副計劃被打亂而後倉皇失措的表情,想像著單烏甚至連奔跑的腳步都穩不住,直接依著慣性從那灌木之上蹭了過去,撞斷了那些灌木的枝頭,同時還讓自己被那些斷茬給劃傷了。
平等王於是循著痕跡又往前追了一些距離,而後停下了腳步,左右看了看,重新選定了一個方向追了下去。
雖然在前方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仍掛著些衣料的碎屑,但是單烏這種狡猾的小子,在一時的倉皇之後,必然能夠重新鎮定下來,然後他就會利用別人對自己倉皇的判斷,再一次布下誤導方向的細微痕跡。
「這手段是越來越不慎密了啊,呵呵,看起來你是真的慌了。」平等王確定自己已經完全看穿了單烏的一舉一動,莫名的成就感就這樣在他的心裡頭冒出尖來,似乎這幾天裡的辛苦狼狽被牽著轉圈,都不是毫無價值。
平等王在追蹤的過程中,連接又遇到了幾次誤導的信號,雖然拖延了一些時間,可單烏所做的這一切的效果,也只能是到此為止了。
根本性的修為境界的差距,並不是這些小伎倆能夠改變的,就算平等王自己把自己折騰出來了一堆內傷,就算他需要那麼一點點時間判斷單烏的去向,平等王的速度到底還是比單烏快了太多,並且這一回的追逐是發生在地面上的——在平等王的腦海裡,週遭的一切簡直都跟有一個現成的沙盤一樣。
在最後一次,平等王在打量了周圍的地形後,沒有偏轉方向,而是沿著那一小團血漬所指向的方向,直直地奔跑了下去。
平等王距離單烏已經很近了,近到讓單烏連偏轉方向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悶頭前衝,能衝出多遠是多遠。
「還掙扎什麼呢?」平等王的眼角一跳,高高地舉起手掌,而後輕描淡寫地一揮。
前方一棵三人環抱的大樹上,交錯的枝椏籠罩出了一片黑暗的區域,隨著平等王這輕飄飄的一掌,那片黑暗之中傳來一記皮肉被擊實了聲音,伴隨著一聲悶哼。
那團黑暗的區域彷彿晃動了一下,隨即,一個人影便從那枝椏之上掉了下來。
眼見那人就要實實在在地砸在了地上,平等王幾個大步已經跨過了這段距離,手掌輕輕一撈,就將那下落之人的腦袋給捏在了手裡。
「不學乖的小子,我看你還怎麼逃?」平等王的手腕一抖,捏在手裡那人彷彿一根九節鞭一樣,被他甩得全身喀啦喀啦一陣清脆的響聲,而後便軟綿綿地掛在了平等王的手上,除了微弱的呼吸之外,竟是一動也沒法動。
這人當然就是單烏。
他的頭被平等王捏在了手裡,他能感覺到自己彷彿一團浸透了水的棉花一樣,不斷地往外冒著冷汗,脖頸之下,全身的關節幾乎都在平等王的那一抖之中散了架,肌肉雖然顫抖抽搐著想要收縮,卻根本搬運不動哪怕一塊骨頭,而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想要發出呻吟的聲音,似乎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偏偏還昏不過去,因為平等王的手掌就在他的腦袋上面,只要自己的意識稍有渙散,那種針刺一樣的內力便會從他的腦門中央直直地紮下來,痛得他不得不繼續維持清醒。
「你這要再有本事逃掉,我平等王三個字倒過來寫。」平等王低頭,對著被自己捏在手裡的單烏嘿嘿地笑著,享受著將這個讓自己狼狽不堪的小子拿捏在手心裡的成就感,彷彿自己在賭場之中與某位高手大戰了三天三夜,最後終於一舉翻本了一般,只想馬上大聲喚人前來,好酒好菜都擺上一桌,而後認識不認識的人都來乾上一杯,道一聲「沾光」,「同喜」……
單烏被捏著腦袋與平等王對視,在聽到了平等王這句話之後,突然一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對著平等王就笑了一下,很虛弱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了一句話:「只要不死在你手裡就行。」
「還不學乖?」平等王的手指頭在單烏的面頰上輕輕一彈,單烏原本咬緊的牙齒便因為平等王這一彈而無力地鬆開了。
平等王的這一彈,輕鬆卸下了單烏的下頜骨,而後他扳著單烏的嘴看了一會,便卡著單烏的咽喉,從中擠捏出來一個葡萄大小的麵團來。
麵團在平等王的指間被搓開,裡面果不其然,包裹著幾粒奪魂砂。
「嘿,看來你並不是抱了必死之心啊,有這種東西,卻不肯直接吞下去,還要做一層防範……怎麼?想試著再用你這條舌頭,把我忽悠個團團轉?你以為我還會聽你廢話麼?」
單烏被平等王卡著脖子硬生生地將嚥了一半的麵團給擠了出來,現在是連大口喘氣都做不到,只能拖著下巴,虛弱地對平等王牽了牽臉上的肌肉,似乎是在笑一樣。
「你一定不知道,其實人拔去了舌頭,並不一定會馬上就死。」平等王顯然很執著於對單烏那些讓自己一時茫亂了的話語進行懲罰。
眼下沒有工具,平等王一手捏著單烏的腦袋,另外一隻手的手指伸進了單烏的嘴裡,鐵鉗一樣地夾住了他的舌頭。
平等王打算硬生生地把單烏的舌頭給扯斷,好讓單烏享受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拔舌之刑。
單烏的咽喉深處發出了痛苦的嗚咽聲,隨即這聲音便也已經消失,只有短促而虛弱的氣流聲從咽喉之處的空洞中傳出,他的雙眼開始發直,而嘴裡也漸漸湧出大量的血沫來。
「慢慢來,你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你這條舌頭一點點離開你的感受。」平等王的臉上笑容燦爛,堆積出的紋路彷彿開出了一朵朵的花來。
平等王正滿心歡喜地欣賞著單烏的痛苦,卻發現單烏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層青色,隨即,平等王就看著單烏嘴裡泛出來的血沫之中漸漸帶了點藍汪汪的光澤來,而單烏的面頰抽動著,眼裡卻露出解脫的意味來。(http://.)。
平等王臉色一沉,鬆開了單烏的舌頭,順手掐著他的下頜往上一推,將單烏的下頜推回了原位:「你做了什麼?」
「自殺啊……看不出來麼?」單烏的舌頭被扯斷了一半,只能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但是平等王還是靠著口型看明白了。
「怎麼做到的?」平等王黑著臉捏過了單烏的脈門,那脈象已經極其微弱,下一秒就要斷絕一般。
「奪魂砂啊,多簡單?」單烏的最後一口氣,似乎擺明了不想讓平等王好過,「誰讓你不學乖……早殺了我……不就贏了?」
單烏的呼吸和心跳,都隨著他這一句話而徹底終結,隨後他的臉上便浮現出一層無比鮮艷的藍色紋路來,這是奪魂砂的毒素徹底在他的血脈之中爆發的表現,也意味著,單烏這個人,是徹底死得透了。
奪魂砂的毒素並不是見血封喉的類型,這也就意味著,中毒之人可能還會苟延殘喘上一段時間,如果平等王當機立斷地殺了單烏,那麼單烏可以說,仍是死在平等王的手上的。
單烏早就用奪魂砂傷了自己,但是他偏偏還要用那一個麵團包裹的奪魂砂騙過了平等王的查探,讓平等王以為這小子還不想死。
所以平等王覺得自己有的是時間來收拾這小子,卻沒想到單烏斤斤計較地只是為了拖延過這麼一小段時間。
「死也不讓你順心如意。」這就是單烏最後想要展示給平等王看的意願,而這個意願,終於成功地繃斷了平等王心裡的最後一根弦。
單烏的屍體被平等王狠狠地一腳踹上了天。